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不同的國家和民族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文化促使政治體制相同、經濟發展水平相當的國家催生了完全不同的職業教育制度。具體來說,文化對職業教育制度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第一,文化影響職業教育制度的價值取向;第二,文化影響職業教育制度的形態;第三,文化影響職業教育制度的效度。
關鍵詞:文化;職業教育制度;價值取向;形態;效度
作者簡介:張社字(1964-),女,河南延津人,河南科技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職業教育社會學。
基金項目:2012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職業教育政策的效度研究”(編號:12YJA880160),主持人:張社字。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518(2016)07-0018-03
不同的國家和民族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文化促使政治體制相同、經濟發展水平相當的國家催生了完全不同的職業教育制度,而不同的職業教育制度又反過來強化了文化的不同。本文主要分析文化對職業教育制度的影響。
一、文化影響職業教育制度的價值取向
在文化中,起決定作用的是思維方式。思維方式是人們的理性認識方式,是人的各種思維要素及其綜合,按一定的方法和程序表現出來的、相對穩定的定型化的思維樣式,即認識的發動、運行和轉換的內在機制與過程。正如有些學者所說:“思維方式是人類文化現象的深層本質,屬于文化現象背后的、對人類文化行為起支配作用的穩定因素。”[1]對于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來說,思維方式已經成為衡量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創造力、成熟度以及偏向的重要尺度,是精神素質和科學素質的具體體現。不同的國家和民族由于生活的地理環境不同、歷史文化傳統不同,形成了不同的思維方式,而思維方式的不同使職業教育制度的價值取向產生了很大的差異。
價值取向是一定社會主體基于自身的價值觀而持有的基本價值立場、價值態度以及所表現出來的基本價值傾向[2]。從構成來看,職業教育制度價值取向包括三個方面:一是教育價值主體的取向。職業教育的價值主體主要有國家、集體和個人三類價值主體,這三類價值主體的體現情況直接決定著職業教育制度主體的價值取向。如果個人的價值主體占主導地位,那么職業教育制度的主體價值就是個人本位;如果國家主體、集體主體占主導地位,那么職業教育制度的價值主體就是社會本位。當然,某一國家某一時期職業教育制度的價值主體往往是國家、集體和個人主體價值在某種程度上的統一。二是教育內容的價值取向。當教育主體的價值取向確定后,就會選擇一定的內容來實現主體的價值取向。三是教育目的的價值取向,即將受教育者培養成什么樣的人的設定[3]。
從本質上來看,職業教育制度的制定過程實際上就是代表政府行使權力的制度主體的價值選擇的過程。價值有元價值、隱價值和顯價值之分,元價值是主體最深層、最高層的價值,反映了相關主體關于職業教育的理想和愿望,體現了職業教育的公正、公平、合法、有效、以人為本等理想標準;隱價值是相關主體個人真實而具體的價值表現形式,是制度相關主體在思考、決策和行動中所秉持的、“習而不察”的價值觀,對教育制度的制定、執行等具有決定性的影響;顯價值是教育制度表現出的外顯的、人人皆知的價值觀。教育制度的制定過程就是代表政府行使權力的制度主體的元價值、隱價值和顯價值彼此沖突、斗爭、妥協、選擇的過程,經過三種價值觀的博弈,制度主體的價值取向最終以整合后的價值形式表現出來。
因此,職業教育制度制定主體的價值立場、價值態度直接決定著職業教育制度的價值取向及其發展方向。對于職業教育制度的制定主體而言,不管這個制定主體的團隊如何強大、團隊成員的選擇如何科學、團隊成員在制定制度時的態度多么端正,也不論制定職業教育制度的過程多么科學合理,由于團隊成員即制定職業教育制度的主體是活生生的、在一定時代與一定區域長大的一些人,那么這些人必定要受到該國文化的影響,進而產生不同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生活態度、文化信念等。而這些一旦形成,對人以后的價值選擇具有非常重要的影響。同樣,職業教育制度制定主體在制定職業教育制度時,其從小生活的文化氛圍及其在這種文化氛圍中形成的價值取向,對職業教育制度的價值取向具有決定性的影響。任何職業教育制度在制定之初都會有不同的意見和建議,有的甚至是完全相左的。此時,作為職業教育制定主體的價值選擇非常關鍵,直接決定了該國職業教育制度的走向。
