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康等
“十三五”時期要大力“釋放新需求,創造新供給”。以現代服務業、“互聯網+”為核心的新經濟及其對傳統產業的改造、巨大的區域和城鄉差距的彌合等,將是未來我國經濟發展新需求的主要來源。但是,對應于有效釋放這些新需求,還面臨著嚴重的供給約束與供給抑制。為此,必須深入推進供給端改革來創造新供給,釋放經濟社會活力,為中國經濟長期穩定增長奠定堅實基礎。
2011年以后,我國經濟告別兩位數增長狀態而進入潛在增長率“下臺階”的新階段,“新常態”其“新”已在經濟下行中明朗化,而其“常”則還未實現,需要完成探底、在企穩后對接一個增長質量提升且盡可能長久的中高速增長平臺。對此,至為關鍵的結構優化和創新驅動,必須以實質性推進“攻堅克難”的全面改革來保障。面對“十三五”時期這一全面小康決策階段的到來,為處理好新階段上動力機制轉換與優化、促使微觀經濟主體潛力與活力充分釋放的相關問題,十分需要注重在整個經濟體系的供給側,正確把握改善其環境與機制的“供給管理”思路和要領。在傳統的需求管理還有一定作用和優化提升空間的同時,迫切需要釋放新需求,創造新供給,著力改善供給環境、優化供給側機制,特別是通過改進制度供給,大力激發微觀經濟主體活力,構建、塑造和強化我國經濟長期穩定發展的新動力。
當前我國經濟仍面臨嚴重的供給約束與供給抑制,呼喚實質性的供給端改革創新舉措
已有的經濟理論認為,支持經濟長期增長的要素(動力源)主要有五個:勞動力、土地及自然資源、資本、制度、創新。國際經驗表明,各經濟體在進入中等收入階段之前,前面三項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容易較多地生成和體現出來,而進入中等收入階段之后,后面兩項的貢獻更大,并且極其關鍵。所以,中國新時期的增長動力是一個混合動力體系,由五大要素在城鎮化、工業化、市場化、國際化、信息化與民主法治化發展過程中合乎規律的優化重構而成。結合我國當前的實際情況,這幾個要素方面都存在明顯的供給約束與供給抑制,需要通過全面的制度改革,化解制約,釋放經濟社會潛力,提高經濟增長活力。
第一,人口紅利下降,勞動力成本上升。據學界測算,在2011年前后,我國經濟發展中的“劉易斯拐點”已經出現,2012年后社會勞動適齡人口規模每年凈減少數百萬人,以低廉勞動“無限供給”為特征的勞動力轉移及勞動適齡人口充裕狀況對于中國經濟的貢獻和支持頹勢已現,近年在各地不斷出現的民工荒、招工難以及勞動力工資水平明顯上升,就是明證。與此同時,我國人口結構已明顯老齡化。
第二,土地制度僵化落后,自然資源粗放、低效耗用。我國土地及相關自然資源管理方面存在的供給機制不能適應市場經濟的問題十分明顯。隨著城鎮化的發展,大量鄰近城市的農村土地(包括集體建設用地和宅基地等)通過各種形式轉化為城市發展用地,這本是城市化的題中應有之義。但是,由于現行土地管理制度過于僵化,未能形成與時俱進的供給機制,引發諸多社會沖突與群體性事件,以及“小產權房”等棘手難題。此外,近年來出現各類水體、土壤、大氣污染以及資源能源揮霍式耗用等問題。
第三,金融壓抑明顯,對實體經濟的多樣化融資和升級換代支持不足。從資本的使用效率和實體經濟得到融資支持的程度上看,我國金融領域存在的供給抑制與供給約束居世界之冠。這導致長期以來我國對經濟增長貢獻可觀、特別是對就業貢獻最大的廣大中小微企業,得不到較充分的融資供給,實體經濟升級換代“突破天花板”得不到投融資供給機制有力支撐,“三農”領域的金融支持也始終盤桓于政策倡導層面而實質性進展十分緩慢,大眾創業、萬眾創新面臨的實質性融資門檻仍然比較高。
第四,教育體制僵化,科技創新驅動力弱。我國科技研發的創新活力和相關人才的培養、供給機制,被行政化、官僚主義、形式主義和種種違反科研規律的不當制度機制所扼制。在教育領域即人才培養體系中,由于嚴重的行政化、應試教育化等而窒息創造性人才的生長;應用研究中,科技成果轉化的激勵機制明顯滯后,知識產權保護不力。
