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中國,特別是北京這塊地界,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傳統文化的逐漸回歸,曲藝市場煥發出了新的活力。郭德綱德云社的成功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事實證明,只要你說得好,就不差掏錢買票的觀眾。作為占據曲藝半壁江山的評書和鼓曲,它們的市場潛力仍然很大。就拿評書來說,既有每天拿著話匣子遛彎聽評書的大爺大媽,也有把評書下載到MP3每天上下班聽的年輕人,還有到書館去聽的忠實粉絲。曲藝要發展,曲藝的觀眾需要培養,而在培養觀眾之前,培養曲藝人才就成了首要的工作。
北京戲曲藝術職業學院(以下簡稱北戲)很早就預見到了這項工作的重要性,并嘗試將這項任務擔在肩頭——開設評書藝術選修課,開辦北戲書館,作為曲藝實驗教學項目。今天,我們又迎來一條有關北戲曲藝人才培養的好消息——2017年北戲將開設高職評書方向的曲藝表演專業,并全面對外招生。了解北戲歷史的朋友都知道,北戲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基地,有著豐沃的傳統文化藝術土壤,相信在這片土壤之上,北戲一定可以開辟出一塊北京乃至全國重要的曲藝人才培養新園地。
書館是開設曲藝專業的基礎之一
北戲副院長吳蕾告訴筆者,北戲書館從開辦到現在已經兩年多了,所謂萬事開頭難,書館開辦之初觀眾寥寥。院方就鼓勵院里對傳統文化及曲藝文化有興趣的師生多去書館聽書,在此基礎上,又鼓勵師生發動親朋好友為書館捧場。如此一傳十十傳百,觀眾隊伍從校內發展到周邊,再輻射到全市。從最初只有院里的師生進劇場聽評書,到現在劇場觀眾達到200多人。演出場地從劇場大樓2層的小教室,到教學樓的大教室,再到少兒戲劇場4層的劇場。可以說北戲書館成了北戲重要的藝術教學實踐場所。這種登臺演出的實踐性學習,也成了北戲今后開設曲藝專業的良好基礎。
現今,北戲書館在平谷區還開設了分館,張怡老師和她的學生每周早早地趕赴平谷說評書,周周不落空。吳副院長說:“張老師每周帶著學生奔赴平谷說評書,師生都很辛苦,這反映了北戲這種堅韌的精神,一旦決定做一件事就堅持把它做到最好。同時我們也能看出基層觀眾朋友對傳統文化藝術的喜愛和迫切的需求,我們作為藝術院校有責任培養這方面的藝術人才,以滿足老百姓的文化需求。”
當然,書館的發展以及曲藝專業的開設,始終離不開各方領導和專家的大力支持。北戲書館開辦以來舉行的各種儀式和活動,北京市文化局的領導都會親臨現場予以指導和支持。中國曲藝家協會的領導與專家也多次來院里對曲藝教學工作進行調研。此外,北京市教委也就評書課程的設置作了研究。張怡的恩師評書表演藝術家連麗如先生,也來到院里進行了多場有關北京評書藝術的講座。
同時,院方的領導也是矢志不渝地支持著書館的發展。從書館開辦至今,院方不僅給予了足夠的物質保障,精神層面也自始至終堅守著一個信念——開辦書館,是給學生登臺藝術實踐的機會,是為傳承、發展傳統文化藝術。即使沒有觀眾和票房收入,書館也要一直做下去,風雨無阻。
另外,作為“非遺”傳承的重要陣地,北戲的領導特別注重如何將“非遺”傳承工作落在實處。傳承藝術需要激發學生的興趣。讓學生從不了解到了解,從了解到喜歡,這樣學生才有學習的欲望,激發學習的熱情,同時,作為職業藝術院校,我們要更加科學規范的進行人才培養。就傳承理念來說,北戲書館無疑喚起了很多學生和觀眾對評書的興趣。
曲藝專業將在北戲發展壯大
教務處主要負責北戲的教學、人才培養方面的工作,這其中就包括了新專業的申報工作。教務處主任王雷說,由于張怡老師是連麗如先生的弟子,在評書藝術方面有造詣,所以教務處為張怡老師設置了評書公共選修課。選修課起初以評書賞析為主,后來張老師陸續收了一些對評書感興趣的學生,最后成立北戲書館,書館屬于院里實踐教學重要的一部分。
眾所周知,北戲是以戲曲起家,逐漸發展成為綜合性的職業院校。院領導一直很重視院里的專業建設工作,希望學院的專業更加豐富,結構更加合理。恰好在2015年,教育部發布了新的高職、高專的專業目錄——其中把曲藝表演列出來單獨作為一個專業。這意味著自此曲藝的教學將從民間走入高等學院;意味著口傳心授傳承的曲藝將迎來自己第一本教材;意味著學習曲藝表演的高職學生,畢業證上將史無前例地印上曲藝表演專業的字樣。
由于教育部發布的專業目錄有了曲藝專業這一項,北戲此前有關評書的實踐教學也已有了一定積累,所以2015年北戲向教育部申請設置曲藝表演專業,并經過相關領導和專家的評審,申請最終予以通過。