中國人和美國人的思維方式不同:中國人善于形象思維,美國人善于抽象思維;中國人是曲線式思維,美國人是直線式思維;中國人偏重整體性認識,美國人偏重個體性認識;中國人的概念具有模糊性,美國人的概念具有精確性,等等。由此可以看出,中美兩國人的思維方式存在很大差異。再加上我國長期受儒家文化的影響,不管是制度制定的主體還是作為職業教育的直接主體(如職業學校教師和學生),甚至是更廣的人民大眾,基本上都有很強的“權威化”和“官本位”的價值取向,集體利益重于一切,使個體的價值選擇讓位于國家和集體的價值選擇。因此,導致建立在文化基礎之上的職業教育制度的價值取向也有很大的不同。美國的職業教育制度重視實用主義,以人為本位,注重個體價值的發揮。而我國職業教育制度的價值取向以社會為本位,注重的是職業教育的工具性價值。我國職業教育制度更關注制度的社會功能,強調職業教育培養的人才要為社會服務,而在某種程度上忽視了人的需要和發展。不過隨著國家的大力倡導和職業教育改革的深入推進,職業教育制度也開始關注教育過程中的“人”,對人的關注力度逐步增強,試圖在社會本位和個人本位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能兼顧二者的需要。
二、文化影響職業教育制度的形態
文化與制度是相輔相成的,不同的文化催生了不同的制度形態,不同的制度形態又反過來強化了文化的不同。同樣高效的制度必定是與文化相適應的制度,這樣的制度也必定能促進文化的傳承與創新。當制度與文化不能協調發展時,要么是在制度的強制下倡導新的文化,如每次大政治變革后的文化倡導,要么是在文化的壓力下改革制度,而改革后的制度能否生存發展下去,能否發揮應有的作用,與文化的適應程度高度相關。如清朝末期的實業教育運動,在當時的情況下,發展實業教育的目的是好的,其制度設計也存在一定的合理性,但是為什么實業教育運動卻最終失敗了,成為了“失業”教育?當然,實業教育運動失敗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政治因素的制約,也有經濟發展水平的限制,但關鍵是教育觀念的改革不徹底、制度實行所需條件不具備等與文化相關的條件不具備所致[4]。可以說,某種職業教育制度形態能否產生與發展,跟當時的文化背景有很大的關系。職業教育制度在一定的文化背景下產生,當文化發生變化時,這種制度也必須跟著發生相應的變化,只有這樣才能不斷適應文化的需要。如隨著歐洲中世紀城市的興起、手工業發達和行會的建立,使技藝學習和技能培訓成為必需,英國學徒制職業培訓便應運而生。當外部條件發生變化后,英國中世紀后期的學徒培訓出現了三個發展趨勢:一是從行會的規章管理向國家法令管理過渡,二是從純粹的技藝學習向最低的讀寫算學習過渡,三是師徒關系從父子親情向雇傭幫工轉變[5]。之后,學徒制式的職業教育被制度化的學校職業教育取代,但學徒制因其具有學校職業教育無法傳授的知識與內容,因此在經過歷史巨大變遷后,英國的學徒制又與學校職業教育緊密結合,形成英國獨具特色的現代學徒制[6]。
由此可以看出,文化影響著職業教育制度的形態,不同的文化形成不同的制度形態,如德國的“雙元制”、美國的“合作教育”、英國的“現代學徒制”、澳大利亞的“新學徒制”等等,這些職業教育制度形態各具特色,而且有其植根的文化土壤。這些在其發源地國家成效顯著的獨具特色的職業教育制度,如果離開其產生的文化基礎,則成效甚微。如我國先后學習借鑒過日本、美國、蘇聯、德國的職業教育制度,但由于缺乏相應的文化根基,導致移植過來的制度成效不佳。在全球交流日益頻繁的現代社會,制度的學習很容易,只要借鑒其制度文本,按照本國的情況適當變化即可。但是在產生國成效非常顯著的制度,移植到了借鑒的國家后,卻很難產生出預期的效果。究其原因,就在于借鑒國缺乏制度生成的文化,缺乏制度根植的文化土壤,同樣也缺乏制度實施所需要的文化氛圍。
三、文化影響職業教育制度的效度
