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亞
因為在二胡匠人看來,商標名號之類都不及自己的手藝重要。他們的心中真正著急的,是一身本事無人可授
來到有“中國二胡之鄉”之稱的無錫梅村之前,我對二胡的印象僅停留在阿炳的《二泉映月》。初到二胡作坊,我很是驚訝,沒想到大師們手里的一把把材質精良聲音悠揚的精品二胡,誕生在如此老舊的工廠里。陽光的照射下,這些工廠里布滿了肉眼可見的塵埃,地上堆滿了木屑、碎料,各種二胡的零部件分門別類、雜而有序地堆放在各處,工廠里充滿了叮叮咚咚的敲鑿聲和老電扇的吱吱轉動聲,許多帶著花鏡的老工匠分散在作坊的不同區域,在燈下埋頭做著活計。在這里幾乎感受不到任何工業氣息,時光似乎也停滯了下來。
古月琴坊是梅村較為出名的一家制琴工廠,其主人是當代著名的制琴大師萬其興。年近80的他告訴我,這里制作的主要為“蘇式”二胡,工匠也多數是從蘇州那邊過來的老師傅,按照傳統習慣,過去不少梅村二胡在琴把上題刻著“中國蘇州”字樣。盡管在行業內名氣很大,但由于缺乏品牌意識,這也容易讓人誤以為二胡產自蘇州。
這種情況不只出現在古月琴坊等規模較大的工廠,我在走訪了多家制作二胡的小家庭作坊時發現,二胡表面上刻著的標識,有中國蘇州、中國無錫、某某制作等多種字樣,同一個制作人,為何卻打上不同的標識?對于我的疑問,匠人們說,像他們這樣的小作坊,價格和標識的關系并不大,決定二胡價格的主要還是看材質、蒙皮技藝等因素。所以對刻上何種字樣或商標并不在意,甚至明確表示“客戶想刻什么字都行,別說是‘蘇州‘梅村,如果需要的話,刻上古月琴坊或者一些大師的名頭也可以”。
匠人們的話代表了梅村二胡的現狀。因為梅村二胡一般采用家庭作坊生產模式,招牌、名氣和企業規模都較小,資金薄弱,缺少先進的生產管理手段。如果只使用自己的商標和標識,反而不容易“走出去”,但這也是造成梅村二胡商標使用混亂的重要原因。
就在閉門造琴的時候,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的商標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囊中之物。2012年7月23日,一個和梅村完全沒有關系的人,搶先注冊了 “梅村二胡”之名。同年11月,一場關于“梅村二胡”商標的保衛戰打響,官司打得火熱。然而,這些事情對于傳統的老匠人們而言并不算太大的事,因為在他們看來,商標名號之類都不及自己的手藝重要。他們的心中真正著急的,是一身本事無人可授,年輕人似乎都不喜歡生產二胡嘈雜臟亂的環境,面臨人才“青黃不接”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