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山圣人

陳肖人

2015年3月9日，廣西都安瑤族自治縣高級中學校長莫振高，因突發心源性心臟病，倒在醫院里，離開了他從教43年的講臺，離開了他魂牽夢縈、日思夜想的都安高中。這一噩耗的傳出，他的千萬學子和師友有的根本不相信，及至從微信、短信、QQ里證實之后，他們頓如天崩地塌似的震呆了，更像錐尖似的刺痛了他們的心窩。教室里有的學生抱團相擁而泣，有的學生走出走廊，失聲慟哭……

3月14日出殯前一天晚上9時，4600名學子，瞬間把學校所有的燈都熄滅了，靜哀了3分鐘。為了表示他們哀痛之情，都安縣城所有的花店都淘空了，還到馬山、武鳴、南寧、金城江購置花圈。全國各地，甚至國外的學子都趕回來向莫校長悼別。

3月15日出殯那天，500多個花圈，上萬人的出殯隊伍綿延數公里，以至萬人空巷。有的出租車司機知道是來為莫校長送別的，不收車費，立馬就送。有位老伯，騎單車路上受阻，看見那么長的出殯隊伍，驚詫地問是哪位大官逝世了？當知道是都高的莫校長后，立即把單車架在路邊，參加進送殯的隊伍……

那一刻，可說是大山低頭，澄水嗚咽，老天竟也飄灑下淅淅瀝瀝的細雨，難道是蒼天也為之落淚？一個大山石區的平民校長逝世，為什么千萬學子、師友、家長如此痛惜抱憾，哀傷悲慟呢？

校 魂

都安瑤族自治縣是廣西有名的貧困縣，因為那里地處大石山區，生存環境十分惡劣，九分石頭一分土，所有的“土地”都是掛在石山上，可說是瓢一塊，碗一塊，一個草帽蓋幾塊。要找一塊大的土地那就是石山之間的弄場了，那是鍋底形的山窩，旱天地冒煙，雨天一鍋湯，旱澇失收。所以被戲謔為“石山王國”。山里有一首山歌，是這樣唱的：

石山路難走，

山羊在高頭。

山羊吃百草，

草少不夠喉。

如果你走進這大山石區，經常見那些山羊竟能四只腳站在錐一樣的石牙上吃草，吃樹葉。那么一丁點草、葉怎么夠喉？吃得飽嗎？為了生計，山里人不得不埋頭在石縫里找土，小心翼翼地種玉米。土地不是丈量計算，而是以下了多少玉米種子來計算田畝的。

如此艱苦的自然環境，所以當年“學大寨”，都安人曾喊出“雄心征服千層嶺，壯志壓倒萬重山”的口號，劈山造田，平石造地。當年當了國務院副總理的大寨英雄陳永貴來到廣西，曾親臨都安造地工程視察指導。可是，造田造地談何容易，地下全是石縫石隙，鋪上的泥土，經大雨的沖浸，幾年時間那泥土不是流失便是鉆進石縫石隙里面去了。幾百畝的造地工程，變成一片荒灘，墻崩石塌，幾萬人的移山心力，全都付與了蒼天落照。幾十萬壯瑤同胞，依然守望在大山旮旯里。

改革開放之后，政府雖然下大力氣救濟、扶貧，但山區的土地不可能擴展，只能在種養上下點功夫，但也畢竟是杯水車薪，難以讓他們走上致富之路，大部分青壯勞動力，只有闖出山外，到廣西各地以及廣東、浙江等地打工謀生了。這么一來，山里的孩子在貧困的煎熬下，上了小學，上不了初中；上了初中，上不了高中；上了高中，上不了大學。有的還是小小少年，也步父輩的足跡，循入打工者行列。

莫振高的家，也是藏在深山大嶺里，是高嶺鎮的加全村。莫振高是家里最小的兒子，母親早逝，是父親拉扯長大的。小小年紀的時候，他每逢圩日（三天一圩），挑柴火、木炭，走20多公里的路程，爬山過坳，到鎮上去賣。有時候為了討個好價錢，還挑幾只小豬仔，爬更高的山，跨更深的坳，到更遠的集市去賣。讀初中的時候，莫振高每周回家一次，挑上60斤柴火下山，一斤柴火才賣一分錢，60斤賣6毛錢，是學校食堂3天的伙食錢。為更省點，兩人分一份，這6毛錢還能再延長3天。運氣好的話，有時還可以在山上砍下一條橫木，賣給鎮上人做房梁，討足一周的伙食費。老莫如此艱難困頓地讀完初中，1970年考進都安高中，畢業后，無法升學，回家任小學老師。之后保送進廣西民族學院中文系讀書，1978年畢業后回都安高中任教。如此，他此生便和都高母校結下不解之緣。

由于自身的感受，令莫振高痛悟到要擺脫貧困的重軛，必須咬姜蘸醋，全力拼搏，讀書做人，走出大山。于是他上任校長之日起，立下“讓瑤鄉兒女走向世界”作為座右銘，也作為都安高中辦校的宗旨，刻碑立在都高校門內，以此來勉勵全校師生，這是何等激越情懷，這是何等雄心壯志！可是都高的貧困生占全校學生的百分之四十啊，要達到此目的又要何等艱辛的歷程！為此，必須有縝密的思考和艱苦的付出。莫校長自然已有充分的準備，那就是要千方百計地籌錢。錢從何來，除了依靠政府，還需要向社會籌集。先從自己開始，從微薄的工資里，資助貧困的學子解決燃眉之急，再向師友、校友求助，更要向社會企業、事業單位、私營老板求助。這么多年來，他利用節假日和假期，足跡踏遍南寧，北京，上海，廣東，浙江等地。自然，有時也會遇到尷尬的冷面孔，不過莫校長從不氣餒，那誠懇的言辭，動情的話語，更多地打動了對方。

2007年7月中旬，莫校長和兩位老師到廣東中山“化緣”，他們從都安出發，歷經了十多個小時的路途勞頓，到了中山市直奔古鎮鎮政府而去，那是事先經過友人介紹已經和鎮長魏容銳有了約定。可是那天碰巧魏鎮長去參加一個十分重要的工作會議去了，他們只好在鎮長辦公室門口的凳子上耐心坐等。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等魏鎮長開完會回來，已是中午一點。為了不耽誤魏鎮長太多休息時間，莫校長就開門見山，把都高當年的高考情況和現實困難以及來意向魏鎮長作了簡短匯報。“就是這么一個情況了，看看魏鎮長能否幫助一把。”說這話時，莫校長眼里滿是企盼的神情，不為自己，只為那群大山里渴求知識的學子。這一刻，得到魏鎮長的援助承諾后，他們連連感謝，如釋重負。

