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濱
【摘要】英國工業革命的成功帶來了世界性工業與農業的分工,帶來了英國治下的世界秩序。美國的崛起重新調整世界分工的主導權,協調了世界分工,帶來了美國治下的世界秩序。當今的全球化生產帶來了新的分工格局,也帶來了新自由主義世界秩序。在面對新的全球分工形勢,中國必須適應經濟全球化,引領與推動經濟全球化,堅持走開放、包容式發展道路,這既是中國共產黨人實現遠大理想的前提,也是推動世界和平與發展的需要,更是實現社會主義生產目的的需要。
【關鍵詞】國際分工 世界秩序 經濟全球化 開放發展 包容發展
【中圖分類號】D5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16.09.002
分工是生產力提高的標志。亞當·斯密在《國富論》開篇就說,“勞動生產力上的最大增進,以及運用勞動時所表現的更大熟練、技巧和判斷力,似乎都是分工的結果”。①然而,分工在帶來生產力提高的同時,也帶來了權力和財富分配的變化。誰主導著分工,誰就是權力和秩序的主宰。國內如此,國際也是如此。工業化時代,資產階級成為分工的主宰,它把國家變成了“資產階級的公共事務委員會”,還使“未開化和半開化的國家從屬于文明的國家,使農民的民族從屬于資產階級的民族,使東方從屬于西方”。②正是因為主導權的重要性,圍繞著分工的主導權之爭,往往伴隨著血腥殺戮、殖民征服、殘酷剝削、大國戰爭,近代世界歷史向我們充分展示了這一畫卷。
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自誕生之時就與國際分工聯系在一起,世界市場為資本主義的進一步發展創造了條件,引發了工業革命。工業革命完成了工業對農業的支配,新型資本主義工業化分工體系開始形成,擴大了世界市場。在這一過程中,英國擊敗西班牙為其實現資本的海外原始積累奠定了基礎,為英國首先進行工業革命創造了條件。英國工業革命的成功以及工業革命在西歐的廣泛傳播開創了資本主義工業大國主導世界秩序的紀元。
隨著資本主義工業化的分工體系不斷地在世界擴展,由此產生的秩序與主導權之爭隨著工業化大國的力量消長,周期性地在大國之間展開。從19世紀英國治下的世界秩序到戰后美國治下的世界秩序充分體現著這一歷史敘事。
英國治下的世界秩序
19世紀英國所建立的世界秩序是建立在工業革命成功的基礎上。英國首先完成了工業革命。工業革命確立了英國世界第一經濟強國的地位,開始了世界性工業與農業的分工進程。在工業革命的影響徹底顯現出來的19世紀中葉,英國進入了繁榮的“維多利亞時代”。1851年在倫敦水晶宮舉辦的首屆“萬國博覽會”,標志著英國“世界工廠”地位的確立。當時與英國進行貿易的國家或成為其原料供應國或成為其工業品出口國。除此之外,這一時期的英國還成為世界金融中心、航運中心。經濟的繁榮及其帶來的國際分工為英國工業資產階級奠定了建立自由世界秩序的物質基礎。
英國建立的世界秩序主要有以下特征:自由國家、自我管理的市場、金本位和均勢③、殖民統治,以及背后的意識形態——古典自由主義。
在國際范圍內,以自由貿易和金本位為特征的經濟秩序都是依賴市場自我調節和管理。英國通過與西歐工業化國家相互簽訂的自由貿易協定,以及由此確定的最惠國待遇原則,沖破了過去重商時代留下的種種貿易藩籬,形成了自由開放的國際市場。英國在經濟和貿易上的優勢地位,使得其實施的金本位成為國際貨幣制度。這對國際經濟增長和繁榮,提高生產效率有著重要的促進作用。特別是對當時經濟領先的英國來說,意義更為積極。新的國際經濟秩序有力推動了英國的工業品出口,廉價地獲得海外農產品和原料。金本位制使得英鎊作為國際通用貨幣,既便利其國際借貸,也有助于其控制國際金融市場。
然而,英國主導權的取得,除了經濟的優勢地位外,還得益于消除了最大的競爭對手——法國。拿破侖戰爭中,英國站在歐洲的正統王朝聯盟一邊,共同對付這一勁敵。在消除法國這一最大的競爭對手之后,英國再次利用“均勢”策略,一方面防止復辟的正統王朝干涉歐洲各國新興的資本主義發展,破壞新的國際經濟秩序得以運行的社會基礎;另一方面防止歐洲大國之間的地緣政治競爭釀成長期性的重大戰爭,破壞國際穩定,擾亂新的國際經濟秩序賴以運行的國際安全環境。
在這種新的國際經濟秩序下,殖民戰爭以及殖民統治成為英國和西歐大國實現世界性工業與農業分工,使農業民族從屬于工業民族的重要方式。“日不落帝國”的殖民地遍及世界,成為英國主導世界的象征。這固化了世界市場建立以來的中心與外圍的結構,使得工業中心從農村外圍獲得了源源不斷的積累。
