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相聲小品的語言偏離研究

黃海波

摘要：本文以王希杰先生的零度與偏離理論為依據，對春晚相聲小品語言的語音偏離、詞匯偏離、語法偏離、語義偏離和語體偏離進行了案例研究，可以看出這種語言運用中的正偏離現象是增強語言表達幽默效果與交際效果的主要因素。

關鍵詞：零度與偏離理論；幽默；春晚相聲小品；語言偏離藝術

中圖分類號：HO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1580（2016）05-0172-03

一、春晚相聲小品語言與修辭上的操作偏離

首先，春晚相聲小品的語言運用是修辭上操作偏離的話語樣態。王希杰指出：“一個完整的交際場是由語言世界和物理世界、文化世界及心理世界組合而成的”，“四個世界中都存在著各自的零度和偏離。”變異偏離的效果結局有兩種：一種是人們樂意接受的獲得了積極效應的正偏離；另一種是人們拒絕接受的，沒能達到零度造成錯誤變異的負偏離。

其次，春晚相聲小品語言的偏離操作是有理論依據的。語言材料的有限性與社會的發展、人們主觀認識不斷變化的矛盾，使交際中產生了“言內意外”、“詞不達意”的現象，人們需要運用偏離來解決這一矛盾。一定程度的偏離，會吸引受眾的注意，讓受眾產生新鮮感。

二、春晚相聲小品的語言偏離類型

（一）語音偏離

1.同音設歧

利用詞的同音在某種語境中的歧義造成誤解。

武：我祝愿，您身體健康，好事不斷

武：我祝愿……我祝愿……我祝愿……

李：你早該住院了。

——相聲《超級大賣場》（李偉建、武賓），2010

把“祝愿”歧解成讀音相同的“住院”，違背常規，出人意料，從而達到制造幽默的效果。

2.諧音雙關

諧音雙關即利用詞語的同音或近音構成雙重意義，使字面含義和實際含義產生不諧調交叉。

邵：哎呀?。ǔ┪业睦细赣H我最疼愛的人！爹（跌）！爹（跌）呀！

馮：別沖我喊！我昨兒剛買的股票！我這么會兒倆跌（爹）停板了！

——相聲劇《不能讓他走》（馮鞏、閆學晶等），2010

“爹”與“跌”同音，巧妙構造了幽默的氛圍。

3.押韻

押韻是將韻母相同或相近的字有規則地配置到詩文中，造成前后呼應的音韻和諧，以增強表達效果。春晚相聲小品中常用打油詩、順口溜等。

蔡：這男同志一到四十多歲，夫妻感情就逐漸衰退，一進商場他就喊累，看什么東西他都乏味，你化不化妝他無所謂，你穿什么新衣裳他不理會，你一打電話他就說“正在開會”，每天回家倒頭就睡，喝沒喝酒他都裝醉，有人說這叫愛情疲憊，女同胞們你說對不對？

