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

高軍法在書壇是一位出了名作風低調的書法家,很少參加社會活動,而是在藝術上埋頭下苦功夫,用他的話來說:“藝術要做到位,對觀眾負責,對藝術負責,同時也對自己負責。”
尤其是去年一年,作為專攻書法,從不涉獵繪畫的書家,高軍法開始搞起了繪畫創作,把自己多年的藝術體悟,對書法的所感與所見,融會到了國畫藝術上。
在他位于復興路的書法工作室中,懸掛著他所創作的山水畫四條屏,他告訴記者,如畫中樹干所用的筆法就與書法用筆并無二致,這就是書法技巧運用到繪畫當中的一個典型例子。
書與畫是姊妹藝術,這是很多人都知道且認同的道理,而對于高軍法來說,從開始嘗試繪畫到如今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對“書畫同源”四個字的認知已經不僅僅停留在口頭上,而是在實踐中有所體悟。
“有些繪畫創作往往僅重視造型、透視、筆墨等,卻忽視了線條的重要性。”之所以拿起畫筆,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就能得心應手,這源于高軍法作為書法家對于線條的把控與賦予其中豐富的變化。
作為有著40多年書法功底的書家,高軍法從早年當小戰士時在6平米的屋子里靠練字度過寒來暑往,到如今仍然勤耕不輟,他在自身的悟性與筆墨的耕耘中逐漸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書法面貌。
然而,他仍然不滿足。正如在知天命的年齡又進入到繪畫領域一般,他仍然在追求藝術的“進境”,隨著修養與閱歷的豐富,不斷耕耘,不斷收獲,提升著藝術水平。
雅趣盎然的繪畫天地
之所以開始拿起“畫筆”,也是出于某種機緣。
高軍法在山東淄博有一位少時的戰友,在去年春節回老家探親之前,戰友來電想請他為自己畫一幅畫。高軍法本不是書畫兼顧的書家,對繪畫可以說是“零基礎”,但戰友告訴他,不管畫成什么樣子都會珍重,掛在家中,這就給了他嘗試創作的動力和理由。在首次嘗試繪畫創作時,高軍法參照平時所觀察到的其他畫家的手法下筆,起筆開畫,“一出手就感覺有意思,筆墨線條出來的感覺很好,然后進行著色、涂染。”
就像找到了“失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高軍法創作出的國畫水準出乎自己的意料,不僅如此,對繪畫的駕輕就熟與得心應手讓他深感喜悅,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
此后,他每天五點半起床,洗漱,然后就到工作室開始進行一天的創作。一天當中,除去三頓飯和午休,他把時間全部都交給了繪畫。“感覺時間過得特別快,非常有意思。”高軍法說,正是由于發自內心地熱愛藝術,所以現在的狀態“特別充實,覺得太有事干了”。
在高軍法的工作室,懸掛了不少他所創作的繪畫作品。他現階段所創作的一類是古雅的文人畫,另一類是潑墨山水畫。有畫家朋友到高軍法的工作室拜訪時,驚訝于他僅研習繪畫一年多所達到的水平。
事實上,對于一位專業畫家來說,到正規院校學習國畫,需要從寫生等基礎開始練習,此后進行臨摹練習,如《芥子園畫譜》等,再最終形成自己的繪畫語言。應該說,這個過程需要不短的時間,而高軍法似乎省略了很多。
“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繪畫如果沒有書法作底,只是一張皮。”高軍法很同意這個觀點,在他看來,如果有深厚的書法線條功底作基礎,畫是“寫”出來的,書法用筆技巧中的頓、提、收、放都能體現在畫作中,讓一幅畫更豐富。
