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鋼琴質量

金先斌

【摘 要】 從鋼琴的聲學品質、彈奏性能、穩定性、市場、調律師等多方面談鋼琴質量，對于鋼琴生產企業、鋼琴用戶及 調律師具有啟發意義。

【關鍵詞】 鋼琴質量；聲學品質；彈奏性能；穩定性；鋼琴市場；調律師

文章編號： 10.3969/j.issn.1674-8239.2016.05.005

【Abstract】The quality of piano including acoustic quality， performance， stability， market， and tuner were discussed. It has enlightening significance for piano production enterprises， piano users and tuners.

【Key Words】piano quality； acoustic quality； playing performance； stability； piano market； piano tuning

產品質量包括內在質量和外觀質量。

產品的內在質量是指產品的內在屬性，包括性能、壽命、可靠性、安全性、經濟性五個方面；產品的外觀質量是指產品的外部屬性，包括造型、光潔度、色澤、包裝等。

在質量體系中，似乎沒有價格因素。然而，價格和價值在產品市場上，卻往往占據第一位。價格和價值又有所不同。價格是產品的交換價值。價值是產品的性能、功能、工藝等，例如自行車與汽車的價值不同，價格自然不同。但是，價格中往往附加了價值以外的因素，如品牌、產地、稀缺程度、文化歷史等。

1 鋼琴的聲學品質和彈奏性能

鋼琴質量的評價體系中，包含了技術水平、工藝水平、性能的穩定性、耐用性、可維修性等。

鋼琴的性能主要有兩大項，聲學品質和彈奏性能。

一般而言，聲學品質的優劣是相對的。音樂廳、錄音棚、高等音樂學院的用琴，和一般練習用琴就有很大的不同。高水平的演奏就要求選用優質臥式鋼琴，才能達到音樂欣賞要求。而作為一般練習，普通立式鋼琴即可滿足要求。這兩種鋼琴的價格和價值差別，可達數倍甚至上百倍。因此，在評價鋼琴質量時就應該區別對待，要在同類、價格相近的產品中進行類比，相對選優。

彈奏性能方面，對于音樂廳、錄音棚、鋼琴教師及高級琴童，對音樂的表現力有很高的要求，需要選用臥式鋼琴。因為國際標準臥式鋼琴和立式鋼琴的要求不相同，在速度上，同一個音快速彈奏，臥式鋼琴每秒12次，立式鋼琴則每秒8次；臥式鋼琴的琴鍵長度比立式鋼琴長近一倍；同樣的力度彈奏，臥式鋼琴的弦槌對弦的沖擊力比立式鋼琴大得多，聲音自然就豐滿洪亮。

在聲學品質和彈奏性能方面，立式鋼琴與臥式鋼琴相比，雖然有一定的差距，但作為練習使用，是完全可以滿足需要的。20世紀以前，中國基本上沒有進口鋼琴，國產臥式鋼琴的年產量也不足100臺。因此，現在國內功成名就的音樂家、鋼琴家，90%以上都是用國產立式鋼琴作為練習用琴成長起來的。

可以斷言，國產的臥式鋼琴、立式鋼琴，以性價比的標準評價，是當今優選的鋼琴。

2 音準和彈奏系統的穩定性

性能的穩定性是指鋼琴的彈奏系統在氣候濕度變化的情況下，機件發生變化的程度。鋼琴的主要原材料是木材，而木材有濕脹干縮的特性，所以濕度的變化對鋼琴的影響很大。

以下就音準和彈奏系統的穩定性加以介紹。

2.1 音準的穩定性

（1）濕度對音準的影響

鋼琴同其他以木材為基材制成的樂器一樣，音準的變化是常態。這是因為，弦鳴樂器必須要有共振腔體，共振腔體的振動決定了樂器的音色。共振腔體多以木材制造，受濕度的影響會發生變化。這種變化對音色的微小影響人們不易覺察，然而對于同時發生的音準變化，卻非常敏感。可以斷言，鋼琴音準的變化源自音板，而非弦軸松動和琴弦張弛變化所致。空氣濕度達到80%以上時，音高會提升就是證明。

音樂廳、錄音棚用琴隨用隨調是必須的。由于鋼琴的音準需要由調律師進行，學校、家庭用琴就不可能隨時調校。通常每個季度調1次，才能保證音準，要求不高時半年、甚至一年調1次則是必須的。盡管有名家說過，“天下沒有一架24小時音準不變的鋼琴”。但作為練習用琴，一年調1～4次就應該能夠保證正常使用。