——小品《浪漫的事》（蔡明、郭達、韓影），2005

每句均押“灰堆”轍，“微”韻，節奏鮮明。

4.停頓

這里的停頓指的是違反常規的語音停頓法則，造成語句的中斷，形成了聽覺錯位，出人意料。

馮：我今兒太走運了，開車一出門就撞了個老頭，不是！撞上一老頭被車撞了，肇事那小子逃逸了！

——相聲劇《不能讓他走》（馮鞏、閆學晶等），2010

這個例子屬于反頓，先肯定后否定，使語氣變得更加強烈，同時增強幽默詼諧的情調。

5.方言

喜劇小品的語言是生活化的語言，方言詞語的運用更顯示其語言民俗化的特色，這是實現小品語言親和力、表現力和幽默力的重要手段。

蔡：開玩笑？！你這是嘛行為呀，你這是癩蛤蟆插雞毛撣子冒充大尾巴狼?。?/p>

郭：是是是是……

蔡：你這是癩蛤蟆趴在馬路上，冒充迷彩小吉普啊！

——小品《送禮》（郭達、蔡明等），2007

這里西北官話詞語的使用，凸顯了西北人民淳樸憨厚的性格特征。

（二）詞匯偏離

1.斷取

引用詞語，只截取其中一個或幾個字的意義，置其余于不顧，是一種“斷章取義”的修辭方法。

楊：你可真是個活雷鋒啊！

馮：老爺子！我哪敢跟雷鋒比?。∥页淦淞渴抢卒h的傳人，以后你們就叫我雷人吧！

——相聲劇《不能讓他走》（馮鞏、閻學晶等），2010

“雷鋒的傳人”通過斷取后，構成“雷人”，產生幽默的效果。

2.仿詞

仿詞是在現有詞語基礎上進行仿造，既新鮮活潑，又具有諷刺性和幽默感。

小高：是，另外吧，我的特點是三盅全會型的。

李秘書：三中全會？

小高：李秘書，你可誤會了。我說的“三盅全會”呢，是一盅白酒，N啤酒，一盅果酒——三盅全會！

——小品《招聘》（笑林、師勝杰等），1989

由“三中全會”到“三盅全會”，含諷帶嘲，幽默風趣。

（三）語法偏離

1.句子成分缺省

缺省就是指語篇中句子的一些基本結構成分的省略，可利用語境制造歧義，形成幽默。

牛：在哪兒登著呢？

郭：準備明天登！

——小品《一句話的事》（郭冬臨、牛莉），2010

“在哪登著呢”，“準備明天登”省略“記”字，這種缺省往往基于前后文的補充，才能起到娛樂性和詼諧性。

2.詞語非常規搭配

詞語與詞語之間的搭配符合語法規則，卻又超出了詞語之間的語義內容和邏輯范圍的常規，我們把這種現象稱為詞語的非常規搭配。如：

姜昆：現在年輕人講究時髦，衣服不是大兩號就是小兩號。

戴志誠：那要大兩號。

姜昆：手面、腳面全蓋上。

戴志誠：小兩號。

姜昆：溝溝坎坎，那都露著。

姜昆：小姑娘長的挺嚴肅的，就是肚臍眼老沖你樂。

——相聲《我有點暈》（姜昆、戴志誠），2009

“肚臍眼老沖你樂”，肚臍眼本身是非生物的，但是作者順勢拈連，將沒有生命的事物當作人來寫，打破常規，構成超常搭配，造成幽默的效果。

3.變換語序

換序就是用主謂倒裝、修飾性成分位移等形式有意把兩個語言單位的位置加以對調。

趙：我能給電視臺提點意見嗎

戴：可以啊，你給電視臺提什么意見

趙：強烈抗議，廣告時間插播電視劇

——相聲《和誰說相聲》（姜昆、戴志誠、趙津生），2010

“廣告時間插播電視劇”，主謂倒裝，正話反說，諷刺調侃了媒體出現的不合理現象。

（四）語義偏離

1.語義雙關

語義雙關指是利用詞語的多義性使語句所表達的內容出現兩種不同解釋，產生雙關。

姜昆：三十年前，人能吃粉絲。

戴志誠：現在呢！

姜昆：現在，弄不好粉絲能把人吃了。

——相聲《我有點暈》（姜昆、戴志誠），2009

前一個“粉絲”指一種食品，后一個“粉絲”指追星族，兩者的不同意義構成了語義雙關。

2.別解換義

別解換義是指利用漢語字、詞有多個義項的特點，不用字詞本來的含義而用另外的意思去解釋。

尚：別吵吵，別吵吵，九艙先說。

金：為什么呀？

尚：這就是潛艇上的規則，簡稱“潛規則”！

——小品《水下除夕夜》（金洋、尚大慶），2009

這里不用“潛規則”的本義.賦予“潛規則”以“潛艇上的規則”的含義。

3.語義色彩偏離

語義色彩偏離主要在語用色彩和情感色彩。

語用色彩偏離是指在語言表達時，背離常規的交際準則，以一種新奇的偏離形式使人們的心理期待受到破壞，來增強語言的幽默感染力。如：

蔡明：我嫌煩。

潘長江：你這老太太比慈禧還難伺候！

蔡明：你伺候過慈禧呀？

潘長江：??！不，誰伺候過慈禧呀？

——小品《想跳就跳》（蔡明、潘長江），2013

潘長江本以普遍被認為“難伺候”的“慈禧”來說明蔡明的刻薄，而蔡明卻故意將其曲解為“你伺候過慈禧才知道慈禧難伺候”，使潘長江哭笑不得。

情感色彩偏離是指通過易色，打破常規，造成語言與語境的錯位，制造幽默。

馬：哦，這就走了，不能走，哎小芳姑娘，這短痛不如長痛，要說你跟郭大寶，那直是豺狼配虎豹。

芳：什么？

馬：不。郎才配女貌，像他這么大度的人不好找了。

——小品《馬大姐外傳》（蔡明、郭達等），2006

“豺狼配虎豹”本是貶義詞，指壞人與壞人在一起，在這里指“門當戶對”，貶詞褒用，富有情趣。

（五）語體偏離

語體指語境變體，是語言零度形式在語境的影響和制約之下而產生的偏離形式。

黃：外國人得了冠軍啥說的沒有，中國人得了冠軍就興奮劑??？？？告訴他們，不是馬家軍打了興奮劑，是馬家軍給十二億中國人乃至全世界華人打得一針興奮劑，我們中國，總有一天要像馬家軍一樣，跑在世界最前方！一個大夫，兩個獸醫。

——小品《打撲克》（侯躍文、黃宏），1994

朱：來！我主要是讓你看看我是怎么演配角的。

陳：啊不不。我今天讓您看看我能不能演主角。

朱：你看就我這樣的，穿上這種衣服他也是個地下工作者?。。ㄖ戈悾?/p>

——小品《主角與配角》（陳佩斯、朱時茂），1990

“興奮劑”屬體育專業的專用名詞，“地下工作者”屬軍事方面的專用名詞，這些詞語被用于進行調侃的文藝語體中，屬于語體偏離，結合具體語境，常能取得超常的表達效果。

三、結語

春晚相聲小品中，交際者有意識地突破既定的語言規范和標準，用一種新奇的偏離常規的形式，化“已知”為“未知”，變“熟悉”為“陌生”。語言中沉積著的豐富的文化內涵、情感意味、社會意義得以挖掘與闡釋。樸素的語言、現實的關注，幽默的反思，正好揭示了當下中國人的普遍心理。

春晚相聲小品，用草根的語言，調侃世俗人生，更貼近現實世界，能讓觀眾在笑聲中感受到生活的日新月異和社會的千姿百態。春晚相聲小品擁有廣闊的發展空間和社會價值，不能僅僅追求大眾化和生活化，要繼承發揚傳統語言的精練與創造力，同時在表現形式上將時尚與傳統融會貫通，用新的方式展現傳統中國語言的魅力。

[責任編輯：韓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