接著，他們又走“化緣”之路的第二站，那是中山市的小欖鎮，那里有一個廣西商會，他們到了廣西商會會議室，一等又是一個小時。因為這些捐資助學活動，得等常務副會長以上的領導集體研究決定才行，而常務副會長又都是大忙人，要湊齊全部成員開會并非易事。等待的時間有點漫長，莫校長有點坐不住了，便說，“陳會長，不然今天我們先到其他地方轉轉再說？”陳會長回話說：“商會的事情比較復雜，我再打電話催促。”于是陳會長不厭其煩，挨個打電話催促。直到下午四點多，參加人員終于到達既定要求人數，陳會長宣布開會。其實，這會就是把這些商會領導聚在一起，了解都安高中相關情況和商量捐資助學這事。莫校長就把都高的高考情況和困難說一遍，陳會長聽后馬上表態：“莫校長不用著急，無論是個人還是商會，這些我們一定全力支持，你就放心好了。”常務副會長唐用斌要求留下特困生的名單：“把名單復印一份給我，我們再動員身邊朋友，看看能不能有更多的人來幫忙。”廣西老鄉的一片熱忱，令莫校長一行頓時熱淚盈眶。

之后，中山市廣西商會核心成員組成捐資助學代表團，來到都安高中。第二天，莫校長便帶領他們到貧困生家家訪。他們揮汗如雨，艱難地向大山深處跋涉。莫校長走在最前面，不時還回頭來關照廣西商會領導，要他們小心，以防踩空摔倒。他們一連走了7個家庭。此次大山之行，中山市廣西商會捐資助學代表團現場就捐了17多萬元，為考上大學的58位特困生解決了入學問題。在捐贈儀式上，這位身材高大、面目堅毅的莫校長，竟也忍不住流下激動的淚水。

他就是這樣，年年月月，癡心不改，為瑤鄉艱難困頓的學子“化緣”，前后共集得3000多萬元善款，資助了1.8萬名學子走出大山，走進大學課堂。他也從自己微薄的工資里掏出錢來為300名學生圓了求學夢。財務科里的同事都說，莫校長的工資是全校最高，可是發工資進卡時是全校最少的一位！

我們再看，他是怎么面對每一位特困生的。

2003年9月的一天，有這么一位名叫莫紹喜的學生要到都安高中去注冊。他是那么興奮，因為這是他讀了“初四”才考上都高的。都說考上都高就意味一只腳邁進了大學校門，所以，他多讀了一年“初四”，而且特意選了個黃道吉日。為了這一天，他早早來到鎮上的姑姑家，等爸爸去親戚家籌錢，然后，他拿錢才能去縣城都高辦入學手續。他在鎮里等了半天，不見爸爸回來，母親也焦急了，引頸而望，遠遠那頭，不見父親身影。急得母親連忙趕到親戚家里，發現父親倒在那里。原來，親戚家借不到錢，親戚礙于情面，叫他吃飯喝兩杯再走，此時父親已經覺得籌不到款，老臉難以見兒子，便想一醉解千愁，猛喝了幾杯，便迷迷糊糊倒下了。母親只好趕回姑姑家，將東拼西湊的500元交給莫紹喜。可他知道，這500元是不夠入學費用的，怎么辦？他還是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都安高中。

那是他第一次來到縣城，走進都高，那高大寬敞的教學大樓，那碩果累累的龍眼樹，以及那優美的環境，頓時把他迷住了。他好不容易走到布告欄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級。這時他興奮地確認自己被都高錄取了，然后他走到班級報到處，填了報名登記表后，班主任指著不遠的交費處，讓他到那里辦理交費手續。可是當他拿到那張交費單時，頓時愣住了，學費、雜費、住宿費，全加起來1000多元，這手中500元遠遠不夠。于是，那腳步邁不動了。看著那些辦好手續、輕盈笑臉的人群，越發覺得失落和煩惱。眼前這高大的教學樓直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他幾次想過去和班主任商量討個緩交辦法，卻沒有勇氣，也不知如何開口。交費處就在眼前，但他卻覺得離自己十分遙遠。

十幾分鐘之后，班主任見他回來了，問他是否交費清楚了。他無從回答，把頭埋在胸口。班主任似乎察覺了什么，了解情況之后，當即安慰說：“帶的錢不夠不要緊的，寫個緩交吧，我帶你去校長那里，讓他簽個字。”

這真是一副鎮定劑，但要去見校長，他還是膽怯的。要是校長問為什么交不足學費，該怎么回答才好？要是校長問什么時候學費補交到位，又如何向校長保證？要是校長還問……種種顧慮，讓他忐忑不安。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過去。

在班主任帶領下，沒多遠，就見一張簡單的辦公桌后邊坐了一位身材魁梧的人，桌上豎著一塊牌：“校長辦公處”。他想那可能就是莫校長了，他沒見過，但知道都高校長這個名字。只見校長眼里梭巡著來來往往的新生們、家長們以及忙忙碌碌的老師們。見班主任領他來到跟前，校長輕微一笑。他頓時心里寬松不少，但依然不敢抬眼看校長。班主任即時向莫校長反映了他的情況，而他正在盤算著如何應對校長發問。可是，沒有，校長聽完后點點頭，說了句：“好的。”然后在莫紹喜的學費緩交申請書上簽下“同意緩交”四個字并署上校長的名字。這簡直讓他喜出望外，想不到那么快，那么順利。接著校長認真地對他說：“你先辦入學手續吧，學費的事情不用擔心，等家里哪天籌到款再來補交就可以了，關鍵是要留夠生活費，交到飯卡里去。以后有什么困難，就跟班主任說，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莫紹喜聽后，更加眉開眼笑，連連向校長鞠躬致謝。莫校長見這個學生頗有禮貌，也喜不自禁地站起來連連拍著他的肩膀：“去吧，去吧，努力讀書，爭取好成績，不辜負父母養育之恩。”

就這樣，莫紹喜終于成了都安高中的一名學子，他頓時又覺得這教學樓、宿舍樓、科教樓在暖暖的陽光下，在滿目生機的綠意中，是這么的美麗和諧。莫紹喜像其他貧困的瑤山學子一樣，由于有都高這位慈父般校長的厚愛，走進了打開這扇通往山外世界的大門。

同樣，一位來自安陽鎮巴譚社區的潘柳桂貧困生，2009年夏天，父親不幸早逝，一家生活重擔壓在身體柔弱的母親身上。2013年中考，她以A+的總成績考上日思夜想的都安高中。欣喜之余又陷入痛苦。幾年來，母親苦拼死撐，才支撐起這個家，如果再讀高中三年，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不知母親能堅持多久。看著母親消瘦的臉龐和瘦骨嶙峋的雙手，讓她痛心不已。她不想榨干母親單薄瘦弱的身體，擔心可能有一天像父親一樣離她們而去。于是她下定決心，要到廣東去打工，以此來為母親支撐這個家。但母親心有不舍，心有不甘。她說：“聽說都高的莫校長十分關心學生，對貧困生一定會幫助解決困難的，我們去找校長試試吧。”

母親領著潘柳桂見莫校長，看著他高大的身影，似乎一臉嚴肅，她就有點害怕。可是沒想到的是，莫校長一見這對母女求救而來，馬上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答應先辦入學手續，幫助解決困難，那一刻，母女如釋重負。

