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醫患關系的再審視

焦劍　劉蕾

摘 要：對于日趨尖銳的醫患關系，是從業的醫務工作人員和病患共同關心的問題。患者，他們往往用“道德淪喪”“沒有職業操守”等詞匯來指控醫務工作者，甚至采取非法的途徑報復醫務工作者，來發泄病患或其家屬所受到的“不公對待”。在法制社會這種行為與作風應該是不被允許的，然而卻在當今的社會上屢禁不止。針對現如今白熱化的醫患關系，這篇文章從道德層面進行分析醫生和患者兩種角色的孰是孰非，以功利主義為切入點，淺析醫生和患者在各自追求最大利益過程中的倫理解決途徑。

關鍵詞：醫患關系；功利主義；倫理

中圖分類號：C913.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6）09-0085-03

2015年7月31日晚，貴陽市第四人民醫院手外科主任宋開芳遭病人在心臟處連砍數刀，兇手是一名出租車司機，曾因手部陳舊傷赴宋開芳處醫治，近期因不滿療效，多次要求院方賠償，未果后，在醫院地下停車場行兇；2015年7月18日，河南省安陽市第五人民醫院婦產科女醫生勸導一男子不要毆打病患妻子，竟被該男子反鎖在房間里，殘酷毆打近二十分鐘。被打女醫生的女兒發微博說母親頭部血腫，頭皮撕裂，遲發性顱內出血，全身多處軟組織損傷，要靠鎮靜劑和止疼片才能勉強入睡[1]。有報道，“醫患糾紛數量每年以20%到30%的速度遞增”[2]，“中華醫院管理學會對全國270家醫院的調查顯示：73.33%的醫院發生過病人及家屬毆打、威脅、辱罵醫務人員；76.67%的醫院發生過患者及家屬在診療結束后拒絕出院且不交納住院費用”[3]。2014年全國共發生各類醫療糾紛11.5萬件[4]。

那為什么醫患關系演變成現如今白熱化的狀態？

一、醫患關系矛盾的根本

經典功利主義的基本觀點主要表現為兩個原則：第一，功利原則。其理論建構最直觀的經驗感受就是個人的快樂或者幸福，或統稱為“功利”。恰如邊沁所指出的，“唯一能使人們清楚地看到自己所追求的行為性質的方法，就是向他們指出這些行為的功利或禍害”[5]。當一個人生病了，目前想要得到的最大功利是健康。第二，最大幸福原則。邊沁指出：“功利原理是它按照看來勢必增大或減小的利益有關者的幸福傾向，亦即促進和妨礙此種幸福的傾向來贊成或非難一項行動。”[5]人們生來就被賦予了追求幸福的權利，這必將是全體社會人追求的目標，所以當滿足最大人數的幸福，便是功利主義的最大幸福原則。當我們走進醫院的大門，首先看見的是人山人海，中國人口基數大是中國的基本國情，那么對于醫療資源的需求也是龐大的，醫生常常被病患抱怨接診時間短，一個病患從進入接診室到問診結束平均就短短的幾分鐘；一個科室近半百的病患，臨床一線的醫務工作者忙于病患日常的醫療救治過程，而疏忽了病患個體對于追求健康更高品質上的需求，這個時候醫務工作者在某種程度上扮演著“上帝”的角色，他們需要博愛，關愛每一個需要他們的人，用他們的知識和技術挽回更多在死亡線上掙扎的病人，救助更廣大病人就是“贊成或非難一項行動”，為了這一目標，“勢必增大或減小的利益有關者的幸福傾向”，這里的“利益有關者”就是每一個病患個體。龐大的病人數導致病患并不能好好地與醫務工作者溝通，從而使得他們無法得到自身疾病如何康復的詳細解答，他們不懂相關的醫學知識，疑惑每一個臨床癥狀的出現，甚至在某些疾病預后不好或是療程較長的情況下，病患開始質疑醫生的能力。在這種醫患關系相處的模式中，醫務工作者們很好地詮釋了功利主義的最大幸福原則。

