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在谷歌中搜索魏忠,還存在“楊元元導師”的信息,這既代表了谷歌的碎片化,也代表了網民搜索的淺學習模式。
2009年11月26日,我從上海的臨港新城坐學校班車回市區,車上遇到了一位試圖讓司機盡快停車的年輕人,這位年輕人就是我們學校法學院的輔導員。他剛剛得到消息,一名研究生在學校自殺,要緊急趕回去。后來,我了解到這位自殺的研究生叫楊元元,該事件也將上海海事大學推向了風口浪尖。
之后的一個月,鋪天蓋地的網友評論指向上海海事大學,指向中國教育。“帶母上學”“蟻居”“畢業即失業”“讀書無用”“知識難改變命運”“大學生自殺”……透過這些關鍵詞,網民自然而然就能拼湊出事件的一些經過。在這里,楊元元事件被“碎片化”了,不追求深度的讀者完全可以在這里停止閱讀。
那年,正是我研究電子商務輿情起勁的時候,常識告訴我,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稍作調查,我發表了一篇博客,不認同多數網民的觀點。沒想到一時間,我成了“靶子”,不僅接連收到長篇的質問郵件,博客也一天之內達到10萬訪問量,嚇得我很快關閉了評論和訪問。
事情過去多年,再分析這件事情,在事實也更加清楚的情況下可以告訴網民一個非常簡單的結論:鋪天蓋地的輿情所表現的,只是網民們碎片化的情緒。
這就是很典型的網絡世界的“碎片化”。
上述事件能夠迅速發酵,除了網民追求個性的自我感覺外,事件背后的推手借用了網絡語境的力量,其中包括關鍵詞的使用,呈現短句、斷句,增強現場感,減少描述性、過程性語句等。非常多的評論者,可以說絕大多數的評論者只是憑借關鍵詞進行分析,很少有人對事件進行實地調查。對于網民來說,“中斷閱讀、發表評論”是典型的事件特征。
這也就是網絡學習及云學習過程中非常重要的一個問題——碎片化、淺學習。
1998年,谷歌的兩位創始人決定做一個新型的搜索引擎,在他們之前的搜索引擎,如雅虎的搜索,是按照人工和嚴密的學科門類的邏輯進行搜索,這種搜索就像調查楊元元事件通過上海教委,再通過上海海事大學,再通過法學院去調查一樣,雖然嚴密、具有邏輯,卻不符合網絡世界的行為特征,效率很慢。斯坦福大學的兩位博士,在老師的10萬美金的資助下,用了100多塊硬盤拼接起來一個云文件系統,分布式和按照爬蟲方式去收集變化了的動態網頁,很快就能得到搜索結論,形成了第二代的搜索技術。在第二代的搜索技術中,谷歌公司極大地滿足了普通網民碎片化知識搜索的癮,用戶隨便想到什么關鍵詞,就會有相關的、不相關的網頁跳到用戶面前。谷歌根本不會對這些搜索結果的真偽負責,搜索者也根據自己歷史知識的判斷來接受碎片知識。
谷歌的巨大進步,使人們按照自己的想象收集知識,但也帶來一個嚴重的負面問題,在信息非常發達的網絡世界,碎片化和淺學習根本無法糾正原本就存在于搜索者頭腦中的偏見,從這個角度上講,信息加大了偏見。這些年我們看到,沒有深度學習的指導,關于轉基因、PX、養生、歷史,朋友圈中的謠言和知識比20年前更加荒謬和離譜,人們長篇累牘地寫、長篇累牘地讀,和知識和科學無關,人們只選擇自己愿意相信的知識。
與此同時,大量的碎片化的信息開始滲透人們碎片化的時間。從好的方面看,過去浪費的時間,如上廁所的幾分鐘,能夠通過微信得到幾分鐘的溝通與學習;從壞的方面看,人類正處于一個“充滿中斷的時代”,隨時被打斷,時間的碎片化越來越強。科學家發現,處于這種多任務切換狀態的人,其智商的下降比吸食毒品還要嚴重。
在2004年,美國加州大學歐文分校的信息學教授格洛里亞·馬克(Gloria Mark)帶著她的研究生在美國的兩個科技公司對那里的員工做了一千個小時的觀察。他們發現,辦公室里的員工平均每11分鐘就會被電話、電子郵件或同事打擾一次,而他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任務上則需要25分鐘之久。
斯坦福大學的神經科學家拉斯·波德瑞克(Russ Poldrack)在實驗中發現,人們在做多任務時所吸收的新信息會被儲存到錯誤的腦區。例如,邊看電視邊學習,知識信息會被儲存到大腦的紋狀體,而不是通常的海馬體。前者主要負責記憶人的行動技巧,后者才是記憶事實和想法的腦區。
人類對世界的信號進行加工后的信息,大家認為是知識。我在大專院校教課時發現他們加工的模型是“hao123”,在本科院校發現他們的加工模型是“百度”,研究生的加工模型是“學術知網”,博士生的加工模型是“EI、SCI”。信息社會,是頭腦被高度格式化的社會,只不過以上的模型有深有淺,我發現只要讓大家進化一種模型,思維水平就能進步一個層次,搜索,改變了思維。
早在公元前361年,在外漂泊了20年的鬼谷子回到了河南的云夢山,他發現通曉天下事并不能使他決策千里之外。他累了,他不再需要知道外面的世界,他要用自己的頭腦做一個深度的“模型”,這個“模型”能夠指導通用的事件,他開始了反信息化的旅程。在之后的40年,他收了4個徒弟:孫臏、龐涓、張儀、蘇秦,那個時候,兵家和縱橫家開始知道有一種美麗,叫做“靜靜”。
建構理論認為,學生學習的不是知識,而是一種建構,正如鬼谷子教會孫臏和蘇秦的不是現實社會,而是被高度抽象的分析現實社會的模型,從這個角度講,這種模型比現實社會更加真實,就像人的骨骼比皮膚更接近人體。
那么,深入骨髓的學習,在網絡和云的世界,又如何進行教育和指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