（2）結構對音準的影響

正常情況下，臥式鋼琴的音準的穩定性比立式鋼琴要好。這與兩種鋼琴的結構不同有關。

鋼琴弦的總張力有近20 t。令人驚奇的是，這220多根被張緊的弦，竟然都懸浮在距離掛弦的鐵板（骨）約15 mm上面。故鐵板的彎曲變形成為必然。

為此，設計師在臥式鋼琴鐵板高于琴弦處，設計了五條粗大的桿筋，從而解決了鐵板變形的可能。由于立式鋼琴的擊弦機設置在琴弦的表面，這就不可能在弦的表面設置桿筋，只能在鐵板中音梁處，設置1～2條通過弦枕、頂在鐵板上沿處的桿筋，以抵抗弦的張力，使鐵板的變形最小化。但總體上音準的穩定性仍不及臥式鋼琴。

（3）調修基本準則

這里要特別指出，一架每年至少調音1次的鋼琴，如果每次調音時，標準音都會有較大幅度的降低，這種情況不是鋼琴出了問題，就是調律師調律手法有問題。

還要提醒鋼琴用戶的注意事項：一個有資格證書的調律師，從進門到出門，不到1個小時，一定是不負責任的；調律師必須對機件進行調整，達到機件整齊、縫隙一致；調音必須做到，用音叉或音準儀，首先校準標準音高；整架鋼琴每根弦都需要調準，決不允許只調部分音。

2.2 機件的穩定性

機件的穩定性，是指彈奏系統的整齊劃一，靈敏有效。

鋼琴有8 000多個零件，每彈響一個音，就有80多個零件參與其中，無論其中哪個零件出問題，或所處位置偏移，都會影響彈奏。

彈奏系統的核心是“擊弦機”，彈奏過程中如果出現故障，大多發生在擊弦機系統。如今，擊弦機的零件都是用自動化機床加工的，其所用木材均為色木（硬質木材），在加工前均需進行嚴格的篩選、干燥除濕、保溫定性等處理。

所以，擊弦機系統只會出現軸針松緊、螺絲松動等小毛病。如果出現陰雨天濕度大而變形不好彈的情況，調好后，一干燥又很難彈，修起來難度大，費時間，使調律師的工作難度加大，這就可認為是大毛病。

南方生產鋼琴在北方銷售，反之北方生產鋼琴在南方銷售，若彈奏系統出現較大變化，這種問題多不在擊弦機系統，而在于琴鍵托盤下面的中盤上。

在鋼琴結構中，用料最厚的板材，一是弦軸板，二是中盤，其用材厚度達30 mm多。軸板的作用是固定弦軸，是音準穩定的基本保證。

對于琴鍵托盤下面的中盤，有必要多說幾句。

20世紀80年代，筆者赴北歐參加瑞典鋼琴廠洽購。瑞典鋼琴廠（Nedisika）是個老牌廠家，專業生產中檔立式鋼琴。在檢驗其生產的立式鋼琴時，驚奇地發現其鍵盤托架以下，竟然沒有中盤，是以4根嵌有木條的U字型鐵條代替中盤。之后又發現，在加拿大進口的高檔臥式鋼琴中盤上，有多條“透天”的伸縮縫。

這充分說明，中盤不是為結實而加厚，而是為使大力度彈奏時，中盤不會產生振顫而加厚。一塊150 cm×40 cm （臥式鋼琴為70 cm～80 cm）×3.5 cm的大木板，既不涂油漆，也不做防潮處理，在空氣濕度變化時，其膨脹和收縮的系數應在6%左右。中盤是鍵盤的基石，中盤發生變化時，鍵盤及裝置在鍵盤之上的擊弦機發生變化就是必然的。

受潮時，琴鍵尾端的卡釘把弦槌頂起，離開背擋，彈下琴鍵，弦槌頂在弦上不發音。費好大力氣將其調好，雨過天晴，濕度下降，中盤收縮。輕彈槌打不著弦，重彈一下，弦槌擊弦2?3次（連擊，俗稱“抖”），這樣的鋼琴聲譽自然不會好。

