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美國東北部農業的兩次轉變

摘要：美國東北部農業在19世紀發生了兩次較明顯的轉變，逐步從以自然經濟為主的傳統農業發展轉變為滿足本地區城市需求為主的專業化農業。第一次轉變從19世紀初持續到19世紀40年代，以東北部工業革命和城市化為契機，農業商品化程度不斷提高，規模不斷擴大。第二次轉變發生在19世紀后期，受勞動力流失和西部競爭的影響，當地農業發揮區位優勢，面向城市需求，走上了專業化生產的道路。

關鍵詞：19世紀；美國東北部；農業轉變

中圖分類號： F371.2 文獻標識碼： A DOI編號： 10.14025/j.cnki.jlny.2016.07.065

1第一次轉變：市場化和商品化

美國獨立后，高出生率和移民遷入使得美國東北部人口快速增長。如在馬薩諸塞州西部的阿姆赫斯特，人口從1790年的1233人增加到1830年的2613人；在臨近的哈德利，人口從882人增加到1830年的1686人；而北安普頓人口從1790年的1628人增加到1830年的3613人[1]。東北部總人口從1790年的196萬人增加到1830年的554萬人[4]。19世紀初，美國開始工業革命，發展最早、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東北部新英格蘭地區的紡織業。由于蒸汽動力尚未普及，小型紡織工場多建在能直接利用水力的沿河村鎮旁。工廠既招募家庭婦女做工，又向農民出售制成品，破壞了農村家庭手工業。在此背景下，農民們致力于擴大種植面積和牲畜養殖規模以獲取現金收入。

首先，耕地面積擴大了。19世紀之前，土地尚未充分開發。如在1791年，馬薩諸塞的北安普頓、哈德利和哈特菲爾德僅有20%～25%的土地是納稅耕地[1]。進入19世紀后，農民為生計考慮，對閑置土地進行了持續的開墾和清理，到1831年，上述三個村鎮超過3萬英畝的閑置土地得到了開發。為高效利用土地，山區農場同低地農場間還形成了一些互惠機制。例如，夏天低地農民將牲畜趕往山區，租用高地農場的休耕田放牧，冬季來臨則將牲畜牽回圈養，既緩解了低地村鎮牧場緊張，放羊牲畜的糞便又改善了山區的貧瘠土壤。在農具方面未出現重大革新，但鐵制的犁、耙、播種器等取代了木質農具，提高了勞動效率。

其次，市場對乳制品、蔬菜、牛肉、草料等農產品需求量的增加反饋到農村后，農民也開始積極適應。如在康涅狄格河流域和賓夕法尼亞州東南部的一些地方，農民們縮減糧食播種面積，擴大牧場規模。康涅狄格州的格森成為東北部乳制品交易中心，1811年，這里的奶酪交易量就達到38萬磅，價值超過38000美元[3]。佛蒙特州則培育出了強壯的摩爾根馬，作為馬車畜力輸出到城市。在緬因州海岸，農民們利用海草和鮭魚骨肥田，顯著提高了農作物產量。

此外，基礎設施的建設也促進了農業商品化。東北部各州在政府支持下興建的運河和道路體系縮短了產地到市場的距離。例如，來自偏遠的尚普蘭湖和西佛蒙特的農產品可經運河南下阿爾巴尼，再沿哈得孫河直達紐約。1833年，過境河畔懷特霍爾鎮的奶酪和黃油較10年前提高了5倍，木材提高了3倍，羊毛則增加了50倍[3]。經康涅狄格的公路網，來自北部山區的牲畜能直接驅趕到康克拉德等通航城鎮，農民在那里將牲畜出售給中間商，后者再經水路將它們運往下游城鎮出售。

2第二次轉變：區域專業化

19世紀中期后，東北部農業面臨來自西部廉價農產品的威脅。1842年，西部鐵路連接到了新罕布什爾州伊利運河畔的哈德森，隨后，西部優質廉價農產品大量涌入并占領了東北部市場。東北部農民耕作著價格偏高且貧瘠的土地，無法與西部產品形成有效競爭。例如，在中西部種植一英畝玉米的成本是7～9美元，在新英格蘭則接近17美元[2]。畜牧業同樣受到了沖擊，如來自密歇根、俄亥俄等地的羊毛只需要每磅2、3美分的運費就能運到東北部，造成東北部綿羊飼養業持續衰退，1840年～1860年間，當地羊毛價格累計跌幅超過70%[7]。

