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老安劉》

麻雯

由北京京劇院杜鎮杰、張慧芳項目工作室出演的“尋夢·承澤”系列演出將于2016年5月～12月與觀眾朋友見面，屆時大家將觀看到由杜鎮杰、張慧芳老師主演的12出經典傳統骨子老戲，其中包括《四郎探母》《取洛陽·白蟒臺》《十老安劉》《失空斬》《謝瑤環》《春秋筆》《楊家將》《大探二》《蘇武牧羊》《四進士》《白蛇傳》《珠簾寨》。

2014年，“尋夢·承澤”帶著24出骨子老戲，走過“京劇碼頭”北京與天津，走過山東等戲曲重鎮，打下良好觀眾根基和“尋夢·承澤”的品牌知名度。2016年，“尋夢·承澤”整裝待發，開啟“尋根之旅”——尋夢，尋京劇繁榮興盛之夢；承澤，承蒙先賢之恩澤。

修舊如舊，在傳承的基礎上融入新元素。“這次的演出，我們希望把一些‘老玩意兒給找回來，但不是完全守舊。比如，舞臺要讓人眼前一亮！我們從古戲臺中汲取靈感，將傳統布景進行加工，通過設計使其更加飽滿；在劇本方面，我們不是一味地刪減場次，而是去掉劇中重復的段落，以保證劇目的連貫性。”杜鎮杰老師如是說。

本期，本刊將為讀者介紹北京京劇院的骨子老戲《十老安劉》，在領略經典的同時，感受京劇人為傳承和發展所作的不懈努力。

劇情梗概

西漢初年，漢惠帝劉盈死后，他的母親呂雉臨朝稱制。呂后立侄呂臺、呂產、呂祿和呂臺的兒子呂通為王，又封諸呂六人為列侯。呂雉這種“非劉氏而王，非有功而侯”的行為，違反了她的丈夫漢高祖劉邦的遺言，于是劉氏一些宗親和老臣便設法要刈除諸呂的勢力。當時，劉邦的少子淮南厲王劉長鎮淮南，手握兵權。蒯徹、欒布和李左車三個顧命舊臣親去淮南說服劉長起兵除呂扶漢。劉長的母親原是故趙王張敖的美人，從劉邦后，被呂雉害死。劉長為呂雉撫養成人，不明真相。蒯徹等講明因由，劉長堅持要看到皇家宗卷才肯相信。不想呂雉懼怕泄露事實，早將宗卷焚毀。因此，淮南派出盜取宗卷的田子春以無法復命劉長，便向陳平追究，陳平則向守卷官張蒼索取。張蒼焦急得想要自殺，幸虧他的兒子張秀玉把真正宗卷交出，說是呂雉燒的乃是張秀玉抄錄的偽本，才解救了他的困難。劉長得到真宗卷，便聯合當時做內應的朱虛侯劉章，兵圍長安，屠戮諸呂，脅迫呂雉自焚而死，并推舉劉恒繼位。劉恒就是史書所稱的漢文帝。

《十老安劉》里的“十老”指的是，在這個封建統治階級內部傾軋事件里，反對呂雉的劉賈、劉交、蒯徹、陳平、欒布、王陵、周勃、張蒼、李左車、田子春等10人。傳統劇目只有《監酒令》和《盜宗卷》，馬連良先生在1937～1938年之間根據《史記》《漢書》和《西漢通俗演義》，并參酌有關地方劇本，交由吳幻蓀先生貫串成為今本。其中如呂雉自焚等與史實不符的情節很多，系遷就故事內容完整性使然。《淮河營》的蒯徹和《盜宗卷》的張蒼，是馬連良先生創造出來的兩個性格鮮明的人物，前者以機智勇敢而富有說服力量的念白取勝，后者以表現忽喜忽懼而感情急遽變化的演技擅長。

杜鎮杰：重塑經典，接力傳承

《十老安劉》是馬連良先生根據傳統劇目改編整合而成的一出骨子老戲，由《淮河營》和《盜宗卷》組成。一般而言，相對成熟演員才能把握《淮河營》中蒯徹這個人物，而《盜宗卷》則是一出基本戲，程式表演相當多。《十老安劉》比較全面地展示了老生演員的基本功，除了不扎靠、沒有武戲之外，對演員念白、唱和表演的要求非常高，尤其是表現《盜宗卷》中張蒼內心激烈的情緒變化，很考驗演員的功力。

