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門下的狗

小喬公子

單位活躍分子小沐弄了一個叫“門下”的微信群聊號。本來是方便自己呼朋喚友打球唱歌，或閑得沒事插科打諢，沒想到后來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個東西，紛紛申請加入。他說要想加入，就是他“門下”走狗了，“你看我又不是領導，年紀又輕，你們豈不是虧了”。群人紛說：“我們來到這里，一是為了找處能輕松啃骨頭的園地，二是崇拜你這個精神領袖，孫子都當慣了，當狗又何妨。”

眾人的追捧，讓他突然有些飄飄然，有了一種被拉升的感覺。由于來這里的大都不是領導，且年輕人居多，所以都對他的意見十分贊許。比如，單位出現了什么政策，他就帶頭發表一下觀點，然后引得眾人贊同或爭論，儼然一個意見領袖。為了好玩，他還把每個人派發了各種狗的名字，比如京巴、臘腸啥的。后來他又大開門戶，新加入者，自報狗名，即可認主。時間一長，大家對門下都有了依賴，早晨天氣預報，上午食堂菜譜，下午茶歇閑談，晚上新聞回顧，周末娛樂活動，還有不定期的鵲橋。最后，單位的通知公告也在他這里露一臉，因為辦公室也默認這里的瀏覽率超過了內部網。

單位組織競聘，以前的常客小沐這次堅決不參加了。問他為何，他說：“我在‘門下揮斥方遒幾十號狗，可比在一個部門領導三五號人好多了。我的門客雖然不多，卻有丐幫幫主的樂趣。關鍵是，頂天立地沒人管。”我們食堂每周五都是包子，說是調劑口味，但我們一直認為這是把一周的剩菜都剁成了餡。小沐在群里說：“為了表達我們的意見，我們周五就統一去外邊吃吧，讓包子全都喂小狗去。”那天，整個單位大概有五分之三以上的人都外出覓食，食堂成了領導班子會，局長氣得都沒怎么吃飯。

元旦前一天中午，局長突然看到很多人吃完了飯甚至還沒吃飯就哼著小曲準備撤退了，惱怒地質問辦公室咋回事，主任也摸不清頭緒。一個小年輕說：“‘門下里發了通知，按照往年的慣例，下午每個部門留個人值班，剩下的就可以撤了。”局長說：“他這是視領導班子為無物，把人統統給我叫回來，下午統一學習上級文件，一分鐘也不許早放。”當晚，小沐在群里留下了幾個字“我們要視領導為尤物”，一時收到了很多的贊。過幾天，大家正興高采烈地討論哪個局長最帥的話題呢，群里一個叫吉娃娃的突然說了一句辱罵局長的話。大家一時不知怎么接著發言了，幸好被小沐巧妙地以“它醉了”支開。第二天，又一個話題被這樣突兀的方式給攪了。

大家私下里議論誰是吉娃娃，小沐也后悔當時加人太草率。有人說是局長要走了一個已經調走的同事的號來搞潛伏，也有人說那就是局長的小號。小沐弄了個主題，叫“清理門戶”大會，在大家的贊許中把吉娃娃給踢了出去，然后截了屏，放在他自己的微信照片里，算是示眾了。

不過接著，他就把“門下”解散了，留下最后一句話是——狗亦有異類，庸人不擾之。我們這些門徒，從此變成了流浪狗，也有人稱喪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