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莎士比亞與關漢卿悲劇中塑造女性形象的不同藝術方式

摘 要：莎士比亞和關漢卿均是世界文壇上的巨擘，其劇作至今影響深遠。他們是偉大的人文主義者，其作品中無不透露著濃濃的人文主義情懷；尤其是在他們的悲劇作品中，一系列個性鮮明、生動形象的女性形象都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由于莎士比亞與關漢卿所處時代與社會背景迥異，看待女性的視角也截然不同，他們筆下的女性形象也各具特色。莎士比亞擅以人性弱點和社會矛盾來寫悲劇，劇中所寫雖多以表現男主人公為主，但是悲劇都是因女性而產生，女性最后悲慘死去；一切悲劇都是人性弱點造成的悲劇。與莎士比亞不同，關漢卿工于表現女性的真善美，他的悲劇中所刻畫的女性不僅才貌出眾，還多是心地善良、極具智慧之人，最后的悲劇都是女性地位造成的悲劇；關漢卿謳歌贊美生活在封建社會底層卻敢于與命運抗爭的女性，故事最后常常歸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因果傳統。

關鍵詞：莎士比亞；關漢卿；悲劇；人文主義；封建社會；女性形象

作者簡介：賀穎（1988-），女，白族，云南麗江人，碩士，云南大學旅游文化學院助教，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26--02

1、緒論

古希臘先哲曾說“人是萬物的尺度”，[1]這也是西方最早的人文主義的思想。13—16世紀的文藝復興，揭開了近代歐洲歷史的序幕，給人們的思想帶來了一次圣潔的洗禮。莎士比亞就生活在這個強調以人為本、尊重人和人的價值與尊嚴的時代，他的作品中不僅倡導人性的解放與自由，還大力鼓舞人們去自由追求幸福，尤其是在悲劇作品中，他一改以男權為中心的寫作模式，開始關注社會中的女性，他筆下的女性聰明睿智、敢愛敢恨，勇于追逐自己的幸福，處處彰顯著作家莎士比亞人文主義精神的光輝。與莎士比亞一樣，被尊為“元曲四大家”之一的巨匠關漢卿，也在13世紀的中國開始關注女性，他用凌云健筆為后人刻畫了眾多流光溢彩、個性鮮明的女性形象。關漢卿所塑造的女性形象多生活在社會底層，其更能真實反映當時整個社會婦女所處的地位與處境。關漢卿敢于挖掘她們的內心追求，深切關注她們強烈的反抗意志，字里行間也留流露著人文主義的情懷。生活在不同時期、不同國度的莎士比亞與關漢卿，懷揣著人文主義情愫，用不同的藝術表現方式訴說著女性命運的樂與悲、甘與苦。

2、莎士比亞筆下的女性形象

從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等作品來看，他塑造劇中人物主要是結合當時的社會現實，主要的悲劇集中在男主人公身上，但是悲劇起因往往是女性，女性居于次要地位，卻又是重要地位，是劇中最悲者的形象。《麥克白》[2]中，麥克白由于自己對權勢的野心，不斷做壞事，制造了自己的人生悲劇，他的妻子是莎士比亞所有劇作中最惡毒的女人，她在一旁推波助瀾，出謀劃策，使麥克白最終走上悲劇結局，她自己也瘋癲而死。麥克白的妻子是“乳汁里都留著毒液的女人”，她的悲劇結局在劇中也達到了大快人心的效果。《奧瑟羅》中，奧瑟羅是個軍人，他和苔絲狄夢娜的愛情是悲劇的主線，其中夾雜著人性的弱點，最后苔絲狄夢娜死在心愛的人手中。她除了不顧父母家人的意見而嫁給心愛的人以外，并沒有做更多的令人產生悲劇感的事情，她的悲慘是社會悲劇、性格悲劇、命運悲劇。她的悲劇結局，引起了讀者的唏噓。《李爾王》中的女性，大女兒和二女兒被金錢所誘惑以致不顧念父女之情，小女兒被父親誤會惹人憐憫，但在劇終，李爾王已經認識到自己對女兒的誤解，減輕了悲慘的感覺，考妮狄婭的死，也達到了挽救父親的目的。悲劇主要是父女之間愛的悲劇。哈姆萊特是延宕的王子，他想要報仇又猶豫不決下不了決心，他的身上背負著善良與邪惡的對立掙扎，正是權勢、金錢、欲望和人的性格造成了哈姆萊特一生的悲劇。王后喬特魯德這一女性角色具有兩面性，一方面，丈夫剛死就改嫁給克勞狄斯，既犯下亂倫的過錯又顯示出了她的薄情寡義，另一方面她非常愛自己的兒子，對哈姆萊特百般疼愛和關心，體現出了一位母親與孩子之間難以割舍的母愛。奧菲莉婭則是仇恨的犧牲品，純潔善良，聽從父兄的安排不敢大膽追求愛情，成為他們相互報復的工具，其死亡成為悲劇中最易惹人眼淚的部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悲劇是愛情悲劇，也結合了當時社會的風氣來創作。朱麗葉是主角之一，描寫了她的美麗專情和勇敢爭取的個性，是那個時代極少數女性的代表。兩人的愛情悲劇，是世界四大愛情悲劇之一。