第五,政府職能與改革不到位,制度供給滯后。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社會獲得的巨大增長和進步,與政府管理理念的改變、職能的調整、方式的轉化、體制機制的不斷優化有著密切的關聯。但隨著改革進入深水區,政府職能的優化進程與制度變革的推進已經滯后。
優化供給側環境與機制,釋放潛力托舉經濟質量“升級”式增長的主要對策建議
以“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和人民群眾的美好生活”“強國富民”為根本發展目標,以“改革開放、動力混成、創新包容”為主驅動力,需更注重以中長期的高質量制度供給統領全局的創新模式,取代短期需求調控為主的凱恩斯主義模式,在優化供給側環境機制中,強調以高效的制度供給和開放的市場空間,激發微觀主體創新、創業、創造的潛能,提升全要素勞動生產率,以釋放潛力、激發活力托舉新常態的經濟社會“質量升級式”發展,穩增長、優結構、護生態、惠民生。
第一,調整人口政策,從控制人口數量轉向優化實施人力資本戰略。“放開二孩”政策調整出臺后,還可以并應當動態推進后續優化舉措。要將以計劃生育重點針對體制內的人口控制,過渡到以整個社會全面優生和提高人口質量為核心的人口戰略,并進一步改寫為以教育和提升創新能力為核心的人力資本戰略。
第二,積極審慎推動土地制度改革,逐步建立城鄉統一的土地流轉制度。明確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范圍和途徑,建立健全市場交易規則和服務監管制度。全面推動農民承包土地使用權的確權、流通、轉讓、租賃制度,保護農民的合法權益。探索農民住房保障在不同區域戶有所居的多種實現形式。
第三,全面實施金融改革,積極解除“金融抑制”有效支持實體經濟。基于金融是“現代經濟的核心”的重要性和防其變為“空心”的防范風險的必要性,要針對我國金融市場的結構失衡、功能不全和“金融抑制”,全面推進金融改革。進一步深化金融機構特別是國有控股商業銀行改革,適當降低國家持股比例提升社會資本持股比例等等。
第四,切實以改革為企業經營創業活動“松綁”“減負”,激發微觀經濟活力。結合當前企業的實際情況,應以“負面清單”原則取向,創造“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高標準法治化營商環境。以自貿區為標桿,進一步簡政放權,降低門檻、減少準入控制,同時改革監管方式,優化服務,推動全國統一的行政審批標準化改革,建立覆蓋所有法人、自然人的全國性信息信用系統,執行統一的市場監管規則,以此最大程度地減少社會交易成本,為企業創造良好的經營環境等等。
第五,大力實施教育改革和創新驅動戰略,培育高水平人才有效建設創新型國家。以改造應試教育和去行政化為重點的教育改革勢在必行,以利培養造就一大批創新人才。面對新一輪生產力革命(“第三次產業革命”)的挑戰,我國從中長期來看,需要在高端“買不來的技術”領域靠原始、自主創新艱難前行,在中高端依靠全面開放和“拿來主義”“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與“集成創新”結合,最終建成“創新型國家”,完成從工業時代經濟向與“第三次產業革命”接軌的“中國新經濟”的轉軌。
供給端的以上舉措,離不開我國行政、財政、國企、收入分配、價格、投資等多方面的綜合配套改革。因此,還應“結合式”深入推進行政審批制度改革、大部制改革和“多規合一”制度建設;繼續深化財稅改革,支持政府治理體系與能力現代化;有序推進國有企業改革,促進國有資產收益和存量的轉置;改善收入分配與再分配相關制度,打造“橄欖型”現代社會結構;以滿足公共服務需求、優化結構和調動潛能為大方向,積極理順基礎資源、能源產品比價關系和價格形成機制,積極實施選擇性“有效投資”和PPP機制創新。(本文摘自《先鋒》雜志。賈康,財政部科研所研究員;馮俏彬,國家行政學院教授。責任編輯/王遠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