這種情況對于調律師來說是大毛病，工廠解決起來卻很容易。既不用改變整體結構，也不用改變組裝工藝，還能降低成本。具體做法只要想想我們的祖先是怎么用小磚頭，加點爛泥巴砌起來的墻，蓋起來的房百年不倒（徹底消除了內應力）就明白。一句話，用中密板時用磚塊大小的料拼粘，粘時留出伸縮縫，或為省事改用細木工板。在中盤安裝時與兩側的耳板各預留2 mm伸縮量。這樣就可以達到全天候的穩定保證。這就不愁得不到廣大調律師、經銷商和用戶認可。

3 鋼琴市場

鋼琴市場是個大課題，以下僅以筆者對鋼琴市場的了解，作一般性分析，以供參考。

3.1 市場狀況

當下，在世界范圍內，中國鋼琴市場之大已達驚人的程度，年銷售量超過40萬臺，占世界鋼琴銷售總量的60%～70%。其中，國產琴銷售超過25萬臺，進口數量超過14萬臺（70%～80%為二手琴）。而進口二手琴的價格多比國產新琴要貴，原因在于國人大多對國產鋼琴不夠了解，不信任，又加之二手琴多為國際信譽度較高的大品牌。

鋼琴在非專業使用的前提下，壽命可達80多年。二手琴多為三四十年前生產，已進入“中年期”，越過了新琴的“嬰幼兒期”，所以較少出故障，受到經銷商、調律師和用戶的認可。兩相比較，不考慮大品牌的心理因素，當然新琴更合算。在國際市場上也有二手琴銷售，但價格均比新琴（國產）便宜。這里提示大家，當今國產大品牌鋼琴廠家，已有半個多世紀的生產經驗，核心機械部件（擊弦機、鍵盤）多采用最先進的自動化和半自動設備生產，琴弦、弦軸板、弦槌氈等關鍵部件多采用進口材料生產。就性價比而言，可認為是世界上最好的鋼琴。

3.2 市場價格

“一分錢一分貨”是市場的金科玉律。在中國市場上，消費者早已過了“不買好的，只買貴的”暴發戶心理階段，但仍然存在盲目追求名牌的心理。當下，一架進口德國名牌立式鋼琴，售價高達三四十萬，而一架用進口琴弦、擊弦機、軸板、音板等高配置的中型臥式鋼琴，售價僅六萬元左右，這遠遠脫離了市場的價值規律。有人說進口立式鋼琴也比國產臥式鋼琴強，對此類不了解鋼琴基本結構的認識，還需相關知識的宣傳工作。

一架非名牌歐洲（不含東歐）生產的立式鋼琴國內售價在二十萬左右，低于此價可能為亞洲或國內生產。日產130以上大型立式鋼琴市價七八萬元，若遠低于此價可能是印尼生產。日產二手琴多為大型琴，新大型琴主要為國產，原裝進口極少。

國產130以上大型琴售價約2.5萬，高配置特制琴約3萬。對于高級琴童、鋼琴教師來說，選擇鐘意的鋼琴公司，提出要求，預約定制也多花不了多少錢，是未來高端用戶購琴的趨勢。

國產中小型立式鋼琴的市場，全球獨一無二的售價水平，1萬元左右，聲音、彈奏觸感完全可以滿足一般要求，相當劃算，是初學者和中小學、幼兒園的首選。

3.3 市場容量

自1980年開始，國內鋼琴已熱銷30多年，總銷量超過800萬臺。如此巨大的銷售量能維持多久？

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顯示，中國鋼琴家庭擁有率尚不足3%。即使北上廣等大城市，家庭鋼琴擁有率也僅6%左右。發達國家的家庭鋼琴擁有率達到20%，即市場飽和狀態。中國畢竟還是發展中國家，依國情鋼琴市場需求不會猛長，短期內也不會出現飽和狀態。

另外，隨著大量琴童演奏水平的提高，以及人民生活水平的進一步提高，中檔鋼琴的需求會有所增加。若國產中檔琴不能取得客戶信任，則難以抵御二手琴的進口，值得注意的是，廉價的韓國二手琴及國產二手琴也將逐漸擠占市場。

3.4 品牌

商品的品牌，如同各國各民族的人的姓氏，與文化、習俗相關。

鋼琴是外來商品，進入中國就要適應中國的文化習俗。就如同來自美國的“可口可樂”、“萬寶路”，若直接音譯成“扣卡扣拉”、“馬包肉”似乎更準確，但市場反映又會如何？引進國內生產的“Nordiska”鋼琴是瑞典著名的中檔琴，由于沒有譯名，直到停產本廠職工也沒弄明白這個品牌是何含意，一個百年歷史的品牌，就這樣消失了。北美品牌“Hientzman”，應譯成“黑因特茨曼”，但經反復討論定為“海資曼”（孩子們的諧音），一上市即為市場熟知。日本品牌“Yamaha”，旗下所有產品都使用同一品牌，除鋼琴、管樂、舞鼓等，年產幾萬臺的電子琴、摩托車同樣用這一品牌，使“Yamaha”名冠全球，這是對品牌推廣智慧的結果。