事后，學校資助辦的韋喜鳳老師告訴潘柳桂，莫校長交代說：“像潘柳桂這樣的特困優等生，一定要讓她進得來，考得出去，絕不能因為我們的疏忽讓她失去讀書的機會！”

莫校長說得到做得到，很快，由校長牽線，得到上海愛心人士的資助，他們決定資助潘柳桂完成高中和大學學業。在一次與愛心人士座談會上，莫校長聲情并茂、語重心長地對在座的二十多位受助學生說：“貧窮不是我們的錯，貧窮的艱苦歲月能鑄造我們的品質，能磨煉我們的意志，能鍛造我們的毅力。希望同學們要銘記社會愛心人士的恩情，努力學習，爭取考上好大學，立志成才，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家庭的命運。并且不忘資助的恩人，讓愛傳遞下去！”

這樣感人的事例還有許多許多。

又有一位名藍筑的學生，高一開學那天，她拖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走進校門，在學姐的帶領下，她來到報名注冊登記處，環顧四周，同學們面帶笑容和父母一起辦入學手續。她頓時感到孤苦伶仃一個人有點失落。想起今天父親要帶上小學的妹妹去開學，年邁病弱的爺爺奶奶不能出遠門，開學所辦的事需要自己獨立解決。自己都這么大了，還不能獨立一點嗎？想到此她就來到交費處，看交費單上的數字總共要交1100元，摸摸自己的口袋才500元，這令她十分焦慮，這500元還是昨晚父親去親戚家拼湊而來的。學費交不起，走進都高的夢想即將破滅，如何是好啊！

她拖著行李箱在校園里四處走，漫無目的，不知該往何處去。突然，她看見一張桌子上面寫著“校長莫振高”，牌子旁邊還寫著“經困生資助申請處”，頓時眼睛一亮，感到高中之夢有希望了。她走到校長面前，想告訴她家的困境，但又膽怯，欲言又止，校長看出她的窘態，便站起來，走到她的身旁，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問：“孩子啊，我想你一定有什么經濟困難吧，別怕，學費不夠來找我，我可以讓你先上學，錢的事別擔心，學校一定會幫你解決的！”這話瞬間讓藍筑心里那懸著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接著校長拉著藍筑在他身邊坐下，看著她身上陳舊的校服，再看看那個破舊的行李箱，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認真地對她說：“家庭困難其實也是對我們的一種磨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好好讀書，走出大山，改變自己的命運！”聽完校長的話，藍筑眼里飽含著淚水，感激地說：“謝謝莫校長的關懷和鼓勵，原本以為我今天上不成學了，但是莫校長的關心讓我圓了高中夢。從今以后，我一定努力學習，考出優異的成績。”之后，莫校長詢問了她家的基本情況，并得知她的中考成績全是A+之后，立馬拿起電話，告訴資助辦的老師，盡量解決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問題，還語氣堅定地對電話那頭說：“要是這樣的優等生不能上學，真的太可惜了！”

在莫校長的牽線搭橋之下，她得到了上海愛心人士唐老師的資助，終于圓了高中夢、大學夢。

如此得到莫校長的關顧、得到愛心人士幫助的貧困生還有很多、很多。“一切為學生，為學生一切，為一切學生。”這是莫振高校長的辦學理念。都安高中設立有一個特困生的“圓夢班”，每屆有60名學生，這些學生幾乎個個都得到資助，從高中到大學，最后成了國家的有用之才。有一位學生羅素嬌，大學畢業后在廣東工作。幾年后，她回到母校，想從自己的收入里回饋社會，資助學弟學妹。可莫校長十分了解她家的情況，父親殘疾，母親失明，家里還是破舊的瓦房。他懇切地拍拍羅素嬌的肩膀說：“先把家里照顧好再說，這份心意我們領了！”那已經是五六年過去，莫校長對她家的情況還了解得一清二楚。

有的學生出來工作以后，回到母校，到莫校長辦公室做客，并且執意請他出去宴飲，他都一一婉拒，反而讓他們去他家里，吃個簡單的便飯，不是青菜碎肉面條，就是打油茶，或炒兩個小菜。還都是他親自扎起圍裙下廚的啊。學生們很不好意思。有時，他也不介意地說：“你們不如把宴請的錢，用來資助學弟學妹，這可是聚沙成塔哦！”如此，卻也籌到一萬幾千的善款。

他對貧困的學生關照如此周到，可是對自己的親屬又如何呢？那可是“六親不認”的啊。

他小姨的孩子，從柳州轉校到都高讀書，他一分不少，照樣和其他擇校生一樣，收一萬多元的擇校費。黃清是莫校長的親外甥，父母是農民，靠種玉米過日子。入學后，有一段時間在莫校長家吃飯，靠舅舅交學費和生活費。班主任見黃清家庭困難，便叫他申請資助或減免名額。黃清為了減輕舅舅負擔，便填了申請表。后來未獲通過，原來是莫校長劃掉的。黃清很失落，姐姐和姐夫也不理解。舅舅莫校長對黃清說：“比你苦，比你困難的人還很多。如果老師都幫親戚怎么辦？”莫校長就是這么以身作則，兩袖清風來做人辦事。

為了給都高營造一個寬敞、舒適的學習環境，莫校長也像圓學生的求學夢一樣，費盡心血，作不懈的努力。

上世紀80年代的都高教學樓、宿舍樓、食堂還是一片瓦房，當年下雨，身為老師和副校長的莫振高還扛著梯子，親自上瓦房為學生宿舍檢漏，可真是一身水，一身泥。有時還躬著身子去疏通下水道，排通水管，甚至學生廁所堵塞了，還彎腰卷袖伸臂，把堵塞的臟物抽拿上來。如此，讓老師和學生稱贊不已。因此，改變學校環境，讓新樓新舍矗立在地羅嶺上是他日夜縈懷的一個夢。為此，他也無數次找政府、找企業千方百計為圓夢而行動。

在他不辭辛勞多方奔走的努力下，終于籌措到了資金，但是必須精打細算用在學校的基礎設施的建設之中。對所有的建筑項目，他都要求很嚴，公開招標，集體討論，工地辦公，商量方案。成立采購小組，包工不包料。在他的嚴格監管下，學校終于建起了綜合教學樓、學生食堂、圖書館和3棟學生宿舍樓以及教師宿舍樓。隨著社會的發展，學校的現代教育技術也必須跟上，他又四處奔波，爭取各方支持為學校每個教室分配兩臺電視機，一臺高亮度的投影儀，100臺電腦。從此，瑤山的孩子也能通過現代的通信設備及時了解山外的世界，連上了世界的各處空間。

新樓新舍建起來了，還要有綠色的、繁花似錦的環境，于是地羅嶺上處處不是高大挺拔的紅棉樹，便是碩果累累的龍眼果；桃花艷艷，鳥鳴幽幽。在這優雅的環境里，人們不時還看見一個身高體胖的莫校長在路邊蹲下來，隨手撿起地上的廢紙、垃圾，丟進設在旁邊的垃圾桶里。他的心就是那么細微，無處不在，地羅嶺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作證。