“如果一切順利,第一批曲藝表演專業的高職生將在2017年入學。”王雷主任說道,“據我了解,全國開設曲藝表演專業的院校寥寥無幾。而北戲的中專原本就有鼓曲方向的曲藝表演專業,只不過它隸屬地方戲曲系,現在高職將設立評書方向的曲藝表演專業。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通過北戲人的努力,曲藝表演專業會逐漸發展壯大,成為獨立的曲藝表演系,成為培養曲藝人才的重要力量。”
實踐教學的反作用力
張怡是北戲評書藝術公共選修課的授課老師,北戲書館的負責人。她不僅每周六去恩師連麗如先生的東城書館說書,還帶著她的學生在北戲書館和平谷分館說書。從2014年6月1日書館開館到現在,兩年來張怡與學生風雨無阻,從沒停過一場評書表演。學生陸續登臺,書目說了好幾套,觀眾每周六晚已經能達到兩百人。眼看著書館一點一滴地蓬勃發展起來,張怡老師感慨萬千,感受到從常規教學到實踐教學,再從實踐教學反作用于常規教學的巨大推動力。
“一開始是學校的學生,聽了評書后產生了興趣,找到我說想學評書。后來隨著書館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現在最遠有昌平的家長帶著孩子每周來聽書的。有不少家長直接問我,想讓自己的孩子學評書怎么報名。我想這就是書館這種實踐教學的形式帶來的影響力。”張怡老師介紹道,“現在已經有兩個學生因為想學評書報了院里的影視系專業,因為我是影視系的老師,他們先報影視系,準備將來曲藝專業設立后再轉專業。”
自高職開設評書課程以來,張怡老師已經帶了幾十個學生。由于開設的是公共選修課,哪個專業的學生都有。京劇班的、評劇班的,學河北梆子的、學影視的都有過來聽課的。有的同學還小有成績,將來很可能以評書為業。
當問及開書館、教評書過程中面臨的挑戰有哪些時,張怡老師說,面臨的第一個挑戰是吸引觀眾走進劇場。在這方面院方和師生都做了很多努力,除了鼓勵院內師生去捧場,還給馬家堡周邊的街道發了一些票,這樣一點一點積累到現在的上座率,觀眾達到兩百人。從老人到孩子,從市中心到遠郊,輻射的范圍越來越廣。這份辛勞與成就感,張怡說很難用三言兩語說清。
在教評書過程中,張老師面臨的第二個挑戰是學生的甄選。張老師回憶連麗如先生曾說過,評書傳承面臨的最大困難就是選一個好苗子太難。因為評書藝術不像現代藝術,諸如音樂、舞蹈等,已經有了系統的理論作為支撐教學的依據。評書仍然講究言傳身教、手把手地教學,其投入的時間、精力可見一斑。所以評書先生在選擇一個弟子時會十分慎重,大有好苗子都去哪兒了之感,也會造成一種評書人才青苗不接之象。
幸運的是前不久連先生專門來到北戲,做了8期“走進評書”的專題講座。2016年,連先生撰寫、編修的評書教材也將面世。這對于評書教學的系統化、理論化均大有裨益,同時為2017年評書方向的曲藝專業招生做了重要的鋪墊。
張怡老師面臨的第三個挑戰來自教學。張老師說,自己是70后,那個時代的學生向來畢恭畢敬,勤奮刻苦,她跟連先生學評書亦是如此。但等她當了老師,就不一樣了。“我教的是90后,說句實話,我都怕太嚴苛了,我的學生就不學了。畢竟時代不同了。在這樣一個花花世界,學生面臨的誘惑多,選擇的余地多。學習傳統藝術付出的辛苦比現代藝術多,但錢來得沒人家快。我不能像我師父那樣嚴格,有時也得哄著他們,有時帶他們出去玩。”張老師感慨地說。
她自己面臨的下一個挑戰是時間安排問題,除了每周去恩師的東城書館和北戲書館、平谷分館說書,張怡還要教學生學習評書,同時她每周還有影視系的八節課要上。她現在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眼看時間越來越少,事情卻越來越多。張老師告訴我,解決的辦法就是將時間擠出來。例如她原來每天開車上下班,現在改乘地鐵。“我每天上下班路上需要一個半小時,改乘地鐵后,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背書。像我現在在平谷分館說的《紅樓夢》,書中的詩詞非常多,非常難記,我就利用上下班的時間記憶。但也有一點不好,坐過站成了常有的事。”張怡笑著說道。