然而，這就是矛盾所在，病患著重于個人的功利，而醫務工作者則更趨向于大多數人的利益，由于兩類人群的價值觀和期望值的截然不同，導致了雙方心理上的落差而產生的不滿情緒，這個時候，病患的心理是矛盾的，他們一方面需要依靠醫務工作者的幫助，來獲得健康；另一方面對于醫務工作者不能明白他們對于健康強烈的渴求，希望得到更多的關注和治療而不滿；而醫務工作者的心理也是矛盾的，他們一方面秉著救死扶傷的理念去救治病患，另一方面他們不理解為什么自己醫治的病人可能會在未來某個時候來傷害他們，這種矛盾且尷尬的心理讓醫務工作者在診療病人的時候，會產生顧及，導致醫務工作者在行為處事的時候更加小心翼翼，對病患所做的任何決定和說的話都有所保留。這無疑就是這種人際關系的一個惡性循環，相互導致彼此的防備和不滿，可以想象一下，當你把自己最寶貴的生命交給一個不愿對你說出實情的醫生手中或是當你親手救一個可能會反咬你一口的病人，上演現代版的《農夫與蛇》，不論從哪一方面看，這種不穩定且矛盾的醫患關系是對醫務工作者和病患雙方人性的一個極大考驗。

由此，我們不難看出，當病患或其家屬將內心的不滿以沉默方式在內心里堆積，對于一些道德素質較低或是不懂得用法律的途徑去解決自己的控訴需求的病患或其家屬來說，一旦出現任何可以激化內心壓抑情緒的事情出現，比如不可避免的醫療事件或是醫療差錯，他們的容忍性是較低的，甚至于是零容忍，“傷醫”“殺醫”等事件便發生了。這種矛盾的存在筆者認為就是醫患關系日益激化的根源所在，自然這種矛盾來自于功利主義從一開始就建立在一個內在邏輯不一致的倫理前提上[6]。比如邊沁就一方面主張個人利益是人唯一真實的利益，也是道德唯一真實的基礎，強調個人利益實質上的優先性；另一方面，又強調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公共利益的一致性，個人利益的實現就會達到公共利益的實現[7]。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是邊沁功利主義最核心的倫理原則，這里的功利主義所強調的功利不僅是當事人的個人功利，還是所有當事人個體的共同功利，這種功利的原則是無差別地對待每一個擁有利益需求的個體，也就是說，這里的每一個個體沒有種族、性別、能力等方面的差異，每一個個體的存在都是真實的且又是模糊的，個體的存在才會產生社會共同利益，可是每一個當事人個體都被忽視了個體的差異性，個體的存在僅僅就是單個的利益單體。“功利主義之所以倡導道德顧及的普遍性，之所以將個體趨樂避苦的享樂主義沖動，泛化為一種集體益處最大化的價值原則，是因為它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依存性，個體福祉只有在當事人將普遍福利亦視為其行為標準之時才能真正得到實現。”[8]

那么“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公眾利益的一致性”這句話將可以有兩方面的理解，一是社會高度發達，甚至達到了人人富裕的美好宏圖，這個時候個人利益在某種程度上可以代表社會利益、公眾利益。二是對于個人的要求頗高，要有著圣人般的心腸，能夠降低自己利益需求同步于社會利益，保全大局。我們正在向著前者前進，而后者，就是對功利主義主張個人利益是人唯一真實的利益的反駁，它明顯損害了個人利益。其實功利主義在認可個體的同時也承認集體人群，一旦個體與集體發生沖突的時候，“單個個體可以為了提升有用性的總量而做出道德犧牲。”[9]

二、當今醫患關系中雙方利益關系再思考

功利主義的弊端是過于重視集體的利益，這導致的后果必將是個人利益的弱化，在當今的醫患關系中，醫務工作者站在集體的利益上，為的是增加集體病患的總的利益，而每一個個體的病患代表著每一個個體的利益單體，當病患總體的數量在不斷增加，醫務工作者所產生的集體利益的總量不變，或者產生的集體利益總量跟不上病患總體的增長的速度，那么每一個單體的病患利益必將受到減弱。

那么，解決當今的過于激化的醫患關系，我們就可以嘗試從目前醫患雙方存在的道德倫理基礎——功利主義的弊端來弱化。

1.如何弱化醫患關系的根本矛盾

海薩尼（John Harsanyi）所代表的平均效用功利主義的理論倒是弱化了古典功利主義在集體利益和個人利益之間的利益關系——集體利益高于且優先考慮于個人利益。“平均效用功利主義不再單純將效用總量的最大化作為判斷行為正確的標準，而是專注于每一個益處的最大化，強調效用在每位社會成員身上的平均總量的增加是行為道德性的尺度”[8]。這也就是說，醫務工作者在日常的工作中，不再一味要求醫務工作者過度追求集體利益的總量，而是在有限的條件下保證個體利益得到最大化的滿足，以每一個單體的利益體相加的總和作為集體利益的總和。