生 魂

都說莫校長“愛生如子”，每天早上5點半他準時起床，在操場上跑兩圈，6點鐘學校的起床鈴聲一響，他就來到了學生宿舍，叫學生們趕快起床，宿舍里一聲聲催促：“起床啦！早起一分鐘就可以比別人多看一頁書。”“再不起就落后了！”“你們父母交錢是讓你們來這里讀書的，可不是來睡懶覺哦！”有的同學還沉浸在夢中，一聽到校長的催促聲瞬間驚醒，便迅速爬起床。有個同學偷懶不想早起，校長走后繼續躺著睡覺。沒想校長殺了個回馬槍，走進宿舍掀開那個學生的被子，語重心長地說：“睡懶覺可以，但求你好好想想，不要以后后悔哦！”

早操早餐之后，莫校長又來到教學大樓前，靜靜地觀看學生走進教室。偶爾對遲到的學生說：“遲到了，下次注意！”或是看到學生提前進教室就鼓勵說：“提前進教室不錯哦，下次繼續！”而更多的時候他是靜靜地觀察，默默地思考。同學們又豈能不知校長的一片苦心！

莫校長不但每天早上守護督察學子走進教室，甚至晚自習他也出現在教學大樓里。

在一個大雨瓢潑的夜晚，2012級的學生陸杰，經常是踩著點或過時進教室，每次他匆匆低頭路過校長身邊的時候，戰戰兢兢，也頗覺校長煩人。這一個大雨傾注的晚自習，以為莫校長不會在教學樓下了吧？所以盡管遲到了，還是淡定地走向教室，這時候他的褲腳也被大雨淋濕了。當他邁著比平時緩慢的步伐走到校辦公室的轉角時，瞄了一下教學大樓面前，發覺校長確實不在，他就放下心來，徑直上北樓，在樓梯的轉角處，突然讓他愣住了，只見莫校長拿把舊雨傘就在暴雨的邊緣靜靜地站著，燈光下臉上還灑著幾滴雨點，雕塑似的豎在那里。此刻，這位放逐自我的學生陸杰怦然內心感動不已。事后他反問自己：校長每天督促我們快點進教室，連傾盆大雨都不棄不離地守護著我們，寧愿被雨淋也要在樓下給予激勵。這是為什么？難道不是為我們好，為我們求知上進嗎？這是何等情懷，何等的父母心腸？陸杰的內心的感悟，以后他成了一位出眾的學生。

寒潮來了，他擔心學生的被褥衣服是否足夠保暖。他總是通過學校的廣播提前預報：“老師同學們請注意了，由于冷空氣南下，明天的氣溫要比今天下降一到五度，請老師同學們注意保暖，添加棉被和衣服，謹防感冒……”之后，他就走進學生的宿舍，再挨室告知，并一一查看學生的被褥是否保暖。第二天午后，他又通過廣播告知學生，學校準備了一些棉胎，如不夠保暖的同學，可到學校教務處領用。

莫校長的細微，甚至關注到要學生翻曬被褥，有一則廣播，看他是怎么說的：

請同學們注意了，現在時令已經走進了秋天，雖然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太陽、這樣的溫暖還會有，但是并不太多了，請大家抓緊時間，把自己的被窩、蚊帳、席子統統拿到外面來翻曬，一是放在走廊上翻曬，二是拿到足球場和排球場的護欄上翻曬，三是拿到我們的綠化帶上來翻曬，實在沒有地方，大家就可以連席子一起拿到世紀廣場、拿到排球場在席子上邊翻曬。今天下午趕緊拿出來翻曬，課間的時候，記得去把它背面翻過來，讓背面也見見太陽。因為我們開學到了現在，尤其是假期有一段比較長的時間，我們的被窩、蚊帳、席子如果比較長時間不見太陽，對衛生不太好，對殺菌也不利，請大家注意做好這些事。

莫校長對幾千學生的細微關注，真是比父母還父母啊！

再看看莫校長對學生的飲食是如何體貼的。有一次在“圓夢班”上他給每位貧困生發生活補貼，會上，他高聲地說：“同學們，今天我要給你們發生活費，我要說兩點：首先，貧窮，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它可以鍛造一個人的品德，可以鍛造一個人的毅力，可以磨煉一個人的意志；第二點，我不贊成貧困生就不可以吃好的，拿到這些錢之后，你們就去食堂，告訴阿姨說‘我要吃雞腿不要害羞！”

聽到校長如此暖心暖肺的話，頓時有的女孩子眼眶里轉著淚水。須知，貧窮的確讓不少家庭貧困的學子心情沉重，感到自卑，甚至低人一等。所以，有的貧困生產生逆反心理，寧可躲開食堂，到外面去喝粥吃冷飯饅頭充饑，也不愿暴露自己的家庭困境。有的領了補助，偶然在外面吃碗粉，被班主任發覺還被批評，弄得有的貧困生灰頭土臉。大概有感于此，莫校長鄭重地要他的貧困學子抬頭做人，大膽消費。

都高食堂大門入口處，有一個“校長意見箱”。有的學生見到這個“校長意見箱”，就想著工作繁忙的校長會有空打開這個意見箱嗎？很可能這跟很多的“意見箱”一樣，都是擺設吧。可是，有一天中午，莫校長親切洪亮的聲音從廣播里傳來：“今天有學生在食堂的校長意見箱投了紙條，投訴食堂青菜里有蟲！對此，我已要求食堂工作人員注意這類問題，洗菜要更加認真。同時，也請同學們理解食堂阿姨的辛苦和不易，每天要解決幾千師生的伙食，處理堆積如山的食材，難免有些疏漏，但是衛生問題是一定能夠保證的。”學生們驚于“校長意見箱”的名副其實，更驚于校長的迅速處理并用廣播告知學生問題的處理結果，如此高效、公開、透明。

有一次食堂飯菜漲價的消息來得很突然。有位姓韋的學生早晨去買米粉，食堂阿姨干脆利落地刷走了一塊五，接著告訴他即日起每餐都漲五毛錢。周邊馬上傳來同學們的竊竊私語聲、抱怨聲，他卻無心聽下去，甚至是有些落荒而逃。由于家庭經濟拮據，從來都嚴格控制著自己的吃穿用度，每天的一日三餐在食堂總共花四塊錢最低消費，從不額外加餐也不逛小賣部，更沒去校外打過牙祭。即便這樣，手頭也從未寬裕過。為此煩惱了一個上午，還是無可奈何地上食堂去買陡然貴了五毛錢的午飯。當天下午最后一節自習課前，廣播里忽然傳來莫校長的聲音，通知全體師生集合。大家滿腹狐疑地下樓，發現老莫早已手持喇叭等候著了。“針對食堂貿然漲價的事情，我要給大家一個交代。”莫校長開門見山，“有學生往校長信箱里寫：包子從三毛錢一個漲到五毛錢一個了，校長你知道嗎？”他接著說，“我很抱歉，我現在知道了。由于今年天氣干旱，外面物價都在漲，因此食堂也需要把飯價提上來，可是這個做法并沒有得到學校的同意。我已經嚴厲地批評了食堂工作人員。大家可以放心，物價上漲的部分將由學校承擔！從今天晚飯開始，所有的價格回到原位！”莫校長的神情堅定而嚴肅，話音一落，同學們報以雷鳴般的掌聲。莫校長細枝末節下透出的綿綿關愛，填滿了學子低落的心。他們敬佩這一校之長的磊落和擔當，更感激莫校長這五毛錢的鄭重其事。

