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塔天王”楊嗣信：我和北京同成長

木匠

他是城建施工方面一等一的專家、元老；他是共和國首都北京城市建設的見證人和直接參與者；

從前三門高層居民住宅到長城飯店，從中央電視塔到西客站，從首都博物館到國家大劇院，從首都機場到北京奧運工程……都留下了他奮斗的足跡。他就是全國勞動模范、北京建工集團原總經(jīng)理、高級工程師楊嗣信先生。87歲，仍保持著工作狀態(tài)。

有“青年魯班”風采的上海小伙

楊嗣信，1930年出生在上海一個基督教家庭，他的父親是一名郵局職工，母親是一名家庭婦女。一家人的生活都要靠父親一人的工資，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但楊家父母仍堅持讓孩子們讀書，楊嗣信從小學到中學，一直是班里的優(yōu)等生。1948年，他以優(yōu)異成績考取了之江大學建筑系，年年都能獲得獎學金。

1952年，之江大學建筑系被劃入同濟大學。即將畢業(yè)的楊嗣信原本想著留在上海，因為他的親人都在上海，而且當時他已有未婚妻。但新中國百廢待興，國家需要大批專業(yè)技術人員到祖國建設最需要的地方去。作為第一屆全國統(tǒng)一分配工作的大學生，楊嗣信被分配到了北京一機部基本建設局。

楊嗣信依依不舍地揮別了家鄉(xiāng)，揮別了親人和未婚妻，踏上了北上的列車。

到北京的第二天，他就走遍了北京四九城，逛了一整天，只看到了兩三幢八層高的樓房。就連北京最繁華的商業(yè)街——王府井大街和上海的南京路比起來，也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當時，我非常不習慣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生活和工作，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我曾向單位提出想要調(diào)回上海工作，強調(diào)自己是學建筑的，搞施工是學非所用，但是領導給我做了很多的工作。同時，我也看到北京幾乎每天都有許多工地開工，我開始相信自己的夢想一定會在這里實現(xiàn)。”

楊嗣信被派到101工地任測量員。整個冬天，他們完成了幾萬平方米工程的測量工作。北方寒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割，長時間在室外工作，盡管穿得里三層外三層的，但無數(shù)次他都覺得自己快被凍僵了。可他心里卻有一團火，和那個年代很多有理想的年輕人一樣，他為自己是首都建設大軍中的一員而無比自豪。

不久，楊嗣信被任命為一個工號的負責人，從此正式開始了他的施工生涯。

“那時我們工程技術人員都是和工人們同吃、同住、同勞動，你走過任何一個工地，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誰是工人，誰是技術人員，人人都是一身泥、一身汗。很多老工人有著極豐富的施工經(jīng)驗，從他們身上我學到了很多在學校里學不到的東西。”

楊嗣信年年都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并很快又被提拔為工區(qū)、工地技術部門的領導和工程師。

他和工人師傅們搞過不少小發(fā)明，使施工中遇到的一些難題迎刃而解，很有“青年魯班”的風采，成了工友們心目中的“高人”，有問題都愛找他來解決。

四分之三時間在基層的領導

1957年，楊嗣信被調(diào)到華北建筑工程公司，主做預應力鋼筋混凝土施工技術的研究。沒有設備，他們就土法上馬，經(jīng)過多次試驗，研制出了18到24米跨的鋼筋混凝土桁架和先張法預應力混凝土吊車梁，為北京西郊十幾萬平方米工業(yè)廠房的建設提供了強有力的技術支持。

1976年，楊嗣信成為北京六建公司的副總工程師。北京市政府為解決城市人口激增與城市用地緊張的矛盾，決定在崇文門、前門、宣武門一線建造三十幾幢高層居民住宅樓，總建筑面積超過了50萬平方米，楊嗣信被任命北京六建負責段的工長。他帶領一個科研小組，取得了幾十項發(fā)明成果，特別是移動式混凝土攪拌站的發(fā)明，大大降低了進料工和抹灰工的勞動強度，在業(yè)界掀起了一場革命；他們發(fā)明的 “外砌內(nèi)模”技術，獲得國家技術發(fā)明獎。

前三門高層住宅項目只用了兩年多一點的時間，“雖然，現(xiàn)在有人詬病這些樓房像一排‘火柴盒子，但當年卻是北京的驕傲，是高層板式住宅樓和高層塔式住宅樓第一次亮相京城。1978年10月，小平同志親自來工地視察，還用商量的口氣提出：‘能不能把層高再降低一些，然后將面積搞得再大一些？隨行的毛毛當即俏皮地說：‘爸爸，您不能因為自己的個子矮，也讓房子變矮啊。把在場的人都逗樂了……”

1980年，楊嗣信擔任了北京長城飯店工程的技術負責人，長城飯店是由美國人設計和監(jiān)理、建筑面積超過了8萬平方米的五星級大飯店。以楊嗣信為首的中方技術人員發(fā)揚自主創(chuàng)新的精神，解決很多難題，既保證了工期，又為國家節(jié)約了近百萬美元的外匯。

楊嗣信先后任北京建工局副總工程師、北京建工局局長、總工程師。他給自己規(guī)定：每天都要早上班、晚下班45分鐘，節(jié)假日、星期天不休息……

那些年，是北京城市建設大發(fā)展的時期，首都賓館、金城大廈、中信大廈、北京飯店貴賓樓……以及數(shù)百萬平方米的高層住宅，都是在那個時間段建成的。

“80”后，退而不休更忙碌

1988年，楊嗣信卸下了北建工集團公司總經(jīng)理的擔子，但仍擔任著集團的總工程師，同時還被北京市政府聘為專家顧問團的顧問。

卸任第二天，他就被任命為亞運工程——405米高的中央電視塔施工技術領導小組的負責人。中央電視塔是當時亞洲第一、世界第三高塔，工期緊，工程難度大。當塔吊隨主體結(jié)構(gòu)升到300多米以后，怎么把它卸下來？開工前，美國一家公司曾提出，可以由他們派人來現(xiàn)場指導拆卸，但他們的報價竟然高達140萬美元。他和技術人員一道，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反復論證，終于用一種土辦法將塔吊拆卸了下來，轟動了整個中國建筑業(yè)，媒體更將他稱為“托塔天王”。

北京西客站建設，他任總工程師。正值嚴冬，已經(jīng)62歲的楊老和一幫年輕的工程師們奮戰(zhàn)在工地，曾在提升平臺上吃住了七天七夜……部分項目獲得了“魯班獎”和“國家優(yōu)質(zhì)工程獎”。

除了任集團顧問，他還擔任著中國建筑業(yè)協(xié)會質(zhì)量分會的會長和清華大學客座教授。他不愿在家含飴弄孫，真心地離不開工地。

他先后在北京市幾個過萬平方米的大工程上，任技術總顧問，一天到晚地往工地上跑，幫助解決具體問題。

2001年，楊老又出任了首都博物館新館建設的總工程師，終于拿下了這個后來囊括“魯班獎”和“詹天佑獎”在內(nèi)的多項國家級大獎的工程。竟然罕見地沒有超過原來的預算！

當北京奧運主場館鳥巢落成后，有記者問楊老：“您覺得它能夠屹立多少年？”他十分自信地回答說：“它的設計使用年限是100年。但這指的只是它作為一個體育場館的使用年限。百年之后，如果我們還能把它當成一個旅游景點、一處景觀、一個歷史遺跡來看待和保護的話，我相信一千年以后，‘鳥巢還會健在。”

87歲的他笑稱自己是個“80后”，最大的幸福和幸運是這輩子做了自己喜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