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睿
摘 要: 揚州話是江淮官話的代表方言,揚州方言體現了地方方言對文化形式的影響,更體現了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與貫通。本文采用霍恩比的“綜合法”,結合揚州評話的翻譯,分析揚州評話的方言翻譯問題。并指出方言翻譯不當的原因,提出相應建議。這樣有利于以揚州話為表達形式的揚州評話等曲藝的發展,帶領這些非物質文化遺產走出國門,走向世界。
關鍵詞: 揚州曲藝 方言詞語 揚州評話 方言翻譯
揚州評話是揚州鄉土文化的瑰寶,也是中國民間藝術寶庫中的一筆珍貴遺產。揚州評話始于明朝末年,發展于清朝初年,到清代中葉的時候達到了極盛。揚州評話以描寫細致入微、結構嚴謹而見長,講求劇情細節豐富,人物形象、個性鮮明,語言生動有趣,內容涉及當地生活的方方面面,廣闊地展現了揚州地區的社會世相、山川風光、人文習俗,具有獨特的地域風情和鄉土氣息。在語言形式上,揚州評話以白話為主要載體,其中包含了不少揚州方言詞語,因此了解這些揚州話是發揚和傳播揚州評話的重要一環。
語言是交流工具,交流依賴共通,所以漢唐重視雅言,明清講究官話。清代盛世,揚州城市地位決定,這個八方語音匯聚的城市,在上層社會流行官話和地方官話。所謂地方官話,猶如今日所謂南方普通話。晚清以下,揚州地位發生變化,商業和交通的中心地位喪失。道光以來,鹽業改制對揚州鹽商形成致命打擊,鹽業生產的自然條件也今非昔比,揚州逐漸失去鹽業中心地位。太平天國戰亂期間,毀掉了揚州的繁華,大批商人和資金轉移外地,大批藝人流落四方,運河淤積,航道不暢,漕運改為海運。隨著近代工商業和鐵路發展,揚州淪為閉塞的內地城市,經濟蕭條。有實力者攜帶資金外流,很多文化人到外地發展,揚州居民以本地平民為主。當年諸多會館變成民居,揚州方言取代了當年的外地語音。揚州居民特別喜愛評話,從生活習慣和心態上,人們喜歡在書場消磨時光。總之,晚清到民國,評話在揚州依舊盛行,但是聽眾都是本地人,評話藝人表演中,語音和語匯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方言化。
方言作為文學作品中常見的一種語言現象,因其地域性及獨特的文體特征,往往成為譯者們翻譯之路上無法忽視的壁壘。方言有重要的文體功能,更具有幫助產生藝術效果的作用,加之英語和漢語中的方言所具有的社會文化內涵迥異,所以譯者要使譯文充分傳遞原文的功能往往很難。為了將西方文學著作更好地介紹給國人,對文學方言翻譯方法進行研究是非常有必要的。因此,在翻譯實踐中所采用何種方言翻譯策略尤為值得我們研究。常用的方言翻譯方法主要有三種:(1)方言對譯法,即用目標語中的某一種方言來翻譯源文中的方言成分;(2)標準語譯法,即用目的語的標準語來翻譯源文中的方言成分;(3)通俗語譯法,用通俗、口語化的語言及已經廣為大眾接受的方言詞匯翻譯源文中的方言成分。以上三種方言翻譯方法各有利弊,譯者們在實踐中所采取的翻譯方法經常會引起一些爭論,很少有哪一種翻譯方法能令學者們表示一致贊同。霍恩比的“綜合法”給方言翻譯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
霍恩比綜合了歐洲翻譯研究的兩大學派——萊比錫學派和操縱學派的研究,并認為“語言學和比較文學都不能涵蓋翻譯研究”(霍恩比,2006:19)。“綜合法”的精髓在于它將翻譯視作一種完整的跨文化活動,而不是跨文化活動的“橋梁”。翻譯過程中,語言不再是重點,而是強調不同文化語境中的人類行為。“綜合法”是一個籠統的概念,具有兩層含義。廣義上講,綜合法是指霍恩比在“文化轉向”背景下提出的所有有關翻譯的理論,包括“翻譯是一種跨文化活動”,“翻譯是一門獨立學科”和以格式塔整體理論和原型學為基礎提出的綜合方法等。在方言的英譯過程中,可采用霍恩比的“綜合法”理論進行深入探究,為方言翻譯提供若干建議。根據“綜合法”的分析步驟,譯者應從源語文本的語內連貫、譯文文本的語內連貫、目的語文本與源語文本之間的語際連貫進行翻譯分析。把源語文本作為一切信息的來源,從語言和文化兩方面深究,強調方言文學功能的實現和“情景一一框架”方法的使用。霍恩比給出了“由上而下”的文本分析思路,即把分析文本當做翻譯過程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需要從宏觀(文化,內涵)層面到微觀層面(詞語,句式)進行分析整合,再進行轉換翻譯。在這一方法中,翻譯被描成一種涉及源語文本作者、譯者及目的語文本讀者之間產生互動的復雜交際行為。譯者從原作者提供的框架出發,該框架由原作者從他自己的原型場景的全部細節中提取。基于這一(或多個)源語文本框架,譯者讀者確立了以個人經驗和相關素材的內化知識而創建的他她自己的場景。此外,分析譯文的語內連貫意義重大,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保持文體一致,即保持文章、文學作品體裁的一致性;保持譯文在詞匯、句式層面的一致;保持譯文語言特點的一致;保持譯文在語義和語用方面的一致。譯文符合語內連貫的標準,則具有可讀性和可接受性,能夠使接受者理解并在譯入語文化及使用譯文的交際語境中有意義。保持譯文的語內連貫,重點在于分析,分析譯文在詞匯、句式、語篇三個層面是否保持了一致,這里所指的“一致”除了格式上的統一外,還需要保證內在邏輯和語義的外延。
