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剛,1986年臘月出生于云南省姚安縣,2009年畢業于云師大中文系,現居昆明。

文成夜色
急雨驟停,飛云江把山中暮色
運抵縣城。江水的流淌
因負重而遲緩。幽暗的光
一再向下,緊貼河床上的砂礫
提前到來的夜色是一張請柬
兩岸明滅不定的燈火
像一群隔河飲酒的舊人
手中起起落落的杯盞
銅鈴山中
草木的呼吸帶著回聲
流水里藏著石頭的體溫
銅鈴山中,竹影和鳥鳴
微微側身,無邊的寂靜空出一塊
才給我們讓出了登高遠望
和迎風垂淚的位置
在安福寺
風霜撲面,滿臉塵埃
走得越遠,越能輕易看清
骨血里深藏的動蕩
和不安。看清自己
無處安放的歧途。山一程
水一程,無盡的旅途里
我在胸口提前開鑿了
思過崖。用預設的立場,洗心
革面。卻始終無法抵御
山河涌向眼底時的致命一擊
那一年,山中趕路,借宿
綠蔭滿院的寺廟。山中無日月
我把檐前滴水錯聽成木魚聲
一夜無眠。安福寺前
同行的人,用山門旁的流水
凈手,洗面。我喝了幾口
流水無形,不能穿心而過
但我仍奢望它纖塵不染的涼意
能洗去了心上的積垢
流逝
5點鐘以后 我聽見鴿子撞碎空氣的聲響
一些對稱的翅膀收起 羽毛
紙屑一樣落下 覆蓋了沾滿塵埃的腳印
樹葉擦過破碎的天空 消失在一朵云背后
還沒來得及逃往北方的鳥群
被一只帶血的手再次追殺
滾鐵環的男孩子停下來 用一根橡皮筋
勒死閃電 桉樹的倒下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斑鳩的草窩曬在滴雨的屋檐下
我眼底最后的溫度陷入失語
一種無可抗拒的痛覺 斷壁一樣垂直升起
直至起風 整個城市在被突然驚醒的睡眠中醒來
聽見時間長滿沉重的銹跡
然后 斑斑駁駁的落下來
等待一場雷雨
在這個被時間填滿的過程里
窗外的濕氣越來越重
我微微側身 躲避疾馳而過的一粒塵埃
接下來的情節 帶著閃電和雷聲
風穿越樹林 盼雨的種子
已經做好侵入初夏的準備
躲過饑餓的鳥群 依舊留在大地上
這段時間盛開的花朵 將沿用春天的名字
而果實成熟的日子遙遙無期
不久后我會在雨中走近你
放慢季節的節奏 讓你看清
我是怎么樣一遍遍將淚水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