亞當·斯密和李嘉圖等人創立的古典政治經濟學為這一秩序提供了意識形態的合理性解釋:“平等”的個人在市場中按自己的(比較)優勢參與分工,通過市場交換使個人與集體的福利都得到增長,社會資源得到了有效利用,由此導致追求私利的個體在市場交換機制中實現利益的互補,從而達到社會的和諧。自由貿易同樣達到這種效果,國家按比較優勢進行分工,通過交換實現國家間利益的和諧,從而保障國際的和平與穩定。古典自由主義意識形態的核心是:市場帶來個人的福利和自由、社會的和諧與安全。客觀上應該承認,較之于封建制度和重商時代特有的人身依附、特權,這一制度無疑有著巨大的進步性。然而,同時也必須承認,這一秩序并沒有帶來這種意識形態所宣揚的平等與和諧,因為它漠視這種秩序帶來的個人之間的不平等、貧富分化和不自由(市場的非人身強制);并且諱言這種秩序產生的民族之間的不平等、不正義。這種國內的不公平是通過自由主義國家的壓制來獲得穩定,沃勒斯坦就說,自由主義國家是一個“強國家”,是一個“能夠保護他們(資產階級)免于工人不滿的破壞性影響”的國家④。國際的不平等是通過殖民統治來維護的。
英國主導的世界秩序是一種資本主義自由競爭的秩序。它是英國主導下的國際分工的產物。它的機制和意識形態無不體現著市場自由的法則,在市場自由競爭的背后是先行工業革命的英國競爭優勢。然而,在這種國際分工中產生的國際生產關系是,不發達民族處于被剝削、被奴役的依附從屬地位,發達的工業化處于剝削與統治的主宰地位。這種秩序隨著英國的經濟優勢在發達工業化國家之間的競爭中逐步喪失而受到挑戰。
美國治下的世界秩序
戰后美國治下的世界秩序的特點是:福利國家及其國家干預下的市場、美國領導下的多邊國際協調,以及作為最后執法者的美國擁有的軍事實力和它領導的軍事聯盟。美國把發展中國家納入其中的方式已經不同于傳統的殖民統治。它更多地借助經濟援助、軍事援助和跨國公司。在這一秩序背后的意識形態是一個所謂的“嵌入式的自由主義”⑤(embedded liberalism)。
這一秩序產生的條件:一是美國超強的經濟實力,二是戰后美國協調國際分工的能力。1890年美國的經濟產值已經名列世界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時,美國是世界上公認的超級大國,其經濟指標遠超其他國家,并且擁有巨大的技術和科技人才優勢,是世界上名副其實的全能超級強國。這種經濟基礎使美國具有重塑世界秩序的物質能力。
兩次世界大戰的經濟根源,是工業化的發展使得原來的分工格局不能滿足工業化大國經濟不平衡發展的需要。資本主義大國在新一輪工業革命中形成經濟規模以及壟斷,對內要求整合市場,對外要求擴展市場。不平衡的發展使得后起大國要求重新瓜分市場,重建新的分工格局。它帶來的政治結果是殖民主義瓜分世界的新狂潮和帝國主義戰爭。而且,海外市場和殖民掠奪帶來的高額壟斷利潤回饋國內可以緩解國內的社會矛盾,適應新興的福利國家的需要。這樣,大國爭奪市場與國際分工主導權最終釀成了兩次世界大戰。兩次世界大戰帶來了資本主義空前的危機。為此,資本主義國際的協調需求突顯出來。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美國建立的一系列國際經濟體制如布雷頓森林體系和關貿總協定等實現了這一協調。由于戰后美國超群的實力,使之有能力在此歷史機遇下擔負起協調的領導責任。
戰后世界資本主義經濟秩序的安全保障是由美國建立的軍事同盟體系來實現的。這一軍事同盟一是遏制社會主義陣營對資本主義分工體系的“侵蝕”,武裝保衛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系;二是把各個資本主義大國的軍事力量置于美國的管理之下,使之失去通過武力再次爭奪市場的可能和條件。這既是安全的保障,也是一種安全與政治的協調。
面對戰后到來的民族解放運動,美國一方面反對舊式殖民主義,一方面通過軍事援助、經濟援助和跨國公司,把新興的民族國家納入到新的世界資本主義分工體系之中,鼓勵和支持這些新興國家走資本主義道路,必要時通過軍事干涉與顛覆來維持發展中國家的資本主義道路。