近年來，世界各大品牌鋼琴紛紛落戶中國，加上國內中小企業，鋼琴品牌上百個。但需要注意的是，有些著名大企業研發生產的新產品，尤其是高級琴，不用本公司多年創立的品牌，有感缺憾。

4 鋼琴調律師

中國樂器協會前理事長張連庸指出，鋼琴調律師的工作，是鋼琴質量管理體系的延伸，是保障鋼琴質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協會副理事長曾澤民在一次調律師分會會議上指出，鋼琴調律師是鋼琴醫生，是鋼琴質量的守護者。可見鋼琴調律師工作的重要。

4.1 調律師的數量和質量

每個調律師都應樹立一個信念，“世上沒有不好的鋼琴，只有不好的調律師”。

調律師的數量應與鋼琴擁有量相對應。從1981年至今，鋼琴市場銷量在700多萬臺，加上原有的（包括院校、文藝團體），總量應在800～900萬臺。一個調律師每年滿負荷工作量應在500臺左右（鋼琴廠的調律師不作整修的前提下，年調律約3 000臺）），以每架鋼琴年調一次計算，應需調律師1.6萬名。而截止2015年考核通過，取得調律師資格證書的僅有6 200多名。這反映出兩方面的問題，一是調律師數量不足，導致收費偏高，抑制了用戶調琴的積極性；二是鋼琴用戶對定期調律認識不足，只要能彈響就不調。孰不知，一架荒腔跑調、又很難彈的鋼琴，是人們對彈琴失去興趣的重要原因，尤其孩子們更是如此。另一方面，技藝水平高、經驗豐富的調律師更少，這與多年來未按標準開展高級調律師的培訓有關。近聞有關部門有所重視，聘請國外技師來華講課，這僅能讓調律師開闊眼界，提高理論水平。

鋼琴生產需要帶有工藝性質的手工操作技能占相當大的比重，同時鋼琴的標準是世界統一的。中國是鋼琴生產大國，制造鋼琴的歷史超過半個世紀，鋼琴技師的技藝并不差，且經過崗位上的長期操作，熟練程度高，而調律師的實踐機會遠不如此。調律師的現狀是，調整水平有待提高。2008年全國調律大賽，初賽選手竟然有93%因不會調踏板被扣分。后經實際操作培訓，復賽時97%通過。這類現象屢見不鮮，說明調整是中國調律師的短板。因此。如能將調律師放到企業去實踐十天半月，定會事半功倍。

鋼琴生產企業不重視、不參與對調整技能這項培訓，除非企業能保證生產的鋼琴不出任何毛病，否則就不會有高品質的認可。企業領導應該特別注意，產品質量的第一評價人是調律師和琴行，想讓他們滿意，唯一的辦法是培訓，包括讓調律師參觀鋼琴生產全過程。1999年日本國際調律師大會時，筆者參觀了Yamaha鋼琴生產全過程，對其產品質量的管理深有感觸。中國大鋼琴企業同樣有這個能力，筆者曾帶美、加、日調律師參觀國內的鋼琴廠，他們同樣驚嘆：太好了！

4.2 調律師的工作技巧

調律師是鋼琴醫生，醫生對病人的態度好壞，比醫術更重要。

（1）調律師應該認識到，國產鋼琴都是好琴，有小毛病是正常的，即使暫時有修不了的“大毛病”，也要盡快研究出解決方案。

（2）客戶請調律師上門調琴，是以金錢購買技術和時間（特別是售后服務），從進門問詢到調整、調律不到30分鐘走人，這不但是對客戶的不尊重，也會砸自己的飯碗。

（3）上門服務的質量標準是調律師的基準，應一視同仁，先作調整，再調律（一定按440調）。若做得不標準，肯定會影響調律師的聲譽。當然，鋼琴家、音樂會、錄音棚調律標準會高一些，但收費標準不一樣。

中國從鋼琴大國邁向鋼琴強國的征途中，鋼琴調律師同樣有一份責任。

（編輯 王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