其實平均效用功利主義和古典的功利主義最大的區別在于一個重“質”而另一個重“量”。平均效用功利主義雖強調重“質”可是卻沒有說明如何在重“質”的過程中去維持產生的社會利益總量，這就好比古典的功利主義站在醫務工作者的角度，平均效用功利主義站在病患的角度，兩類人群隔海相望，卻毫無交集。

這海中間作為聯系的船便是關鍵，平衡“質”與“量”也就弱化了醫務工作者和病患之間的利益沖突，那么醫患關系的根本矛盾也就弱化。

運用到醫療問題上，我們認為“分流”或許是個解決問題的關鍵，將看病的人群分流于各個醫院，那么每一家醫院所承受的病人數就會下降，平均于每一個病患的利益就會提高，產生的總的社會利益將不減反增。為達到“分流”的目的，完善和規范基層醫療衛生體系這必將是今后醫療體系改革的重點，建立一個帶有中國特色的社區醫療衛生體系對于減緩日趨激烈的醫患關系矛盾有很關鍵的作用。

2.如何保障醫患關系和諧發展

功利主義強調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的同時，卻無法保障所有人的權益，而且，可能會以犧牲少數人的權益為代價實現“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9]。這里的“少數人的權益”，不置可否的便是一些窮苦百姓，他們這些利益單體在創造社會利益總體中顯得微不足道，這必將被那些具有更高社會價值的人群所邊緣化。

功利主義致力于人類利益與需求，體現了人類趨利避害的特性，兩害相權取其輕，所以基于這樣的道德基礎上，一些人被放棄是不可避免的，這就是以犧牲少數人的權益為代價實現“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它是功利主義的弊端也是當今醫患關系的弊端。

社會上，醫院大抵分為兩類：公立醫院和私立醫院，私立醫院的服務質量明顯高于公立醫院的服務質量，且費用也遠遠高于公立醫院，有經濟條件的病患之所以選擇私立醫院，則是他們愿意消費額外的費用，去購買他們住院期間的服務。有些公立醫院也配置VIP病房，其管理模式和酒店的套房服務相似，這些好的醫療服務是服務于那些社會價值高的病患，他們的生存與健康帶來了更多的社會價值，所以他們不需要焦慮醫生有沒有忽視他們，他們只需要安心地住下，然后便可得到最好的照顧和醫療救助。

這個時候被功利主義忽視的個體的差異便顯現出來了，人生來平等且獨特，每一個個體在性格、能力等方面是具有差異的，這將導致個體的社會價值存在差異。功利主義是以計算利益總和的一種道德理論，它過于追求“功利”，然而它卻沒有明確規定社會利益總和如何公平地分配問題，所以分配的不公平性在功利主義的概念里顯得格外具有包容性。

三、總結

社會是復雜的，是由各種關系網交織形成的，人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是脫離不了社會的，任何組織和個人都要以社會為大環境才能得以發展。醫務工作者以及病患無一例外。社會利益的追求在社會高速發展的要求下是符合大趨勢的，我們不能拋開社會利益總和而一味追求個人利益，在功利主義中，它們雖相互矛盾卻也是相互依存，在利益的驅使下，能夠提供一個相對公平的平臺，必將使矛盾不再過于尖銳。

參考文獻：

[1]郟亦真.貴陽惡性傷醫案再引關注，醫護工作安全如何保護[EB/OL].[2016-02-20].www.itcn.cc/news/cxr/x5080n418

012735.html.

[2]馮雪梅.醫患糾紛處置規定為何變形[EB/OL].新浪網，[2016-

02-20].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050720/01442144

91.shtml.

[3]吳翔，張彤，孫秀萍.醫患關系：中國醫生嚇跑病人外國醫生尊重患[N].環球時報·生命周刊，2005-11-29.

[4]黃娟，李瑜芬，蒙艷勉.醫患關系緊張的原因探究與對策[J].科技資訊，2015（11）：239-240.

[5][英]邊沁.政府片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115-116.

[6]龔群.當代西方道義論與功利主義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346.

[7]牛京輝.英國功用主義倫理思想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33.

[8]甘紹平.功利主義的當代價值[J].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2010（3）：38-44.

[9]萬斌，顧金喜.功利主義與公共政策倫理：如何從沖突走向和諧[J].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9（2）：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