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伴隨著現代城鎮化進程的加快,作為中華民族優秀文化遺產的古村落正在不斷消失。本文以山東青州井塘古村落民居為切入點,探討古村落民居的變遷與所構建文化空間的關系,以及如何正視這種變遷。對于今后如何看待、保護古村落以及更好地開發其文化價值,帶來啟發和思考。
關鍵詞:民居變遷;文化空間;民眾選擇
伴隨著現代城鎮化進程的加快,農村也開始發生變化,很多古村落正在消失,一些民居被夷為平地,一幢幢樓房取而代之。以山東青州井塘古村落為例,在民居變遷當中融入了新的建房技藝,民居裝飾也變得更加豐富多彩,在流傳、變異所構建文化空間里,人才是空間里的主體。
一、井塘古村
井塘村位于山東青州西南15公里處的崇山峻嶺中,“從地圖上看,井塘是青州境內與臨朐搭界的村落,實際上,翻過井塘村南面的玲瓏山就是臨朐的地界,井塘村屬于青州南部山區較偏遠的村子”。[1]這里三面環山,有山有水被認為是一塊適合居住的風水寶地。“相傳在北魏時期,井塘村便有人居住。有文字可考的歷史則從明朝開始”,[2]可以說這是保存較為完好的明代古村落。井塘村主要由三大家族組成,分別是吳氏、孫氏和張氏三大家族。最早吳氏家族遷移至此,此后孫氏、張氏也移民到這里,但是吳姓是最多的,他們這三大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
進入井塘村的道路是一條青石板路,雖經歷長久歲月,但我們至今仍然可以感受到修筑這條路工程的浩大。現在井塘村包括老村和新村兩部分,而我們所要研究的就是老村。村中的石板路因地勢而起伏多變,蜿蜒曲折。現在的井塘村,交通條件已經大大改善,解決了出行難的問題,一方面方便了當地的村民,另一方面又吸引了大量的外地游客,促進了當地經濟的發展。
二、民居的變遷
井塘村屬于山區,民居都是依山而建,人與自然和諧相處。這里的房屋采用四合院的樣式修建,處處都透著儒家文化所強調的尊卑、長幼的家庭關系。四合院建筑樣式歷史悠久,但以北京四合院最為典型,它“就是以正房、倒座、東西廂房圍繞中間庭院形成平面布局的傳統住宅的統稱”。[3]井塘村的院落在四合院的基礎上,各有特點,非常靈活。它的正房中間有一張大方桌,兩旁是椅子,用來待客。如果在北墻上掛家堂,則成為全家的一個祭祀空間。而現在的正房則是高大寬敞的磚瓦房,床也取代了炕,此外還有一個儲物間。
井塘村的院墻過去由石頭壘成,較為簡陋;改革開放以后,磚替代了石頭,黑漆大門替代了過去簡陋大門,甚至還貼有精美瓷磚。廚房則設在南屋,里面一般被煙熏得漆黑;現在則有了專門的廚房。石頭是過去主要的建筑材料,現在磚已經越來越多地被村民使用,但是整個生活格局、祭祀空間并沒有發生很大變化。
三、與民居有關的風俗文化
(一)建房
井塘村的石砌房技藝歷史悠久且流傳至今,這種建房技藝追求的是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這種技藝以石材為主要材料,以木頭、麥秸、泥土等為輔助材料,與當地環境、雕刻繪畫、民俗和風水文化相結合,形成了井塘村石砌民居的獨特技藝。”[4]它的建房流程包括:1.備料:先是上山采石,之后加工石料;2.建基:石砌地基;3.蓋房:木匠、石匠開始動工修建。石砌房技藝在20世紀70年代開始式微,因為磚房的快捷、方便、造價也低,同時也很美觀,漸漸取代了石砌房,所以它的技藝傳承現在也面臨著考驗。
(二) 選址
村民一般會在建房之前看看風水,然后選擇在良辰吉日動工,以求吉祥。
(三) 互助幫工
這種幫工習俗在村落中比較常見,也很盛行。既可以省去許多費用,同時也可以增進鄰里之間的關系,所以建房速度可以加快不少,現在這種風俗也還存在。
(四) 上梁
上梁是比較隆重的儀式,也是很神圣的一個儀式。時間會敲定在良辰吉日,首先要祭梁、擺供桌,此后還要唱上梁歌,才算基本完成。這種上梁風俗至今仍有流傳,表達了人們希望可以趨吉避兇,家宅平安的心愿。
(五) 民居裝飾
門樓、壁照上一般都有雕刻,會有一些精美的吉祥圖案。
四、民居與文化空間
“文化空間”又可以稱為“文化場所”,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項目中所使用的一個專有名詞,主要是指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的形態和樣式。
井塘村有豐富多彩的文化遺產,在其背后還隱藏著非物質文化的流傳,古村落民居就是其典型的一個方面,表現形式主要有建房、選址、幫工、上梁等習俗以及各種裝飾所透露出的生活文化上。可以說每一種文化表現形式都離不開相應的文化空間,以上的這些文化表現形式都離不開古村落民居,都需要在民居的環境當中展現出來。雖然井塘村民居發生了變遷,文化表現形式也在發生改變。但是這里的民居布局樣式依然是四合院,依然重視風水,依然流行互助幫工的習俗。這些都把井塘村建構成為一個富有地方特色的文化空間,各種非物質文化依然在民眾當中流傳、變異,它們會以新的形式出現在人們的生活當中。
五、正視“變遷”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到井塘古村落正在悄然發生改變。“所謂古村落,是指在那里蘊含著豐富歷史的現代村落”[5],它一直在變化當中。在這個變化的過程中,有些學者針對各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消失表達了憂慮。
