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段回憶讓歲月驚艷

林書佚

孩提時代的我們總是有著這樣那樣奇葩搞怪的想法，想出一遭做一遭，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愛好從來不定性。但小孩子一旦對一樣事情執著起來，那爆發出來的能量可是可怕的，連大人都忍不住大吃一驚。那時候的我就是那樣一個在面對自己喜歡的東西時著了魔的女孩兒，在連執著二字都不知怎么寫的時候，我就已經把它收入我的人生字典里了。

鄭女士曾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我什么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學東西慢。而這一短板，將會很大程度地影響我的生活。

的確，除了學習，我學什么都慢，特別是學自行車，更是龜速中的龜速。

自行車，一直以來都是小朋友童年的夢想，貪玩的我當然也不例外。我對自行車有著一種無法解釋的迷戀，用鄭女士的話說就是“魔怔了”。

我家里有兩輛自行車，可都不屬于我，一輛是大姐的，另一輛是二姐的，她們都在小鎮上讀初中，每天傍晚看見姐姐們從村口直通家門口的那條大道上迎著夕陽騎著自行車回來，我眼里就會綻放出羨慕的光彩。那時候的我決定要快點兒長大，長大就可以和姐姐們一樣擁有自己的自行車了。

但家里人都不太同意我學車，他們嫌我太小了，短胳膊短腿的，哪里夠得到車蹬子啊！實際情況也和大家料想得差不多，大姐的自行車太大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法騎上去的，二姐的車好點兒，但對身為小學生的我來說還是偏大了。把車座調到最低坐上去，我一腳就能踩到到達最高點時的車蹬子，到達最低點時的車蹬子根本夠不到，一腳踩下去另一個車蹬子就上來了。我手忙腳亂，屁股突然就從座位上滑下來，車子一抖一抖失去平衡，我也就順理成章地摔下來了。

第一次嘗試失敗是正常的事，多花點兒時間學學就行了。但我可沒有那么多時間，應該說，我可以學車的時間沒那么多。節假日里二姐要去工廠打工，車子要騎出去。我好幾次央求二姐和大姐共用一輛，留一輛下來給我，但鄭女士壓根就不允許我如此胡鬧！所以那時候的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傍晚姐姐回家了，姐姐們回來之時，便是我可以騎自行車之辰了。

大伯曾說過要教我騎車，我起初不太相信，大伯會騎車嗎？我可從沒見過啊！但大伯都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很厲害了，小孩子大多缺心眼兒，一聽馬上就打消了疑慮。可事實證明我沒有多慮。那天，大伯抓住車讓我坐上去，然后讓我雙腳使勁踩車蹬子，車子劃出一米遠，快意就難以言表了。但大伯的手很快就松開了，沒有大伯的手把住車子，我立馬慌了，雙手抓不穩車把，車子東歪西扭，我又掛彩了！

沒想到，大伯竟用一臉恨鐵不成鋼又笑嘻嘻的模樣看著我說：“你太笨了，教你完全是毀俺大名，俺不教了！”一句話氣得我鼓著腮幫子一邊吹著新添的傷口，一邊在心里把大伯抱怨了一通，這根本就是在耍我嘛！

一個夏天過去，眼看著村子里比我晚學自行車的都能在大道上一下慢悠悠一下又如箭飛似的騎車了，我實在眼紅，心焦焦的，又煩躁了起來。為了早日騎上自行車和同伴們出去蹦跶，我更加拼命地練習。急功近利導致的結果是，我成了村里唯一一個騎自行車摔骨折的人。

鄭女士覺得經這么一事我的心里估計會留下陰影，沒準還會打消騎車的想法。但她們都太小瞧我了，我是跌倒后就爬不起來的人么？不是！什么傷痛都是浮云，骨折后，我更加癡迷自行車，天天跑大道上眼巴巴地看著別人騎，弄得別人都不好意思，一見到我就調頭騎走。

鄭女士拗不過我，哄騙著我說隔壁王小麗有輛我剛好可以駕馭的自行車，等我傷好了可以借過來騎騎。我不喜歡王小麗，小孩子討厭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但當王小麗來跟我說她可以教我騎車時，我立馬開心地同意了，一瞬間所有的不愉快都煙消云散。前面說過了，小孩子大多缺心眼兒。

傷好后我一直擔心王小麗會反悔，畢竟我們兩個都互看對方不順眼，每次考試都要互爭第一，每次吃東西都堅決不撿對方喜歡的。但王小麗主動來找我了，這令我感到非常驚喜。

出乎意料的是，王小麗教得很認真，很耐心地指點著我：“看路看路不要看腳！都說了看路了！目視前方啊……挺直腰板，身子靠車杠，別害怕，車子這樣就不倒了……”

我突然覺得，其實王小麗這人還是挺好的。一面全神貫注地聽著指點，一面腳下努力地蹬著。

不久之后，我就學會自行車了，天天騎著姐姐的自行車下田野，上小丘，每天嘴里都哼著歌。鄭女士說，今年莊稼長得不錯，等豐收了就給我添輛小自行車。我終于要有自己的車啦！不用等到長大了！

放學后走在鄉間路上，迎面看到王小麗騎著車正朝我這邊來，只見她雙手一捏閘，車子就停了下來。王小麗問我：“你會載人嗎？想不想騎我的車載我？”

“好啊好啊！”我一聽說要騎車馬上答應了，我還不太會載人，但應該跟后面放上重物的感覺差不多吧，我這樣想。

我騎得很費力，但還算平穩，一路上沒出什么差錯。車子來到了一個下坡面前的時候，我猶豫了，我想停下來，但車子已經駛下去了。下坡雖然很省力，卻也很容易打滑，對于我這種菜鳥新手來說，更是危險。“有失必有得”這句古話說得還是不錯的，我是在摔跤中成長的人，從車上摔過那么多次早就練就了“跳車”這種特殊技能，眼見車子就要摔倒了，小腿一邁雙手一放就從車子上撤了下來。可王小麗就沒那么幸運了，直接從車上栽了下來。

“你還好吧？”我扶起車子推到王小麗面前，特別愧疚地看著她。王小麗的膝蓋這會兒已經破皮了，透著絲絲血絲，看著我都疼得慌。

雖然我成功地避免了讓自己受傷，但在緊急情況下發型早就散了，現在亂糟糟的。兩人都是狼狽的模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間，王小麗“撲哧”一聲笑了，然后我也笑了。

回去的路上，山頭斜照相迎，王小麗騎著車，我坐在后座上，嘴里哼著歌。那時候的我們，儼然成了一對好朋友。

直到現在我和小麗還聯系著，在一次聊天中，我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小時候學自行車時的糗事。笑過之后，小麗突然感慨道：“那時候的我們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每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渾身散發的勇氣忍不住就把歲月給驚艷了。”

“現在的我們，面對夢想，也要如那時候一樣奮不顧身！需破繭，才能成蝶！”我把話接了下來。說完之后，我們兩個又都笑了，就如那時一樣，眼睛里熠熠閃耀著面向未來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