更讓同學們不能忘懷的是每年元宵節的晚上。由于高三的緊張復習階段，所有高三畢業班的學生都提前收假回校復習，有時正遇上元宵節這個中國傳統節日。

元宵節那天，莫校長提前廣播那天晚上的活動，當聽到在教室觀看元宵節晚會后還可以到食堂吃學校免費提供的湯圓，還有眼鏡店老板提供的觀看焰火，這一刻，幾乎全校的同學都沸騰了。早上還在宿舍鬧著要請假回家的女同學都抱在一起跳躍起來，隨后耳邊幾乎都是“愛死老莫了”這句話。夜幕將至，伴隨著莫校長的廣播，活動漸漸開始。在元宵節晚會開始之前，莫校長又將活動的環節細說一遍，還特別強調食堂會在晚會進行中和結束之后，都有湯圓提供，每一個同學都可以自己選擇時間，一定要去吃，一定要吃夠，還不忘叮囑食堂阿姨要詢問每一個同學量是否已經夠了。在經過莫校長重復廣播之后晚會開始，大家都靜靜地在教室觀看元宵節晚會。隨后，晚會一結束，大家都歡騰地沖向食堂。這時的莫校長就一直在廣播室里用他獨特的口音和大家“聊天”。“同學們，飯堂提供的湯圓現在已經可以享用了。大家不要著急，我們保證每一個同學都能吃到，吃飽。每一個同學最少要吃到十個。外宿的同學趕著回家的，可以打包回家和家人享用，個別胃口大的同學吃不飽可以排隊再盛。當然湯圓不易消化，大家要注意不要過撐……”

2011級學生唐海浪和一位伙伴在飯堂排了十幾分鐘的隊終于吃上了，大家鬧著吃完了碗中的十幾個湯圓，在收拾碗筷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校長還在斷斷續續的廣播。想著校長在廣播室里還沒有吃上湯圓，而自己已經吃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兩個人又重新排隊。而當她們端著湯圓快步來到播音室時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兩人面面相覷，見校長正在廣播，敲門會影響他的廣播，直接進去顯得又不禮貌。最后還是硬著頭皮直接進去。令她倆驚訝的是，廣播室的桌子已經有好幾碗湯圓了，心想這肯定是其他同學送來的，她們也想放到那里，然后悄聲離開。沒想到，校長轉身看到了她們手里端的湯圓，唐海浪用眼神示意校長先吃點湯圓，而校長卻猛然站了起來，然后鞠躬點頭表示謝意，這讓她倆都震驚了。

唐海浪感慨萬分地想，該是我們向校長鞠躬感謝，怎么能讓校長對我們鞠躬致謝呢？真的，老莫，莫爸爸啊，難怪同學們都說：“愛死老莫了！”

距離高考還有兩三個月時，同學們普遍感覺壓力大。莫校長給高三學生開高考動員會時，強調要釋放精神壓力，以平常心對待高考，并宣布，從即日起，學校食堂免費供應小米粥夜宵，一是給高三學生補充體力和能量，二是因為小米粥是減壓的良品，希望同學們晚上安眠，第二天能有充沛的精力迎接新一天的挑戰。除了小米粥，在距離高考最后一個月的時候，每個學生都會領到免費營養早餐，每天早上有一根香蕉或者一盒牛奶。大家都知道，那是莫校長給學子們“化緣”來的營養早餐。帶著莫校長的關愛，老師家長的期望，都安學子們滿滿的感動和自信，投入高考的戰場。

同學們也都諳熟“都高式”放假。每次放假的時候，莫校長就早早到廣播室里廣播，一邊輕輕地播出充滿鄉情、鄉愁和“父母心”“兒女情”的音樂，一邊緩緩地播出校長的話語：“親愛的同學們，又到了放假的時候了，我知道，大家肯定想多睡一下。但是，今天是離校時間，同學們先起床，收拾好行李，回到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覺。”

語音剛落，就有一些同學陸陸續續地起床了。老莫都發話了，同學們焉能不起！然而，廣播還在繼續著。

“為了理想，同學們離開家鄉和親人，來到都安高中求學，回家的機會是比較少的，現在到了放假的時間了，父母和家人肯定都在盼望著兒女早點回家，所以，同學們要趕緊起床啦！”

大家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聽著優美的歌聲和老莫“愛的叮嚀”，就算是恰逢寒冷的早晨，也不會再留戀暖和的被窩，因為此時此刻，每個人的心里都是暖暖的思家之念。

“你的心情，現在好嗎？你的臉上，還有微笑嗎……”伴隨著優美而熟悉的旋律，很快到了離開學校的時間，老莫開始叮囑學子們行程中的注意事項了。

“同學們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盡量結伴而行，一定要搭正規的機動車輛，不要搭無牌無證、超載的車。時刻注意身邊的安全隱患，一定要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回到父母和親人的身邊。”

“放假的時間比較長，同學們不要忘記學習。不僅學習書本上的知識，還要學習如何做事、如何與人溝通。要盡量幫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參加一些勞作，體會勞動成果的來之不易。不同的社會實踐不僅可以增長我們的見識，提高解決問題的能力，還可以鍛煉意志，增強我們面對困難的勇氣……”

“最后，祝福同學們一路平安、假期愉快！”

每次放假，老莫都播放著同樣的音樂，說著幾乎相同的話，但是大家從不會覺得厭煩，因為他的話語就像涓涓細流，流淌在每個學子的心田。

“祝你平安，喔，祝你平安，讓那快樂圍繞在你身邊；祝你平安，喔，祝你平安，你永遠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歌聲回蕩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人群已經漸漸遠去，學子們帶著老莫的愛和祝福踏上了歸途，心中充滿了感恩。大家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在心里，大家還有一個共同的家——都安高中。這是他們夢想起航的地方，這里有他們可愛的筑夢人，有他們最親的家人……

老莫不但關心學子們假期回家，更關心學子走出大山、考取大學出門的路上。2001級有位學生潘應勝，考取北京某校，他喜滋滋地收拾行李等著暑假結束后去北京報到。可問題又來了：北京往哪走？火車在哪坐？車票怎么買？要知道，當時的網絡遠沒有如今發達，都安也沒有火車票代售點。他和即將一同前往北京求學的蘇同學心急如焚，四處找人打聽而未果。就在這個時候，接到通知說莫校長在找他們。見了莫校長才知道，細心的他早就替他們考慮好了，知道他們是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買票的過程中肯定會遇到麻煩，所以他早早就托熟人按照錄取通知書上的報到時間為他們買好火車票。去南寧乘車的那天，莫校長事先安排了車輛送他們去南寧火車站。剛要出發莫校長又叫等他幾分鐘。過了一會兒，莫校長提了兩個食品袋快步走來，不容推卻地往他們手里一塞，催促他們上車。原來，他是怕他們在火車上不知購買食品，特意買來兩大袋的面包和水果。不用說，這就是“校長爸爸”對學子們的深情厚意！