總體來看，莎士比亞是把女性角色作為配角為主來構思劇作，他用樸實而不加雕琢的語言塑造了一個又一個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他在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上寄托了自己深邃的思想，他提出了女性形象美應體現在自尊、獨立、友善、忠于愛情及人與人、人與自然的和諧交融之中。莎士比亞始終秉承與發揚文藝復興以來的人文主義的精神，從探索人類文明，社會進步的角度出發，闡述了仁慈戰勝殘忍，友情戰勝仇恨，智慧戰勝愚昧，正義戰勝邪惡的道理。[3]莎士比亞的悲劇成為時代特色最強有力的帶有，多重矛盾沖突和事件的偶然性構成戲劇巧合，塑造了一個個悲劇女性的形象。

3、關漢卿筆下的女性形象

關漢卿善于用精煉的筆觸敘述描摹戲劇情境與人物關系，能鬼斧神工的將人們的目光聚焦到主要戲劇沖突上，迅速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在千古悲劇《竇娥冤》中，作者用簡短的文字描述了竇娥前19年的生活過往，將大量筆墨用于寫戲劇矛盾沖突發生的那一段時間。竇娥的悲劇從一出場就已為埋下伏筆，作者開始便吊足讀者的胃口，激起讀者閱讀的情趣。戲劇全篇沖突的節奏安排，詳略得當、穩妥詳實，場面亦冷熱調劑、互相交錯，比如作者寫完竇娥日常的生活后就筆鋒直轉去寫蔡婆婆去收租金的事情，這種全景式的敘事視角更易于引起讀者深切的思考。關漢卿把俚語，俗語，口頭禪和成語等大量用在劇中，使劇作顯得更加自然真切，流露出真實感情。

關漢卿善于把悲劇的視角放在女性身上，這一點與莎士比亞不同。竇娥生活在以男權為中心的封建時代，女性附庸于男性，沒有任何地位可言。關漢卿花費心血塑造竇娥這一敢同封建男權作斗爭的女性形象，無疑具有強大的震撼力。竇娥一出場就被爹爹無奈之下送給蔡婆抵債，做人家的童養媳，這是她的悲劇之一。后來正式嫁給蔡婆的兒子，卻又不幸丈夫早逝，這是悲劇之二。接著便是蔡婆差點被害死，又無端惹上了張驢兒父子，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竇娥鬧上公堂，不幸遇到貪贓枉法、卑鄙無恥的昏官。竇娥是普天下孝順兒女的典范，為了使婆婆免受皮肉之苦，她屈打成招，枉死刀下，這是她最大的悲劇。全劇末尾，作者借助鬼神的力量，使這樁千古奇冤得以昭雪，最終歸于“善惡到頭終有報”的傳統敘事方式 。在《救風塵》中，關漢卿則展示了社會女性的另一面。關漢卿作為“書會才人”，由于受到元朝統治者政策的排擠，常常落腳于勾欄瓦肆，與倡優歌妓為伍，所以他筆下刻畫的妓女往往都是有膽有識、有情有義的形象。《救風塵》中的趙盼兒為救與自己結義金蘭的好姐妹宋引章能早日逃離“中山狼”周舍的魔爪，不惜以風月手段與周舍斗爭，用自己的聰明機智騙的惡少的休書，救出自己的好姐妹脫離苦海。《救風塵》中的兩位女性主人公形成了強烈而鮮明的對比，一位俠骨柔腸，一位虛榮懦弱。關漢卿傾注筆墨寫卑賤妓女趙盼兒與宋引章的深厚友誼，不僅僅反映出作者自身的胸襟偉懷，更彰顯出強烈的人文主義精神。[4]

4、結語

莎士比亞的悲劇主要是以權勢、金錢、欲望、人性弱點為主要矛盾，結合社會黑暗現實來鋪寫，視角主要放在男人方面，最后悲劇主角全都以不同形式死去，帶給人們濃烈的悲傷。莎士比亞筆下的女性，麥克白的妻子貪戀權勢不擇手段，李爾王的女兒們為了金錢目中無親，哈姆萊特的母親和愛人都摔倒在欲望的河流中，只有苔絲狄夢娜是正面形象。這些形象無一例外的都圍繞著莎士比亞的人文主義理想。關漢卿卻在劇中都塑造了女性的美。不僅是貌美，而且心靈、性格、品質也美。竇娥正直善良，勇敢堅貞，孝順而富有自我犧牲精神，趙盼兒機警過人，膽識過人，甚至連男人也比不上她。關漢卿高度贊揚她們善于反抗命運，善于斗爭的精神，從而傳遞出對女性深切同情與全力支援的思想意向。關漢卿把視角放在女性身上，通過塑造美麗的女性形象，結合封建社會女子的低下地位和丑惡之人的丑惡來鋪寫，最后悲劇都是壞人得到應有的下場，好人走上好的歸途。

參考文獻：

[1]鐘敏：《關漢卿筆下獨特的女性形象及其成因》，《六盤水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3 年第 10 期。

[2]莎士比亞：《莎士比亞全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94年版。

[3]王莎列：《莎士比亞喜劇中的女性觀》，《東北師范大學學報》，2007 年第 4 期。

[4]張永文：《關漢卿雜劇的人文精神》，《戲劇文學》，2005 年第 1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