在我們劇院的“藝術品質提高工程”中，《十老安劉》是一出重頭戲。我在這部戲中飾演兩個角色，一個是顧命老臣蒯徹，一個是守卷官西臺御史張蒼，兩個人物在年齡和性格上跨度比較大。

蒯徹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耄耋老人，憂國憂民，有著強烈的責任感。當時呂后稱孤道寡，朝綱混亂。蒯徹與欒布、李左車三位老臣親自去淮南勸說劉長除呂扶漢。劉長不知自己并非呂后親生，一直輔佐呂后。三位老臣說明情況后，他并不相信，要求查閱皇家宗卷。言語間，生性狂傲的劉長惱羞成怒，下令逮捕老臣。通過四大段念白，蒯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于化險為夷。劉長賜予三位老臣鑾駕，將他們送出淮營。

當時呂后已將宗卷焚毀，無據可查。守卷官張蒼是一個中年小吏，罪責落到他頭上，面臨著滿門抄斬的命運。后來得知真宗卷被兒子保存了下來，呂后所燒的其實是偽造品。張蒼的情緒經歷了失魂落魄、恐懼、焦慮、狂喜……對演員來講，能夠將這個人物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確實很有挑戰性。

傳統的《十老安劉》演滿了需要3個多小時，而以現在的劇場情況和觀眾體驗來講，最好將時長控制在兩個半小時之內。內容必須壓縮，但有個問題，無論掐掉哪一個場次，劇情都會不連貫。所以不能生硬地砍掉，必須體現起承轉合。我們想到一個方法，原來的劇本第一幕是呂后上殿封官，等主人公上場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30多分鐘了。現在，我們把上殿的場景簡化為呂后的想法，讓呂后念出來。后面直接切入主題，大大縮短了時間。

除了壓縮劇本之外，我們重塑經典的另一個舉措是讓舞臺更為簡練，提高顏值。2014年的時候，我們在一年時間里連演了24臺大戲。當時，李恩杰院長跟我商量，能不能想辦法去掉舞臺上的二幕？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2015年下半年，有一次我們聊起了話劇，提到了話劇中有“轉臺”。我感覺有門兒，京劇最初形成于小舞臺，一桌二椅，什么都能代表了。現在的劇場舞臺空間很大，一桌二椅跟個小玩意兒似的，怎么也不配套。我想，能不能把古戲臺搬上去？于是，通過排演《十老安劉》這個契機，我們對舞臺作了許多調整。在大舞臺上搭建古戲臺，除了視覺上更為舒適，演員也可以快速走到側幕。如此一來，上下場的時間縮短了，一點點把時間擠出來，加在一起也很可觀。

《十老安劉》是北京京劇院的傳統劇目，我們唱老生的演員有責任和義務把它繼承下來，傳承下去，并讓現代觀眾所接受。通過“藝術品質提高工程”，不斷加工、打磨，真正打造成觀眾喜歡看的、合理的、適合于當下口味和感覺的經典。

我心情挺急迫的，這個年齡正是感覺自己能掌控舞臺的時候，精力也有，身體嗓音狀況都不錯。學了幾十年，希望能把從老師那里學到的東西給觀眾呈現出來。說京劇繁榮也好沒落也罷，先給觀眾看。如果一出戲真不行，就把它淘汰掉；如果有改進空間，就修改加工；如果是真經典，就把它保留下來。

值得一提的是，現在團里大力推行“項目制”，打破了團與團的建制，使演員有更大的發揮空間。作為一個項目的負責人，從頭到尾把控，把自己的潛力都激發出來了。有人問我，為什么這么玩命？我是農村的孩子，到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京劇賜予我的。我要對得起京劇，想辦法推一把。京劇形成的這200年左右，都從里面拿，很少有人往里添，總有一天會掏空，觀眾不接受。在我的職業生涯里，希望用最后的沖刺，為京劇加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