2014年國慶節，1991屆的學生辦畢業二十周年座談會。會上，莫振高校長親臨到會，只見他大熱天還穿著一身臃腫的衣服走進會場。到會的近二百名學生既高興又有些疑惑。進來之后，莫校長拱手向大家致意。主持的學生講完話之后，先請莫校長致辭。只見莫校長緩緩地站起來，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剝下來，剝下一件，亮一件。嘩！黃、白、青、藍、紫，那不是這一屆5個班的紀念服嗎？校長竟然都留下，而且把它穿到會場了，這像川劇一樣的變戲法，引來學生們的熱烈歡呼，并且讓在座的同學流下了激動的淚水！還用說什么話？還用致什么辭？這一舉動證明他把所有的學子都放在心上，未曾忘懷！也許他的衣柜里還有很多學子們畢業時的紀念服，他都一一珍藏，成了他的百衣柜，成了他心中的富有。除了他心中的學子，還有什么可掛念可以永存心中的呢！

師 魂

在一次青年教師座談會上，莫校長飽含滿腔激情說下這樣的話：

我今天站在這里，始終飽含著淚水，始終沉浸著淚花，那是因為，我對我的老師一種深沉的崇敬和熱愛，我對在座的每一位飽含著熱切的期望，因為你們給了我熱切的支持、幫助和一種厚愛！

是的，他總是積極為青年教師搭建平臺，讓他們在工作中感受到關愛與尊重，他總是體貼入微、赤誠相待，成為年輕人的知心朋友。

年輕教師莫麗艷回憶說：

我們夫妻兩人都是從農村出來的，比較清貧，校長對像我們這樣的教職員工都非常關心，家里有大事比如父母親重病或配偶、孩子有病，他都會親自去探望。剛準備結婚時，我們去跟校長開結婚證明，校長知道后就回去和他的老伴黃西彥老師商量，讓黃老師出面叫我過去，以長輩的口吻細心詢問我們的情況，給我婚姻生活指導和面對家庭責任的處理指導，并送給我們一條毛毯做新婚的祝福。

黃老師笑說：校長說侄女結婚我們得表示祝福（我知道他想讓我心安，實際上我和校長只是同姓而己），那可是我結婚時最好的床上用品。后來他叫黃老師常常與我談心，了解家庭情況，我剛懷孕時剛好上級通知我參加文本優質課比賽，這可是我們學校很難得到的機會，我知道校長對這種能提高老師業務水平和學校榮譽的事非常看重。可是我當時妊娠反應特別嚴重，幾乎每天都吐到吐出黃膽水。于是心有不安地找校長想取消比賽。可校長一聽，馬上說身體和家庭才是工作的本錢，比賽的事就不用管了，我再給你減少些課讓你安心養胎。到后來我坐月子，他都到家里來探望并給孩子買了不少東西。

2009年我愛人（他也是我校老師）生病住院時，他帶著幾位領導親自到醫院探望，并幫我們聯系查找治這種病的專家，還經常把有關這方面病情的醫方或飲食方法介紹給我們，后來我買房等等他都關心，有困難他都能給予幫助和建議，還經常叫我們幾個同齡的同事到他家聚餐交流生活、工作等。在我心目中，他不止是領導，更像我父親，給我生活、工作中很多的寶貴指導，我們這些與他一起工作幾年的人，在聽到他去世消息時，無不淚如泉涌……

英語老師麻桂樹清楚地記得那是2001年6月，莫校長到廣西師大招聘老師，他把2001年即將畢業的都高學子召集在一起，熱情地邀請他們一起共進晚餐，席間，他親切地和他們拉起家常，談笑風生，介紹母校在過去幾年中取得的優異成績。母校要擴大招生，急需各科老師，希望我們回母校工作，支持家鄉的教育工作。還給他們分析回母校工作的優勢和重大意義，他說，在母校工作，靠近家鄉，親人朋友、母校的老師都是工作的人脈，你們會有堅強的后盾和歸屬感。麻桂樹覺得他分析非常到位和中肯。最后他還特地和麻桂樹說，母校要辦兩個初中英語特色班，急需像她這樣英語專業的本科教師。麻桂樹說讓她考慮一下，第二天給答復。莫校長的平易近人、熱情真誠和低姿態的品性，深深地觸動了麻桂樹，也改變了她原先的想法。第二天她決定毀約，回母校工作。當時已經與廣東省的羅定市中學簽約，即將在7月領到第一個月的工資，但是一切的誘惑都被自己內心深處的這份感動打敗了。如今，麻桂樹在母校工作已經15年了。

2009年6月8日，麻老師犯了一個至今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錯誤，在高考英語學科的監考中，她發完試卷后，順手拿起講臺上的試卷看了起來，或許是平時看題必寫答案的習慣所致，或許當時太急于了解當年的英語試題難度，不知不覺拿起筆在旁邊的草稿紙上寫答案。然而只是那么一會兒就被巡視員逮個正著，他們神色嚴肅地把她帶到考試辦公室。因為她的錯誤，縣里的各個部門領導都到了。他們臨時從工作崗位中被叫了過來，當場細細盤問她做題的原因，因為以為她是要傳答案作弊，所以感覺事態很嚴重。當時她很恨自己，也很害怕，悔恨的淚水濕潤了眼眶，真的嘗到了后悔的滋味，第一次感覺到高考的法規是那么不可侵犯。當天晚上回到家，莫校長夫人兼英語組組長的黃老師和另一位老師來到她家給予安撫。第二天，麻老師在學校見到校長，有點無地自容，感覺自己給學校抹黑了，讓一校之長丟臉了，她惶恐不安地站在校長面前，低著頭不敢說話。校長說：“麻老師，我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考場辦公室領導了，和他們說這個老師的人品我敢擔保，絕對不會傳遞答案作弊的，請你們相信她，她只是一時犯糊涂在考場做題的……”這些話對于當時無助的麻老師是多么大的心里安慰啊！人在無助中一點點的安慰和鼓勵都成為內心不磨滅的記憶。她發誓從此不再辜負校長的信任！