戰后體制體現的“‘嵌入式的自由主義意識形態……不是30年代的經濟民族主義,而是性質上是多邊主義的;不是貿易和金本位的自由主義,而是建立在國內干預基礎上的多邊主義”。⑥它融合了“新政”所體現的原則⑦,是凱恩斯主義拓展到國際范圍的表現。福利國家是對自由主義國家的改造,一方面它保留了自由主義國家作為自由市場監護人和生產資料私有原則的核心內容;另一方面它補充了自由主義國家的功能,用國家干預來彌補自由市場對社會帶來的巨大負面作用。⑧福利國家承認,市場失敗內生的問題既影響市場正常運行,也帶來社會的重大隱患。為了保障市場的運行,避免社會沖突,國家必須通過自身的作用來糾正市場產生的社會問題,使得市場成為一個有管理的市場。這樣的市場褪去了原生態市場的特征,增加了社會公平和國家干預的特點。在國際范圍內,新的國際經濟制度一方面重新確立了市場開放的原則,打破了原來各國的經濟民族主義的阻隔,約束各國為了國內福利實施“以鄰為壑”的政策。但同時為了保障福利國家的實施,新的國際經濟制度通過一定的救濟措施,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借款、國家保留的對資本流動的控制,關貿總協定中各種例外保障條款等,為福利國家防范外部的市場沖擊在制度上預留了一定的國內自主空間。
戰后的世界秩序是一種在工業化新發展的條件下,重新協調工業大國之間分工的秩序。它是資本主義空前危機條件下的改革產物,也是資本主義新發展過程中的產物。這一秩序已經不再強調市場的自由放任,而是一種國家干預下的由美國領導的國際多邊協調。
經濟全球化下的新自由主義世界秩序
經濟全球化帶來的全球分工已經不同于歷史上的國際分工。傳統國際分工是工業與農業的分工,這種分工下,資本主義國家與發展中國家是工業與農業的分工,發達國家之間則更多的是工業化的相互競爭。傳統的分工格局下,工業大國之間在實力對比沒有發生變化的條件下,這種競爭保持著某種和平的有序競爭狀態。一旦發生實力對比的變化,大國之間為了爭奪市場與原料,和平的競爭逐步演化成一種政治甚至是軍事的競爭,最終不可避免地發生政治與軍事沖突。兩次世界大戰就是這種沖突的體現。而經濟全球化條件下,由于生產的全球化,全球性的分工呈現出一種網絡化分工的格局。當代全球生產的網絡化的特點是各國不再是完整產品生產全過程的場所,而是通過分布全球的網絡來完成產品的設計、加工、組裝的生產復雜過程。這種分工與歷史上的分工不同之處還體現在主導產業發生了變化。就像工業化時代工業主導、農業從屬一樣,當今的分工是信息與現代服務為主導,農業與工業都是從屬。“互聯網+”代表著分工的新氣象、新趨勢。
雖然跨國生產網絡使得世界性(分工)生產呈現分散化和碎片化,但全球生產的管理控制在跨國資本手中。⑨串聯這一分散化和碎片化分工主要是跨國公司,特別是來自西方國家的跨國公司。因為它們掌握著新技術、控制著信息業和現代服務業,擁有著巨額資本。而且,在這一跨國生產過程中,資本實現了跨國聯合。這種資本的跨國聯合是歷史上國內資本集中之后進一步向國際發展的結果,它使資本主義發展進入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階段。
在這種全球生產與分工的條件下,傳統的帝國主義戰爭已經失去了經濟基礎,因為跨國壟斷資本已經成為全球市場的主宰,建立起全球生產和金融的網絡。資本不需要國家為它獲得排他性殖民地和勢力范圍,帝國主義建立起來的排他性市場已經不符合全球性壟斷資本的特點,它只能造成全球市場的分割化,而且由此產生的帝國主義戰爭會破壞世界市場的正常運作。因此,全球資本需要的是一種全球性帝國統治。⑩馬克思曾說過:“資產階級日甚一日地消滅生產資料、財產和人口的分散狀態。它使人口密集起來,使生產資料集中起來,使財產聚集在少數人的手里。由此必然產生的結果就是政治的集中。各自獨立的、幾乎只有同盟關系的、各有不同利益、不同法律、不同政府、不同關稅的各個地區,現在已經結合為一個擁有統一的政府、統一的法律、統一的民族階級利益和統一的關稅的統一的民族。”?資本的帝國化統治就是這一進程已經上升到全球范圍的反映,資本的跨國集中要求有一個全球的治理、全球統一的法律、全球階級利益、關稅和全球民族。
正是在這種條件下,世界秩序從“嵌入自由主義”向新自由主義轉型。新自由主義秩序下,國家從福利國家向新自由主義國家轉型,國家重新向基本“守夜人”的角色回歸;國際經濟秩序從“妥協的自由主義”向著全球統一的自由市場轉型,放松管制、自由貿易和經濟自由化是新的經濟秩序的趨向;這一經濟秩序的安全保障結構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形成的軍事司法干預體系,它或通過軍事遏制的方式防范非西方大國破壞地緣政治現狀的可能,或以選擇性的執法方式來懲誡和教訓發展中國家的“流氓”。新自由主義的意識形態成為支撐這種新秩序的意識形態。它的核心就是保障自由,宣揚國家干預對個人的危害,鼓吹自由是恢復增長和效率的基礎。它把古典自由主義的核心成分作為一種普適的價值觀向世界推廣。由此作為標準,任何不符合新自由主義的行為與政策都會被代表其利益的國際公民社會“妖魔化”,不論它們來自左翼還是右翼。相反,任何符合新自由主義的行為與政策都會被“神圣化”。這一新秩序如同19世紀的自由主義秩序一樣,帶來的是世界性兩極分化以及新興的生態環境的危機。