不過,在繪畫上進步飛快的同時他也承認,在如透視關系、造型等繪畫技巧上自己不如專業畫家,而有所欠缺。因此,他計劃到解放軍藝術學院國畫系旁聽一個月課程,學習繪畫的透視關系等基本知識與理論,再將學習到的東西與自己的體悟相融會貫通,把自己對繪畫的感知進行梳理,從而更上一層樓。
勤奮鋪就學書之路
高軍法說:“自從開始畫畫之后,我發現書法在原來的基礎上進步了。在用筆上,如皴法、拖筆、中鋒與側鋒的感覺更靈動了。”在國畫的世界中自得其樂的同時,“老本行”書法也由此受益,這體現著一位藝術家的藝術敏感性與悟性。
然而,藝術家僅有天賦和悟性還遠遠不夠。在恩師李鐸2001年10月寫給他的一段書評中,這樣談及其幾十年來創作的感受:“吾嘗謂,學書之道,惟勤與悟,勤能補拙,悟則生靈,此學書之妙途也……”
高軍法正是這樣,在藝術的天賦之外,勤奮是他學書之路的一大關鍵詞。
高軍法出生在山東淄博的一個小村莊,出于天性使然,兒時他就愛上了寫字。從給同學們寫書皮開始,到村里的紅白事對聯、學校的標語榜書都非他莫屬,這些對他是極大的激勵,也成為練字的一大動力。
然而,在那個年代,在故鄉貧瘠的土地上,基本不具備習書法的條件。為了練習書法,高軍法曾經從樹上摘桑葚,把熟透的桑葚碾碎加水作為墨汁來練字。要知道,那時正值三年困難時期,食不果腹的年代,一位少年為了夢想,在“桑葚墨汁”中體會到的是另一種甘甜。
參軍之后,高軍法仍然沒有放棄書法的夢想。在海軍裝甲兵司令部當公務員期間,只要得閑,他就在自己6平米的小屋里練字。屋外有熱鬧的燈光球場、精彩的電影放映,而這個屋子里,除了一個三屜桌,一臺破風扇,剩下的就是那一方黑白世界,他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靠習字度過寒來暑往。
1985年,高軍法參加了老書法家蕭勞、董恰如輔導的北京書畫研究社高研班,在那里,他主攻顏真卿楷書,打下了基礎;此后,他又拜李鐸為師,在恩師的耳提面命之下,書法水平更加精進。
努力不懈是一位書家必不可少的品質,直到現在,“勤奮”二字仍然不離高軍法左右。他堅持認為:“書法唯一就是要刻苦,要在深度、廣度上去下功夫。”并且,他認為,“書法家的專業性一定要讓行內人認可”,以此來作為標尺,不斷策勵自己精進。
藝術無止境
高軍法的字碑帖結合,他追求書法作品既要有書法的雅、靜、美,又要體現一定的厚重和勁道。
在早前打下顏楷的基礎之后,高軍法寫過隸書、行草以及魏碑。行書他臨寫蘇東坡、米芾、趙子昂、趙孟頫等書法大家,草書則寫千字文、孫過庭《書譜》等,魏碑他寫張猛龍碑等。最終,他又回歸了“二王”。
在臨寫碑帖的過程中,高軍法說自己都沒“寫死”,并沒有由于單一汲取一家而導致筆法的僵化,而是各取所長,選擇了碑帖結合的風格。
“字如其人,有的人有個性,有的人性格比較柔和,對應的字也不同。剛強的人適合寫碑,柔和的人寫出的字甜美、秀氣,適合寫帖。”高軍法碑帖結合,則將二者兼顧,既有碑的剛,又有帖的雅。
李鐸評價他的字“結字嚴謹,用筆勁挺婉麗,無狂野之態,又極富書卷氣,這正是從他性格中透溢到筆端的一種精神品質。”而中國書法家協會顧問劉藝則認為他的行書屬于質樸一類,與華麗繁復之類的行書作品相反,追求簡約明快,不雍容華貴,沒有繁文縟節,而是樸實無華平易近人。
高軍法認為,“碑帖結合”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要想讓寫出的字有格調、有味道,需要不斷提高審美情趣和審美高度。在多年的習書之路中,高軍法往往上個月剛剛寫就的作品,下個月就不滿意了。他說,這與人的修養、閱歷、年齡、心態和環境都有關系,隨著閱歷與修養的豐富和提高,審美不斷在提高,書風也隨之變化。
藝無止境,隨著學養和閱歷更上一層樓,高軍法的藝術之路也不止步,而隨之延展與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