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先生的一九一九

庵泳

/1919年是個特殊的年份，這一年發(fā)生了不少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事件。看到這張1919年的北大畢業(yè)文憑，會令人聯(lián)想到波瀾壯闊的“五四”愛國運動，和那一年應(yīng)屆畢業(yè)生中傅斯年、許德珩等一批青年學生強烈的愛國情懷，以及蔡校長對熱血青年學生的支持和呵護。1919年同時也是蔡校長在北大力行兩年多的各項改革開花結(jié)果的豐收年，培養(yǎng)出一批品德高尚、學養(yǎng)深厚的知識精英。

“五四”運動的導火線，是1919年4月30日巴黎和會最高會議作出關(guān)于山東問題的處理決定，將德國在山東所享受的一切權(quán)利完全轉(zhuǎn)讓給日本。5月初，北洋政府決定在巴黎和會上簽字。這一消息是由林長民（一說是汪大燮）于5月2日傳給蔡元培，接著蔡先生又把這一消息傳給許德珩、傅斯年等人。山東主權(quán)被出賣的消息被傳開后，北大校園幾近沸騰，“新潮社”、“國民社”（這兩個北大學生社團及期刊《新潮》、《國民》雜志均由蔡元培撥款資助）的同仁傅斯年、許德珩、羅家倫等挺身而出，于5月3日晚在北大第三院法科大禮堂舉行學生大會，并邀請高師、工專、法專、農(nóng)專等校學生代表參加。5月4日上午，北京13所學校學生代表會議決定各校游行隊伍于下午1時在天安門集會，聲討帝國主義列強在巴黎和會上出賣山東主權(quán)。當天，各校隊伍從各方涌向天安門，學生們手持寫有“取消二十一條”、“還我青島”、“保我主權(quán)”等各種標語旗幟，高呼“外爭國權(quán)、內(nèi)懲國賊”、“拒絕和約簽字”、“誓死力爭，還我山東”等口號。下午3時許，3000余人在天安門前集合，宣讀了《北京學生界宣言》。集會后，數(shù)千名學生組成的游行隊伍向東交民巷使館區(qū)進發(fā)，在東交民巷西口受阻后，旋即轉(zhuǎn)向曹汝霖住宅，群情激憤異常，痛打賣國賊章宗祥，火燒曹氏住宅。北洋政府聞訊派出大批軍警進行鎮(zhèn)壓，當場逮捕多校學生32人，其中包括許德珩、楊振聲、江紹原、潘淑（留美后改名潘菽）等在內(nèi)的北大學生20人。

蔡元培作為中國最高學府的一校之長，其辦學理念秉承大學是學生研究學問的地方，而不是搞政治的地方。但是在涉及到國家安危存亡的關(guān)鍵時刻，他不顧個人安危，以極大的同情與慈愛對學生的愛國行動給予了堅決的支持和全力的保護。

當各校游行隊伍向天安門進發(fā)時，教育總長致電蔡元培要求其召回學生，蔡校長當即拒絕并表示：“學生愛國運動，我不忍制止”。而后，當蔡校長獲悉32名愛國學生被逮捕，堅決表示愿以身家性命來保釋學生出獄。5月4日當晚，北大學生聚集在第三院開會，商討營救被捕同學的辦法。蔡先生邀請與司法部關(guān)系密切的王寵惠一起到會，參與商討營救之事。他安慰學生說：“你們今天所做的事情我全知道了，我寄以相當?shù)耐椤！庇终f，“你們放心，被捕同學的安全，是我的事，一切由我負責。”

5月5日，北京14所學校校長集中到北大開會，商討如何營救被捕學生。會上，成立了以蔡元培為首的校長代表團。當場，蔡校長堅決表示“愿以一人抵罪，以確保學生出釋”。會后，校長代表團到教育部、總統(tǒng)府、國務(wù)院交涉，均無果。5月6日，蔡元培不辭辛勞，又率校長代表團先后到教育部、警察廳奮力交涉。在以蔡元培為首的校長代表團的積極解救和社會輿論的壓力下，北洋政府終于同意釋放被捕的32名學生。

5月7日，被捕學生全部獲釋，在同學的陪同下乘車返回北大，蔡元培親率全體教職員和學生列隊迎接。大家見面分外激動，有許多人熱淚盈眶，大哭起來。蔡校長對同學備加慰勉。北大被捕獲釋學生許德珩在回憶當時的情景時說：“當我們出獄的由同學陪伴走進沙灘廣場時，蔡先生是那樣沉毅而慈祥，他含著眼淚強作笑容，勉勵我們，安慰我們，給我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五四”運動雖以巴黎和會中國代表團拒簽和約以及罷免曹、陸、章而暫告一段落，但中國人民捍衛(wèi)國家主權(quán)、領(lǐng)土完整的反帝風暴并未減弱，而是更加急驟。如1935年12月9日爆發(fā)的大規(guī)模反日學生運動，即“一二·九”運動，實際上也是“五四”愛國運動的繼續(xù)。

1919年，蔡元培校長的各項改革已力行兩年有余，培養(yǎng)出一批品學兼優(yōu)的知識精英，這一年無疑是培育英才的豐收年。蔡元培就任北大校長后，在招收學生方面增加名額，全面擴大就讀學生規(guī)模，此措施僅兩年就績效斐然。以畢業(yè)生為例，1919年北大文理畢業(yè)生共計429人，相當于京師大學堂首屆畢業(yè)生的4倍之多。就畢業(yè)生的質(zhì)量而言，1919年僅文科畢業(yè)生中就出了一大批享譽海內(nèi)外的文化名人，如政治學家、社會活動家許德珩；歷史學家，曾出任北大代校長、臺灣大學校長的傅斯年；文學家、青島大學校長楊振聲；文學理論家、“紅學”大家俞平伯；社會活動家段錫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