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廣西·莫景春
苔痕染綠的靜好
◎文/廣西·莫景春

也許藏著隱秘的懷舊情結,有時喜歡到一些黯然的老房子里走走。踏著青青的苔痕,打撈一些漸行漸遠的靜好歲月。
老房子總是那么一副持重老成的樣子,水浸透了整個墻面,暗淡無光;墨綠的苔蘚肆無忌憚地到處亂爬,似乎把過去的歲月一天天地纏住,靜靜地悄無聲息,膽小的野草在苔蘚的慫恿下也茂茂地長出一大叢。也許是被滄桑的歷史浸泡太久,老房子陰暗潮濕,潮濕得連路過這里的風,抓一把都能捏出水來。
走進老房子,仿佛鉆進了一條歷史隧道,內墻如外墻一樣暗淡斑駁,墻上的貼圖已經發黃,或者被煙熏得焦黑,隱隱約約的幾行字透著幽遠的信息,堂屋匾牌上烏亮的繁體字壓得你喘不過氣來。蜘蛛在黑得發亮的屋椽閑庭信步,墻面上狹小的窗口里,光線拼命地擠進來,幽幽地灑在屋內的桌椅上。桌椅的油漆剝落無幾,露出很粗糙的木質,透著歷史的滄桑。
老屋前常常長著幾棵遮天蔽日的老樹,沒有一絲斧砍雕鑿的痕跡,盤根錯節,藤蔓糾纏。一個個疙瘩是歷史留下的腳印,碩大的樹枝伸到了老房子上,似乎是想把老房子擁入懷里。是老屋年齡比老樹老,還是老樹比老房子老?這其中的滄桑變化,后人無法去辨別,也無須辨別。其實,相依為命的東西已經忘記了所有外加的因素,什么風風雨雨,什么桑海滄田。
城里的老房子顯得更加蒼老:此起彼伏的摩天大廈神氣十足地望著一切,五光十色的琉璃瓦,陶瓷面磚透著豪華。入夜,霓虹燈閃爍,到處流溢著誘惑。老房子有些無所適從,只有沾著歷史分量最重的名人,才能在這五彩繽紛的現代社會中艱難地活下來,為浮躁的城里人提供一塊心靈的棲息地,思考一些極盡物欲之后的沉重話題,讓心靈更純粹些。
在京城,我有幸溜達過一些滄桑古老的房子。房子里安詳的氛圍讓浮躁的心靈漸漸地沉靜下來。比如說故宮,比如說北大等老大學校園里的筒子樓。這些散發著濃郁的歷史氣息的老房子,老味十足。故宮那斑斑駁駁地爬滿暗綠苔蘚的臺階,娓娓地訴說著一段段悄然褪色的歷史,還有那些探頭探腦的小草,竟然肆無忌憚地站到御道上,這是一條以前連高貴的人都不敢走的路,現在小草都可以發泄這壓抑了上千年的苦悶。昔日的花團錦簇、人頭攢動的輝煌已經蕩然無存,只有那平凡而堅韌的小草神氣依舊。那些雕梁畫棟,雖然經過多次的淡妝濃抹,仍抹不掉歲月留下的痕跡:一些細碎的木屑在悄悄地剝落。故宮就像一個老氣橫秋的老人,在淡然地看著人間的興衰敗亡。
大學里那些灰黑的筒子樓讓人敬仰崇拜。木質的樓梯,木質的地板,走起來“咚咚”作響,在昏暗的樓道傳開。踽踽而行的人抱著一堆書,鼻子上一副寬厚的眼鏡,行色匆匆,渾身散發著知識的芬芳。房里不時走出一位位慈祥的老人,滿臉的儒雅,談吐不凡,讓人頓升幾分敬意。北大那歷經百年風雨的圖書樓,依然氣宇軒昂地站在草地上,那些木制的門檻樓梯扶手已被歲月磨得粗糙,但一踏上這暗淡的臺階,便仿佛站在百年的歷史上了。
一個百年老校的歷史厚重,就散播在這些苔蘚斑駁的老房子里。
站在這些記載著國家滄桑變化的老房子前,我忘記了現實,忘記了時間的流動。一個渺小而平凡的俗人,也許老房子的沉郁會慢慢淡去他心靈深處的庸俗,沉浸在歷史里慢慢地做著現實中的事情,充實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