為了提高中青年教師的業務水平，除了斥資組織老師到華東師大教育學院進修，還千方百計把他們之中有的送出國外深造。

2010年8月，莫校長經過幾次三番努力，爭取到三個骨干英語老師去英國格拉斯哥城市學院進修的名額，麻老師榮幸地成為其中一名，但當時她心里特別矛盾，那可是距離家鄉萬里之遙的地方啊，既想去又擔心自己的胃病，擔心無法適應國外的飲食，擔心萬一出什么意外該如何是好。校長和她們聊天，把所能想到的種種不適應逐一分析，并逐個建議應對辦法，最終打消了她的顧慮。臨行前他邀請她們去他家做客，并親自下廚做了可口的飯菜，不斷招呼大家多吃點，笑呵呵地說再過兩天就沒有辦法吃到這么好吃的中國菜了……囑咐她們哪些東西一定帶，哪些東西不必帶，叮囑她們注意各種安全，目送她們離開，揮手告別的時候，麻老師發現自己早已是熱淚盈眶，那時在她眼里莫校長分明是一位父親！這一份感動一直伴隨她在英國進修學習的三十天里，每一天都是溫暖的。她們在學院里接受全英式上課、培訓學習，還先后到在高中英語課本提到的著名景點英國大本鐘、白金漢宮、倫敦塔、大英博物館、蘇格蘭高地等地方參觀，感受著異國風情，耳邊響起司機兼導游哼唱的蘇格蘭曲，聽著原汁原味的英語解說。這次培訓收獲太多了，是一輩子的財富。不僅提高了英語口語水平，而且拓展了思維，開闊了視野。讓她們在往后的英語教學中有了更多的實踐經驗和更有力的教學說服力。

2014年6月的一天，麻老師突然莫名其妙頭暈，吃藥十多天都沒有好轉，上一節課，得靠著講臺緩解頭暈才堅持到下課。后來感覺有些嚴重，21日那一天早上，在校園里碰見校長，她簡單地說了情況后，莫校長點點頭說：“嗯，麻老師，今天你就請假，直接到廣西醫科大做一次徹底檢查，一步到位！”還準十天的假在家休息，并讓她轉告組長安排兩個老師代課。當時臨近期末考試，她本以為校長會說，能堅持就堅持，再有十多天就是期末考試了，因為校長是這樣要求自己的。可是，莫校長是一直能忍則忍，透支他的健康，以身作則一直堅持到不能再堅持……

莫校長不但對年輕老師率心愛護和培養，在教學育人上更是赤誠相見。語文老師韋顯桃更有深刻體會。

作為一名年輕的老師，上一節全校性的公開課是都高老師成長的第一步，她記得當時她在全校上的公開課篇目是汪曾祺的《胡同文化》，為了比較系統地闡述“文化”這個詞，她列舉了很多與文化有關的現象，當時她特別舉了“課桌文化”進行了點評。所謂“課桌文化”就是學生在課桌涂寫一些具有一定時代特征的文字。上完課后，校長叫她進辦公室，特別針對她的“課桌文化”。校長說：“課桌是用來學習的，不是用來當草稿紙，也不是用來收集垃圾文字的。用得著這樣張揚嗎？而且還破壞公物，你一定要跟學生說明這是一種不好的現象，要杜絕！我們老師的職責不僅僅是傳授知識，更應該注重培養學生良好的品德。”校長的這一細心發現讓她受益匪淺：為師者，不但教書，更應育人。認真聽年輕教師上課，給年輕人正確的引導，讓年輕教師更快地成長起來。校長如是說，也如此做。認真嚴格地關注每一位年輕老師的成長，而她正是在莫校長的關愛中，收獲了很多。

2014年10月份，在校長的極力推薦下，韋顯桃有幸參加了第四屆全國“語文教壇新星杯”說課大賽。因為是全國性的比賽，校長特別注重這一次比賽，賽前安排組長全程緊跟。聽課評課，修改授課方案，他比誰都上心。10月18日上午，在廣西教育大廈三樓的比賽現場，早早地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講臺最靠前的位置，是校長。他不是評委，而是專程趕來聽她的課。按抽簽順序，她是第四個出場比賽的選手，由于各方面原因，她自己也能感覺到她的說課不算很成功。校長聽完課后，只說了一句“很不錯”，然后就匆匆離開比賽現場。據組長說，校長當時在南寧開會，他是請了假來聽的課。比賽成績出來，她只拿到了二等獎，覺得很遺憾，辜負了校長的期望，沒能拿到一等獎。雖然回校后校長肯定了她的成績，也多次表揚。但她暗下決心，如果還有下一次比賽，一定會加倍努力，拿到更好的名次。可是，未等到她的下一次，莫校長就離世了。

有一位叫林雨翔的年輕老師是2001年在廣西師范大學畢業，在金城江一次招聘會回到都高母校任教的。可以說，他是都高年輕老師中的一個異類。莫校長把他請回母校任教，并寄以厚望。可是沒幾年，他便辭別都高“孔雀東南飛”了，而莫校長是怎樣對待他的呢？

剛畢業，在學校拿到的工資很低，第一年，學校還有一些補助，比如一些米、油，雖然少但他很知足。第二年開始就全部沒有了，后來大家發現，校長開始把學校瓦房都拆了，蓋上了教師公寓樓、食堂綜合樓、圖書館、宿舍樓，越來越多。大家開始有一些抱怨，工資不漲，補貼沒有了，工作不減反增，比如班級增加了，老師課時增加了很多，值周教師要呆到最后一節下課時，還要去宿舍檢查督促學生睡覺，回到家基本就是晚上11點多12點了，早上還要5點多起床去督促學生起床，中午也是一樣的重復。

2005年開學，他因個人原因要去深圳而向莫校長辭職。莫校長看著他，說什么也不同意。他知道校長肯定不同意，晚上回去思量好久，寫了一封信，一早到二樓校長辦公室從門縫塞了進去。第二天他去教研組，發現新學期課程安排他的名片被換下來了，知道莫校長同意了，突然心里是一陣感激又一陣失落，一個人默然地回到宿舍。

2009年“五一”，他和女友在南寧結婚，他一直還念著都高，還念老友，于是請了十多位都高老師，包括莫校長和他的老伴黃老師。那天莫校長最后一個到，他是去北京開會，乘當天飛機回南寧趕來參加他的婚禮的。他要做他們的證婚人。他一如既往地用大喇叭嗓門脫口秀般給了他們熱情洋溢的祝福，現場一陣陣歡聲笑語。這對新婚夫婦相對而望，既感動地熱淚盈眶，又開心而笑，那是他歡樂的婚禮。

這事過了多年之后，林雨翔心里有一種隱痛，一直都抹不去。那就是都高，那就是都高那個老莫，令他慚愧又痛悔。離開都高，覺得他自己就是一個逃兵，這個“逃兵”，應該無臉面見“江東父老”。可是，老莫并不介意，一樣給他深深的祝福，這是什么？這就是老莫與人為善的博大胸懷！這人格的魅力怎么不令他的師友敬佩，怎么不令感知者備受鼓舞，鈍知者反躬自問？！

盡管莫振高身為校長，教務、政務工作很忙，他還不放棄教學。他說，他更希望做個老師，給學生授課，他更希望大家不叫他“校長”，最希望叫他為老師或“老莫”。他每個學期都要承擔若干節課的教學任務。為了進一步幫助孩子們克服自卑心理，增強自信心，2008年，年過半百的他，利用假期主動請纓到北京大學心理學學院進修，拿到結業證后，結合自學總結，融會貫通，給整個高三年級開設“高考心理學”課，為高三學子備戰高考作富有感染力的勵志教育和心理指導。他的這門課后來成為全校畢業班最期待、最受歡迎的課。