在當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和城鎮化的背景下,如何看待文化空間里非物質文化的“變”以及保護,成為了一個爭論的熱點話題。有的主張生產性保護,“所謂生產性保護,是在遵循這類非遺項目自身發展規律的前提下,通過生產、流通、銷售等方式,將非遺及其資源轉化為生產力和產品,使非遺在創造社會財富的生產活動中得到積極保護。”[6]比如王海霞在《非遺生產性保護之我見》[7]當中,認為不應該排斥現代生產方式,要采取通過創新來謀求發展,以提升生活品質為目的的保護,還有很多學者也從生產性保護的角度來研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問題。還有學者主張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生活性保護。所謂生活性保護,“簡言之,就是在生活中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并使非物質文化遺產重新融入人們的生活。”[8]比如王媛的《現代性語境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生活性保護》[9]認為生活性保護更加符合以人為本和可持續發展的理念。除此以外也有主張整體性保護,劉德偉在《傳統民間手工藝的整體性保護》[10]中以民間手工藝的傳承為例,認為在生產性保護的同時,還要做到整體性保護,特別是要加強生活性保護和社區性保護。
不管是生產性保護、生活性保護或者其他的保護方式,都是想要把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起來,不至于消失,但是我們要知道非物質文化遺產在人們的生活文化空間當中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比如民居發生了變遷,自然而然生活文化空間也會發生相應的改變,這其中的非物質文化也在發生改變。而我們要保護的是非物質文化的價值,而不是其本身。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離不開文化空間的保護,我們要避免因政府和旅游公司亂開發而造成的破壞,對古村落的文化空間進行全面而整體的保護,做到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同時保護,使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不再是形式上的保護,更是內容和精神實質上的保護。
我們也要時刻注意到,無論采取什么樣的保護形式,更應該把關注點放在民眾的身上,“以人為本”,他們才是傳承者。一方面要保護好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人,“中國人要想搞清自己的文化家底,尋找出自己的文化基因,不關注這部分人就幾乎是不可能獲得成功”。[11]另一方面也要尊重民眾的選擇,他們才是文化空間里的主體,各種變異也是民眾根據生活環境而做出的改變。村落民居雖然發生了變遷,但是文化空間依然還是以人為中心,人才是生活文化空間里的主體,整個村落也延續著自身的村落文化。作為研究者不是去保護一個固定不變的東西,而是去發現它背后邏輯,正視變遷后的文化空間。這樣保護的古村落才不是一個沒有文化實質的空殼,才能推動非遺保護的健康發展,為后人留下珍貴的文化財富。
參考文獻:
[1]葉濤,孟慶剛.玲瓏山下井塘村[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36.
[2]曲洪煒.青州井塘村居住民俗調查報告[J].民俗研究,2004,(01):97.
[3]顧軍、王立成.試論北京四合院的建筑特色[J].北京聯合大學學報,2002,(01).
[4]葉濤、孟慶剛.玲瓏山下井塘村[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51.
[5](日)福田亞細男.地方生活文化和古村落保護,王恬主編.古村落的沉思[M].上海辭書出版社,2007:81.
[6]劉德龍.堅守與變通—關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中的幾個關系[J].民俗研究,2013,(05).
[7]王海霞.非遺生產性保護之我見[J].中外文化交流,2012,(04).
[8]胡惠林、王媛.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 從“生產性保護”轉向“生活性保護”[J].藝術百家,2013,(04):24.
[9]王媛.現代性語境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生活性保護[J].中國文化產業評論2013,(02).
[10]劉德偉.傳統民間手工藝的整體性保護[J].民間文化論壇,2011,(05).
[11]苑利.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保護之憂[J].探索與爭鳴,2007,(07),67.
作者簡介:
崔振華,上海大學社會學院民俗學碩士,研究方向:社會與環境民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