窗外淅淅瀝瀝漂著零星小雨,打在窗戶上的滴答聲像是悄聲而快速地囁嚅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種陰雨天氣持續了一整天,思媛很不喜歡這樣的天氣,坐在辦公室里渾身濕漉漉地黏,難受。
當時針指向七點,思媛才撐了把格子傘從辦公樓里慢慢走出。思媛渾身疲累,可走得很仔細,生怕鞋面上沾上了泥漿,她已經沒有氣力在回家后洗一雙鞋子。
在便利店買了些吃食,思媛走向公交車站等公交,忽而幾個中學生騎著單車“咻”地快速駛過,思媛躲閃不備,白襯衫上濺了一身泥漿。思媛低頭檢查,欲哭無淚。那幾名學生回頭沖她吐了吐舌頭,留下一句“抱歉”便不見了蹤影,思媛看著看著,忽然笑了出來。
年輕真好啊!
曾幾何時,她也曾像這些愣頭青一樣,心懷夢想無所畏懼,渾身散發著朝氣,最大的煩心事便是父母的嘮叨,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未來與遠方。
遠方、遠方……
啊!這應該是所有文藝青年心中的信仰吧。
可只有當真的到了遠方,才知道現實的殘酷。
思媛至今還記得,初到這座陌生的城市時,滿心都是終于離開父母管束的欣喜以及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透著活力。因為年輕,不懂得世事的殘酷,所以可以無所畏懼橫沖直撞。
思媛也記得,到達這座城市后第一次發燒,她拖著疲軟的身子去醫院掛號取藥,往回走時只覺得這座海濱城市的風真大,都能把眼淚給吹出來。生病時什么也不想吃,口腔里只回蕩著媽媽包的薺菜餛飩的味道。人的味覺記憶是最頑固的,那是她第一次想家。
熟悉了十幾年的方言被周遭的普通話淹沒,被這座巨大的鋼鐵森林吞噬,再難尋覓得到。其實,是寂寞。
自己的夢想呢,那個對生活充滿希望的自己呢,明明才是幾年前的事,可卻好像走了好遠好遠。一回頭,再也找不到當初的堅持了。
車來了,思媛從包里翻出硬幣投進了投幣箱,這時司機清楚地看到一滴眼淚從她的面頰滑落,打在鞋面上,像一記重重的驚嘆號。好心的司機善意而溫和地注視著思媛,思媛昂起頭,也懶得去找紙巾,用手背揩了揩,狀似無意的說:“風真大,沙子都進了眼睛了。”司機見此,才轉過頭關了車門發動車子。思媛撿了個靠窗的空位坐下,翻開今天那份令上司發怒嘲諷的報表。
好吧,其實,其實啊,
她只是想媽媽包的薺菜餛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