為了提高學生的外語能力，他還通過各種渠道，把美國、澳大利亞和我國香港等地的外語老師請來，參加英語國際夏令營活動，讓學子們和老師與他們交流、溝通，不但提高了外語口語水平，從中也了解了外面的世界。

更令人稱奇的是，他利用假期到南寧朋友那里學會打高爾夫球，而且從他們那里弄到了差不多廢棄的高爾夫球桿和一羅筐的高爾夫球，回來后在操場里搞了個簡易的發球場，專門給高三的學生教練打高爾夫球。他說，別看這是貴族式運動，但可以讓同學們疲勞的眼睛在綠色的草地得到緩解，舒展緊張的心態。高三同學們緊張的復習課程之后，來到操場讓他一招一式地教練，同學們都玩得興高采烈，但又不劇烈緊張。緊繃的心，松緩下來，這就是莫振高對體育的真知灼見。

他還想搞攀墻運動，以此來鍛煉學生的意志，可是，他還沒來不及做就離開了人世。

歸 魂

2015年2月26日，他組織高三畢業班學生在世紀廣場舉行“高考百日誓師大會”，他帶領大家宣誓，那洪亮的聲音，激昂的感情，讓幾百個學子激情澎湃、熱血奔涌，那誓辭是：

為了自己一生前程燦爛，為了自己父母心血沒有白流，為了自己宗族增添光彩，為了都高今年再創輝煌，為了祖國明天迅猛騰飛，我一定，堅定信念，胸懷大志，頑強拼搏，爭分奪秒，拒絕誘惑，排除干擾，嚴格守紀，規范行為，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沖刺一百天，擠過獨木橋，馳騁八桂，飛渡長江，飲馬黃河，笑傲北京，高三加油，2012屆加油，都高加油。宣誓人×××。

沒想到，宣誓大會結束之后，他回到家，馬上暈倒在床上，胯下的“尿不濕”已濕透！可是誓師大會上顯得渾身是勁的莫校長，讓在場的人誰都沒看出來。

其實，在2015年的2月中旬發現尿出血，2月下旬尿失禁。愛人黃老師發覺，叫他趕快到醫院去檢查，可他堅持等開完高三畢業班百日誓師大會后再說，不得已，黃老師給他買來紙尿褲。可他在辦公室里并不用，而是用礦泉水瓶接倒。2月26日下午到都安人民醫院檢查，診斷為前列腺增生和膀光結石。2月27日即送到南寧瑞康醫院再查和治療，3月2日動手術。

在他住院的十天時間里，除副校長韋益斌和辦公室主任等極少數的幾位老師知道外，他親口交代封鎖消息，只說他在南寧開有關教育會議，以免老師的探視和學生的不安。可是這些日子里，他雖身在醫院，臥在病榻，卻分分秒秒記掛著學校要辦的事。電話交代有關老師，開學的第一周，值周的老師必須值好周勤，以使假期放松的學生回校養成按時上課作息的習慣；交代如何做好剛去世的韋德老師的安葬工作，連悼詞他都仔細過問；元宵節快到了，為留校學生準備過節的湯圓是否落實？數量夠不夠？至少每人準備十個……

最讓他擔心的是學校招聘新老師的工作。3月4日那天早上10點多，韋壯明老師電話問他有關招聘新老師的名額問題，他聲音微顫低沉地說：“按那天（2月26日上午會議）商量過的數據上報，拜托你們把好關。到3月7日那天，我會到南寧會展中心，跟你們一起招聘新老師，爭取高質量完成任務。”

2015年3月7日一早起來，吃了早餐，醫生查房后，校長就帶著學生的資料要趕往招聘會。他前一天和韋益斌副校長及縣領導約好了，在南寧見面。因為沒有拆線，所以他兩只手都沒有空，一只手拎著尿袋，另一只手拿著畢業生的資料。他走到電梯旁到樓下，感到一陣眩暈，他夫人黃老師見他不舒服，說別去了，但是他停了一下，感覺可以，繼續前行。到樓下，黃老師去叫的士的時候，他再一次眩暈，靠在的士旁邊好久才穩定下來。黃老師再一次勸他別去了，讓韋益斌副校長他們自己去就行了，莫校長在情況穩定后，還是堅持去。快到會展中心的時候，莫校長感到眩暈得厲害，才叫的士司機掉頭。回到醫院門口，下車的時候，嚴重眩暈，無法走路，黃老師去扶他，兩個人一起摔倒，后來醫院趕緊拿擔架把他抬到急救室搶救。

2015年3月9日上午，因突發心源性心臟病，一顆心聚然停止了跳動，莫振高倒下了。

2015年3月14日上午，當資助辦主任韋喜鳳老師到學校布告欄寫悼念莫振高15日出殯的通知的時候，翻開那塊小黑板，上面赫然還有莫校長的最后板書，那是2015年春季簡明扼要的“開學須知”，其中，最后還書下一句感人至深的留給全校師生的話：桃花島的桃花開了，今年特別燦爛！

難道這是莫振高校長冥冥之中的某種預感嗎？

此刻的韋喜鳳老師又一次抑止不住自己，在小黑板前號啕大哭……

生是一團火，走了是地羅嶺上燦爛微笑的簇簇桃花！

如今他的生命已經化作了“都高精神”，像一擎火炬，讓他的學子、師友們傳遞下去。

2015年3月24日，由都高校友韋丹丹發起的“幫化緣校長圓遺愿”公益籌款項目正式在騰訊公益平臺上線。該項目一上線，眾多都安高中校友及網友紛紛參與，并不斷在微信上傳播捐贈的鏈接，邀請網友參與捐贈。3月26日，捐贈款額即達到15萬。都安高中以學校名義發出了《致捐贈人的一封信》，捐贈人數飆升，僅僅過了56小時，70萬元的募捐目標完成，創造了一個令人激動的奇跡。第二天央視《新聞聯播》對此做了報道。

在莫校長的精神感召和激勵之下，經過眾多校友、老鄉的共同努力，從最初開始計劃的“都安瑤山助學中心”變成最后的“瑤山善行聯合會”，并于2015年5月在都安民政局正式注冊成立。

2015年都高高考87%的考生考上了本科線，百分之百都進入高校，其中有九名考取清華大學，一名考取北京大學，那是都高高考史上最好的成績，那是他的學子們以最優秀的成績告慰地下有靈的校長爸爸！莫校長可以含笑九泉了。

2016年莫振高當選“感動中國2015年度十大人物”。在2月14日晚上8點，中央電視臺播出的頒獎盛典晚會上，授予他的頒獎詞是：

千萬里，他們從天南地北回來為你送行。你走了，你沒有離開。教書、家訪、化緣，埋頭苦干，拼命硬干。你是不滅的蠟燭，是不倒的脊梁。那一夜，孩子們熄滅了校園所有的燈，而你在天上熠熠閃亮。

都說，大公無私是圣人，先公后私是賢人，公私兼顧是好人，化公為私是壞人。那么，莫振高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一生，絕對稱得上是圣人。

是啊，平民校長莫振高，你就是瑤山一座豐碑，你就是“瑤山圣人”。

責任編輯 哈 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