談到平谷分館,這是北戲2016年1月11日新設立的。雖然每周一晚上演出,依然觀眾盈門。甚至有些觀眾從鎮上趕10公里路程專門聽張怡師生的評書。這讓張怡感動,也深刻體會到北京周邊基層百姓對傳統文化的迫切需求。張怡說,在平谷開設分館,一是平谷有曲藝的土壤,觀眾熱情;二是希望評書表演能影響這里的孩子,吸引他們來北戲報名學習評書,這樣將來他們學有所成,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鄉,把評書帶到田間地頭,讓藝術回歸。聽張怡說,前不久學院就招收了一位來自平谷的學生,學生報的是中專鼓曲專業。
說起《紅樓夢》這部大部頭,將之以評書的形式表演絕非易事。此前《紅樓夢》的評書也只有廣播的版本,并沒有人現場說過。要說張怡為什么選擇它,這是恩師連先生為愛徒量身定制的。因為《紅樓夢》中多為女性角色,此前的說書先生男性居多,接二連三的女性角色,表演起來多少影響藝術效果。可帶著柔美氣質的張怡,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但《紅樓夢》仍然還有很多方面比較難說,畢竟《紅樓夢》不似其他傳統文學,有很多武打或激烈的場面,說書人可以用來吸引觀眾。為此張怡研究了很久,連先生的床頭也放了一部《紅樓夢》,幫著愛徒把這部古典文學的巔峰之作說好。
談到恩師連先生,張怡老師最想說的是感謝。感謝恩師的支持,連先生已年過七旬,但張怡每每見著連先生,她們聊的都是評書。同時,張怡還想感謝院方從物質到精神的支持。北戲書館的票價、特別是團購票非常便宜,學院從沒指著票價掙錢,只希望學生提高藝術水平。張老師說:“其實提高的不僅是藝術水平,還有學生的生活閱歷、動手能力。我們就像一個班社,在演出前,我們把劇場布置成一個書館,學生們準備好瓜子、茶水。演出結束后,我們再把這個書館打掃干凈,恢復原貌。所以學生在教學實踐當中,也完成了社會實踐。”
說書是件過癮的事
樊磊原本是北戲影視系的學生,如今跟著張老師學評書。他上大二時,有了評書的公共選修課,由于之前在收音機里聽過評書,他比較感興趣,就選擇了評書。課上張老師講的一些評書的基本知識,演說的幾個小段,令樊磊對評書的興趣越來越濃,打算繼續深造。可當他真正學習評書時,他發現聽評書和自己說評書完全是兩個概念。
樊磊說:“原本以為評書就是講故事,但一學起來發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開始我總是怕自己說錯,就背得非常仔細,那時覺得背書是件特別難的事。等我演出了幾十場之后,又發現背書并不難,但怎么說能說得精彩、能吸引觀眾又變成一件難事了。”
2015年9月19日,樊磊在北戲書館第一次登臺。此前他準備了20多天,每天晚上睡前他都會把要說的《康熙私訪》段落背上幾遍。即便如此,第一次登臺前他仍然緊張得不行,他怕自己忘詞,或者臺下的觀眾不喜歡他。實際上他說得很順利,雖然打了幾次磕巴,但瑕不掩瑜,觀眾也毫不吝惜地將掌聲送給這位年輕說書人。
現今,樊磊每周說兩場評書,已經說了幾十場。他越說越自然,甚至很享受這個過程。“我有時感覺自己身臨其境,我就是我說的那個人物,這時我的表現欲望變得特別強,說完了感覺非常過癮。”樊磊說話時帶著意猶未盡的感覺。
評書對孩子的作用最大
朱女士是經朋友介紹了解到北戲開辦了書館,她是70后,從小聽廣播中的評書長大。帶著這種情懷,本著聽聽看的心態,在2015年春節期間,她和愛人帶著孩子去北戲書館第一次聽現場評書。聽完之后,朱女士生出無限感慨,只有進了劇場才能感受到評書藝術的感染力和沖擊力。自此,朱女士一家人幾乎每周都來北戲書館聽書。
朱女士的孩子已經10歲,孩子對評書也抱著極大的興趣。在聽書的過程中,孩子不僅可以學到很多書本上學不到的知識,并且在語言的豐富上也明顯進益。
“且不說評書里的詞匯量有多大,包含了多少成語、歇后語,就只說故事的結構,怎么把一個事說清楚、講精彩,對孩子都有很大的影響。我從來沒給我的孩子報寫作方面的培訓班,但自從聽了評書以后他的作文成績提高很多。”朱女士深有體會道,“評書是耳濡目染的,不是強硬灌輸給孩子的,它不僅能提高孩子組織語言的能力,還可以激發他們的求知欲。比如在中國的傳統文化方面,評書會通過故事吸引孩子去了解。我的孩子在聽完評書后,回家的路上就迫不及待地問我一些他剛剛聽了卻,卻不很理解的典故,或者古代習俗、歷史人物等。
朱女士最后有些激動“我知道學好評書很難,但傳統文化真的很難得,很珍貴,很有益處。所以希望張老師能夠堅持下去,希望北戲書館能夠一直辦下去,越辦越好。我們觀眾會一如既往地支持北戲書館,成為北戲書館的堅強后盾。”
(編輯·韓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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