在這一秩序中,由于美國是新自由主義的重要的源發地,新自由主義的社會基礎在美國最為深厚;由于美國是新自由主義秩序的最主要的執法者和保障者,美國是新自由主義世界秩序的主導者。雖然新自由主義秩序給美國也帶來了轉型的陣痛,如金融危機、工作崗位流失等,也希望對新自由主義進行“趨利避害”,如實施“再工業化”,但美國的社會經濟與政治結構無法使其走出經濟全球化帶來的結構性制約,也無法超越這種歷史賦予它的角色。
中國的選擇
面對著經濟全球化和新自由主義世界秩序,中國該向何處去?正確的選擇是適應經濟全球化、發展與引領全球化,但同時拒絕新自由主義。
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不應是經濟全球化的反對者,因為目前的經濟全球化為實現其理想提供的機會,經濟全球化為世界無產者的統一和聯合創造了條件。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就明確闡述過:“隨著資產階級的發展,隨著貿易自由的實現和世界市場的建立,隨著工業生產以及與之相適應的生活條件的趨于一致,各國人民之間的民族隔絕和對立日益消失……聯合的行動,至少是各文明國家的聯合的行動,是無產階級獲得解放的首要條件之一。”?連《世界是平的》作者托馬斯·弗里德曼都清楚,“資本主義一旦消除了民族和宗教的障礙,資本與勞動的斗爭就會凸顯,全世界工人將會團結起來反抗壓迫,在去除了愛國主義和宗教因素的干擾后,他們會更認清所受的剝削,并起來反抗”?。而經濟全球化正在創造著這一條件。正如一些馬克思主義者所分析的那樣:全球化有利于無產者的國際(全球)主義的形成,把人類團結在解放的共同追求下。因為帝國反對任何國家對全球市場的分割與獨占,它在對消除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具有重要作用的同時也摧毀了“把無產階級分化為各個陣營,沖突的派別”的現代帝國主義的權力結構,打破了過去發達國家工人階級“把自己的利益完全與民族身份和帝國命運相結合”的幻想;?因此,反對經濟全球化“是找錯了敵人,掩蓋了敵人”“敵人是……帝國的全球關系具體制度”?。所以說,不融入經濟全球化、不促進經濟全球化從長遠來說就無法實現共產黨人的遠大理想。
共產黨人不應是經濟全球化反對者還因為它帶來了生產力的巨大發展。馬克思曾經在《共產黨宣言》中大力贊揚采用新的分工生產的資產階級創造的物質成就,卻批判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太狹隘了,無法容納這些物質財富。?這一思想同樣適用于今天的共產黨人看待經濟全球化與新自由主義秩序之間的關系。共產黨人追求的理想是生產力極大發展的“自由王國”,特別是執政的中國共產黨人,還擔負著更好地滿足人民物質和文化生活的重任。它必須利用新的全球分工來發展生產力,同時拒絕新自由主義要求的社會生產關系。正是基于這種認識,中國應該踐行開放式發展、包容式發展的理念。
只有堅持開放式發展,才能適應經濟全球化,在全球分工中發展自己。只有發展自己才有可能引領經濟全球化,推動經濟全球化向公平的方向發展。正是從這一角度我們才能正確理解開放式發展理論體現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原理。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的開放式發展理念,即“堅持開放發展,必須順應我國經濟深度融入世界經濟的趨勢,奉行互利共贏的開放戰略,發展更高層次的開放型經濟,積極參與全球經濟治理和公共產品供給,提高我國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的制度性話語權,構建廣泛的利益共同體”。反映的正是適應經濟全球化、發展和引領經濟全球化的思想。
只有堅持包容式發展,才能拒絕新自由主義,因為新自由主義帶來的社會生產關系無法容納經濟全球化帶來的生產力大發展。從這個角度來理解五中全會提出的包容式發展理念,即“堅持共享發展,必須堅持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做出更有效的制度安排,使全體人民在共建共享發展中有更多獲得感,增強發展動力,增進人民團結,朝著共同富裕方向穩步前進”,就更有方向感。
