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譽不動 得喪若一

鄭喜燦

世人皆言，生命在于運動。而他卻以首創“三不主義”：不鍛煉、不挑食、不嘀咕，名聞全國。

常人到了耄耋之齡，總視頤養天年、含飴弄孫為最大樂事，而他卻“焚膏繼晷，兀兀窮年”，完成了平生最長最艱巨的兩部書——80萬字的《糖史》及數十萬字的吐火羅文劇本《彌勒會見記》的譯釋。

“國學大師”“學界泰斗”“國寶”，哪一項榮譽不使人心向往之？而他卻統統請辭：“三頂桂冠一摘，還了我一個自由自在身。身上的泡沫洗掉了，露出了真面目，皆大歡喜。”

他就是季羨林。2009年7月永遠離開了我們，享年98歲。

生前常有人詢問他的長壽之道，他敬謹地回答：“養生無術是有術。”他還專門著文對他的“三不主義”進行解釋。

“不鍛煉”，決不是一概反對體育鍛煉，他只是反對那些“鍛煉主義”者。“一個人如果天天望長壽如大旱之望云霓，而又絕對相信體育鍛煉，則此人心態恐怕有點失常，反不如順其自然為佳。”季老認為，那種為鍛煉而鍛煉的“鍛煉主義”者，一是超越了自己的適應和承受能力，違背了健身的自然規律；二是把大部分時間都用于體育鍛煉而不是從事更有意義的工作，人生就沒有多大價值。

“不挑食”，也不是可以胡吃海喝，他只是哂笑那些每到吃飯便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個不敢張口，那個也不敢動筷的人。他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物不分東西，味不分南北，覺得好吃的就吃，不好吃的就不吃。不過，季老決不暴殄天物，平常以素食為主，偶爾吃點牛羊肉。終其一生，他的膽固醇從來沒有高過。

“不嘀咕”，就是沒有什么想不開的事。季老認為這點最為重要。他從不為自己的健康愁眉苦臉，從不為無謂的誘惑目眩神迷，始終保持著平和向上的積極心態。他認為我們活著的地方畢竟不是天堂，不完滿才是人生。他不但對權力、地位、金錢、榮譽等看得很輕，而且對待死亡，也非常坦然和超脫。他曾說：“死亡什么時候來臨，對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我隨時準備著開路，而且無悔無恨……我自己的確認為死亡是微不足道極其自然的事。連地球，甚至宇宙有朝一日也會滅亡，戔戔者人類何足掛齒！”

說是養生無術，其實季老的“三不主義”也包含著不少科學道理和生活哲理。季老反對“鍛煉主義”，提醒我們不要陷入健身過度的誤區，但又堅信“用腦者壽”，決不讓自己的腦筋閑著。勤于動腦，能使人經常保持腦中血液的流通狀態，而且能夠通過腦筋協調控制全身的功能。季老還因為對什么事情都不嘀嘀咕咕，始終保持了一種“毀譽不動，得喪若一”的好心態。仔細想來，人的健康包括“身”和“心”兩個方面，二者相輔相成，不可偏廢。從某種意義上講，健康的心理比健康的體魄更重要。

“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季老生前特別喜歡陶淵明的這首詩。擁有這樣“有為有不為，知足知不足”的和諧內心，豈能不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