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李明睿

“野棠花落，又匆匆過了，清明時節”。又是一年清明祭，踏在充滿春天味道的鄉泥上，裹著暖暖的春風，思緒回到了數年前的此季，仿佛看到了那時的他和我……

那年，他抽著自己卷的旱煙，牽著我稚嫩的小手，悠哉漫步于鄉間的小路上。我在前面快樂地跑，他在后面緊跟，我用好奇的眼神和雙手，探索著這個陌生的世界，時不時地問一些簡單而幼稚的問題。可他從不厭煩，耐心地用充滿愛的話語回答每個幼稚的問題。我問他什么是春天？春天為什么叫春天？他詼諧地回答我：這就是春天，春天的名字就叫春天。每次回答都洋溢著愛意的微笑，就像那春天盛開的花朵，那樣甜美，那樣慈祥和善。

再長大些，我和他戴著草帽坐在浮冰消融、楊柳吐綠的小河岸邊，拿起小石頭使勁打著水漂。他打得那么遠，彈起的水花飛濺，像一只歡快的野鴨在水里漂翔，歡笑聲浸滿小河，飛上云霄……

我給他背剛學的古詩，唱剛學的兒歌，伴著那動聽的流水聲，顯得更加美妙。他握著我的小拳頭，高高舉在頭頂上，說以后就像這春風和小鳥一樣，有自己的自由，自己的夢想，像那春風自由地奔跑，像那小鳥自由地歌唱。我們沉浸在春日的童年里，沉浸在童年的春日中。

又過了幾年，我與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我戴著鮮艷的紅領巾向他炫耀，分享成長的快樂。他向我講小時的故事，兒時的辛酸，那時的春天……

五年前的春天，我和他在醫院里，只不過我坐在椅子上，他躺在病床上。他眼里含著點點淚花，強忍著不讓他流出；我的鼻子也酸酸的，強忍著那絲酸楚，保持著如春的笑容。他拿起我從樓下摘的花兒，使勁地聞了又聞，享受著珍貴的春天。他知道，他的病不會再讓他與我們一起度過下一個春天。當年秋天，他永遠離我而去，我們只能夢里相見。

“縱然思念不相見，淡煙中，小窗前，愁無言”。幾聲鳥叫，把我的思緒帶了回來。我立在他的墳前，沐浴著春光，把成長的快樂、滿滿的收獲默默與他分享。我依稀感到我在追逐夢想的路上，而他卻在整個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