“皮五辣子”,原名“清風閘”,在江淮地區流傳甚廣,影響極其深遠,由清代乾隆時期的著名評話藝術家浦琳創作而成,是揚州評話的傳統書目。此書成為當時當道的、新編的、現代的、反應流浪漢小市民商賈等生活的文學作品,也成為中國第一部反應流浪漢生活的長篇文學作品。它的主人公不是英雄豪杰,而是一個亡命之徒。《皮五辣子》中包含大量方言詞語,在分析《皮五辣子》方言翻譯時,譯者以霍恩比的“綜合法”入手,采用文化——內涵——詞匯、句式的思路,從語言學和文化兩個角度進行探究。在翻譯過程中,結合《皮五辣子》的語言風格,保持方言內容與語言風格的平衡。如“皮五奶奶你不要哭……姻緣前生注定,該派如此”,該派的意思是應該,本句可譯成“Marriage is predestined. It should have been like this”;“大奶奶,你不要擔心,這這些事我事先都跟皮五辣子交過口了”,“交口”的意思是“商定,約定”,本句可以譯為“Relax yourself,grandma. I have already made an agreement with him”;“哥哥剛才走的,臨動身關囑又關囑”,“關囑”是“關照,叮囑”的意思,本句可譯為:“My old brother asked me to look after myself before he went outside.”《皮五辣子》這種市井故事,本來就以地方風情、市井人物取勝,采用方言已久。方言的歇后語諺語俏皮話、諧音隱語脫口而出,一句俏皮話,可以有很多種意思,說書人與聽眾都能心領神會,交流中感覺痛快淋漓。
揚州評話界四大名家之一的王少堂是“王派水滸”的代表人物,其作品《武松》描寫細膩生動,生動刻畫了角色形象。方言詞語也被廣泛運用到《武松》這部作品中,如“有一天下小毛雨,黑性我坐在后山松棚里”,“黑性”指沒有月光的夜晚,為了突出環境的作用,渲染環境的恐怖和人內心的恐懼,本句可譯為:“I sat calmly in a shed in the blackness of the night with occasional light rain.”這說明將漢語方言譯入英語,譯者可以通過采用英語中的非標準語語法、特征,補償原文中方言特色不能再現的遺憾。為了創造逼真的效果,需要譯者理解當地文化,適時適處通過添加形容詞和副詞渲染方言詞原本要表達的意思,而非英語方言。“好,這個婆子居然還會拳哩!武松這一刻才曉得這個婆子是個活手”,“活手”指有一定技藝的人,本句可譯為“Wu Song did not know the woman is a skilled person until now.”,“我那一天在南門城圈子里,就忘卻跟施恩交口了”中的“交口”與《皮五辣子》中的意義相通,都是“商定,約定”的意思,本句可譯為:“I forgot to agree with Shieng in the south gate of the city that day.”此句中“圈子”是方言詞語中表示地方,與前面的詞匯意義重復,可不譯。由于英漢語言文化的差異,在文學作品的翻譯中尋求對等的翻譯是比較困難的,譯者面對較大的挑戰,既要保留原文語體特色,又要使譯作語言具有真實性,最重要的是要對源語文化和目的語文化有充分的了解。
針對特色方言詞匯和句法在英譯之后中沒能體現作品中所傳達的文化特點或文化氛圍,方言翻譯的不得當造成情感、人物性格特征和情緒強度的描述不夠充分,造成目的語與源語文本語際連貫的斷裂的現象,原因有三:(1)譯者對源語和目的與文化的了解不夠充分。(2)譯者在翻譯轉換過程中存在兩個“誤區”:翻譯應該采取異化補償法或將異化補償和歸化補償相結合,以及要將方言詞匯或句法在普通話中找到相對應的詞匯和句法,按照“方言——普通話——英語”的順序翻譯。(3)對原文上下文、情景分析不充分。針對這三點分別提出了合理化建議:首先,在譯前對源語文化和原文文本做深入的學習和分析;其次,盡量采用異化補償的方法,特別是在翻譯那些蘊藏著深厚地域文化的方言詞匯和句法,以及使用釋義等方式傳遞源語文化;最后,改變“方言普通話英語”的翻譯順序,建立方言和英譯的直接關聯。
揚州評話富于歷史積淀和藝術底蘊,如果改革創新,爭取新的聽眾,開辟新的陣地,前途就仍然光明。揚州城市正在發生變化,今日揚州,安逸舒適,適合居住,是為數不多的聯合國人居獎獲得城市,是新型文化休閑城市。政府重視文化建設,強調古代文化與現代文明有機結合,重視老城保護,重建歷史文化街區。例如大光明書場所在的教場,清代是文化娛樂業聚集的地方,書場茶樓林立,說書唱曲之聲不絕于耳,相當于北京天橋、南京夫子廟。現在政府投入巨資,徹底重建整個教—148—場地區。大光明書場和其他書場的重建,已經指日可待,期待揚州評話也有全方位發展變化,重現昔日的輝煌。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在對揚州曲藝作品的美學價值、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的體悟過程中,更應認真研讀理解方言詞語的意義和內涵,體會其中的人文色彩和地域風情,從而用更寬廣的藝術視野、更真摯的人文情懷審視揚州曲藝作品。在英漢翻譯過程中,保留作品中的這一地方色彩及自身文化的多樣性,在東西方文化交流貫通日益貫通的今天,更有獨特的藝術魅力,從而體現出文化的多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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