一項制度制定后,能發揮多大作用,跟該項制度與文化的適應程度密切相關。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進入21世紀后,我國非常重視職業教育,連續出臺一系列的政策法規強調職業教育的重要性,不斷提高職業教育的社會地位,不斷加大對職業教育的投入,并采取多項措施,如職業教育資助政策、職教法修訂、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構建、骨干教師培訓計劃等,以大力推動職業教育的發展。在國家努力下,我國的職業教育確實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效,如辦學規模不斷擴大(基本與普通教育平分秋色)、辦學條件逐步改善、教學質量日益提高等,但是這些成效與預期的相比還有很大差距,職業教育的地位還有待提高,對人民大眾的吸引力還不強,選擇職業教育不是人民大眾的自主、自愿行為等。同為職業教育,為什么在德國等國家比較受歡迎,而在我國卻遭受歧視?除了職業教育制度的激勵與引導不夠、職業教育的地位不高等原因外,關鍵在于文化傳統的制約與影響。幾千年來,儒家文化在我國一直占據著主導地位,其“學而優則仕”“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官本位”等文化思想根深蒂固,已經牢牢扎根于人們的腦海中,成為我國人民的一種潛意識。國內很多相關的實證研究都表明,職業學校學生尤其是中等職業學校學生基本上都是被動選擇職業學校的,多是因為學業成績不良被拒于普通高中之外或是想通過中等職業學校的對口升學而曲線上大學的無奈選擇,只有22.8%的學生是因為自己適合職業教育而選擇職業學校的[7]。由此可以看出,我國人民普遍認為職業教育是“二流”教育,是“次等”教育。這種鄙薄職業教育、看不起職業教育的思想不僅僅是廣大人民群眾的潛意識,而且也是職業教育領導階層尤其是職業教育制度制定主體的潛意識。由此才會出現普通教育的資源配置普遍高于同階層職業教育資源配置的狀況、高等職業教育的“三改一補”等對職業教育發展不利的制度和措施。
職業教育制度的效度除了受職業教育制度自身的品質和科學性影響之外,還取決于執行者的執行力度。由于職業教育制度大多是在未被社會大眾認可的情況下制定的,導致制度的執行效度不高。再加上制度執行主體的價值錯位,必然導致制度失真,使我國的職業教育制度出現了失真和扭曲。職業教育制度執行主體的價值錯位使職業教育制度的實施出現了表面化、儀式化、程序化的問題,執行時簡單應付,導致部分職業教育制度成了文本的頒布,成為一種擺設。職業教育制度的執行效度不高既造成了教育制度資源的浪費,也阻斷了教育制度與教育現實進行對話的渠道,使之喪失了在實踐中不斷修正和糾偏的機會。筆者認為,職業教育制度執行的過程實質上就是持續與實踐進行對話、相互發現與批判并最終取得彼此適應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化解沖突與不適,不斷提高職業教育制度的品質,增強職業教育制度對現實的理解深度和干預力度,從而使教育制度在生動的執行中變得有效。但是,我國職業教育制度在執行過程中出現了某些扭曲,使職業教育制度的自我反思能力困乏,影響了職業教育制度的效度[9]。
文化作為一種軟實力,具有超越一切的強大精神力量。文化能夠以其強大的凝聚力、向心力、塑造力、穿透力、牽引力、輻射力,引領中華民族實現新的跨越。因此,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將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作為主題,表明我們黨對中國現代文化建設的本質、規律的認識越來越深刻,以文化引領社會發展成為歷史的必然[10]。因此,在國家大力推進職業教育發展的背景下,在《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修訂和《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規劃(2014—2020年)》實施的關鍵時期,我們一定要加強文化傳承、文化轉型、文化創新,為職業教育制度的科學制定與高效實施提供豐厚的文化土壤,為職業教育發展營造良好的文化環境,為我國職業教育科學、健康、可持續發展奠定觀念和理論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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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韓云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