在資本主義條件下,每一次國際分工的變化與發展雖然都帶來生產力的提高,但也帶來了人類的悲劇。因此,要想讓人類分享分工帶來的物質進步而不重演歷史的悲劇,正如馬克思所說,“只有在偉大的社會革命支配了資產階級時代的成果,支配了世界市場和現代生產力,并且使這一切都服從于最先進的民族的共同監督的時候,人類的進步才會不再象可怕的異教神像那樣,只有用人頭做酒杯才能喝下甜美的酒漿”。?雖然,今天這種偉大的社會革命還不具備條件,但共產黨人可以在其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通過自己的努力使得“這種可怕的異教神像”不像過去那樣猙獰,可以使得人類看到不用“人頭做酒杯喝下甜美的酒漿”的希望。
(本文是江蘇省教育廳重大社會項目“生產、世界秩序和中國的改革開放”的系列成果,項目號:2011ZDXM003)
注釋
[英]亞當·斯密:《國富論》,郭大力、王亞南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年,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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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詞的意思是指既照顧資本自由,又要兼顧社會公正和凝聚力的自由主義。它來自于魯杰,見John Ruggie:"International Regimes, Transactions, and Change: Embedded Liberalism in the Postwar Economic Order", i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 V36(1982 Spring), p.393。但這一詞是從卡爾·波拉尼發明的“disembedded liberalism”一詞而來。波拉尼用這一詞表示,19世紀自由放任的市場經濟是一個置市場于社會之外的體制,使經濟與社會相脫節,沖擊社會凝聚力。見Karl Polanyi: 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Boston: Beacon Press, 1957, p. 71. 后來,魯杰用“embedded liberalism”表示國家干預的市場經濟體現了使市場置身于社會的自由主義。
"International Regimes, Transactions, and Change: Embedded Liberalism in the Postwar Economic Order",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36(1982 Spring), p. 393.
Robert W. Cox, "Social Forces, States and World Orders", in Robert Keohane ed., Neorealism and Its Critics,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86, p. 225. 理查德·加德納:《英鎊美元外交》,符荊捷、王琛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05~10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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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第291頁。
[美]托馬斯·弗里德曼:《世界是平的:21世紀簡史》,何帆等譯,長沙: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6年,第181頁。
Michael Hardt and Antonio Negri, Empire, p. 42.
Michael Hardt and Antonio Negri, Empire, pp. 45-46.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第278、279頁。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第773頁。
責 編∕楊昀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