勞動力短缺也成為困擾東北部農業一大問題。內戰中，大量農村青年參加了聯邦軍，佛蒙特州有34000人參戰，超過了本州總人口的1/9，其中有5128人戰死；緬因州參戰的73000人中有7322人陣亡[3]，因傷殘而喪失勞動能力的人數還未統計在內。長期在外削弱了士兵們與家鄉的聯系，戰爭期間通過的《宅地法》又為年輕人前往西部創業提供了政策支持。戰后，退伍軍人們常常有組織的搬遷到西部去。而后，經濟的繁榮讓農村青年更愿意到城市就業或到西部邊疆碰運氣。在馬薩諸塞的紐黑文，1位農場主的5個兒子中，1個前往加州淘金，1個去西部購買了大農場，2個去煤礦當了礦工，只有小兒子留下來繼承了家業[2]。東北部超過半數村鎮在1860年～1900年間出現了人口下降。如在新罕布什爾的薩頓，1860年還有1431位居民， 1870年降至1153名，1880年僅余880名[3]。東北部的高地價也影響到移民從事農業的熱情，流失的農業人口很難得到補充。

盡管如此，本地農業還是在東北部城市日益增長和多樣化的農產品需求影響下體現出了區位優勢。農民們發展具有競爭優勢的農產品并致力于提高農業效率，到19世紀末，大部分東北部農場已從混合種植與小規模畜牧業并存的傳統農場轉變為出產乳制品、禽蛋、水果和蔬菜等農產品的專業農場。

土地利用更加合理了，在新英格蘭，改進土地（Improved Land）面積從1860年的1200萬英畝下降到1890年的800萬英畝[2]。傳統農產品產量出現了下降，如新英格蘭各州的糧食產量從1850年的52.5萬噸下降到1893年的47萬噸，土豆產量從48萬噸下降到46萬噸，肉類從10.8萬噸下降到8.1萬噸[6]。出售谷物占東北部農場收入的比例從1880年的11%下降到了1900年的不足4%[5]。

以鮮奶生產業在東北部農業中愈發重要。早在殖民地時代，新英格蘭西南部和紐約州東部的黃油和奶酪就小有名氣，但可供出售的主要以家庭主婦的剩余產品為主。內戰后，來自中西部威斯康辛、伊利諾伊的優質黃油和奶酪逐漸占領了東北部市場。1860年，康涅狄格州的奶酪產量還有389萬磅，到1900年只剩下4萬磅了[2]。但幸運的是，因冷藏技術尚不成熟，產自中西部的鮮奶運到東北部城市后無法保證質量，給東北部鮮奶業發展留下了市場空間。因商品化鮮奶生產需投入更多資本和勞動力，也需要更加科學地管理牧場和畜棚，東北部乳制品業日趨集約化。奶農們聯合起來成立乳制品廠，集中上百頭奶牛，將周圍價值不高的耕地改作草場，購入西部農產品作為飼料。在19世紀后期，東北部鮮奶業迅速擴張，奶牛數量從1850年的60.8萬頭增加到1893年的382.1萬頭[6]。1870年到1900年，康涅狄格州的牛奶產量從625萬加侖增加到3300萬加侖[2]。 新罕布什爾州的牛奶產值從1880年的51萬美元增加到1900年的390萬美元[5]。

在東北部城郊和鐵路沿線地區，蔬菜種植也成為一項重要產業。農民把后院的小菜園擴張成專業的蔬菜農場，常見的蔬菜有大白菜、甘藍、菠菜、蘿卜、黃瓜、生菜等。為提高效率，農民采取混合種植的方式，將快熟的蘿卜、生菜等作物種在相對慢熟的白菜行列間隙，分批次收獲。在波士頓等大城市周邊還出現了玻璃溫室，溫室由鍋爐和熱水管構成的系統循環供暖，種植供冬天銷售的土豆、黃瓜等。

農業科學的進步普及也帶動了農業發展。內戰后，東北部各州相繼成立了州屬農業部，在地方財政的支持下，農學家們致力推廣優良品種和農業機械，為本州農業尋求出路。不久，州屬農業學校和試驗站也在公私贊助下建立，新研究成果不斷通過報告和宣傳送達農民手里，有的學校還會組織成員在冬季前往鄉鎮為農民提供短期農業培訓。

3對農業生產兩次轉變的評價

東北部農業的第一次轉變體現出農業對商品經濟和新興工業發展的逐步適應，農民逐漸習慣了出售農產品換取工業品的生活方式。但大多數東北部農民尚未割斷與自然經濟的聯系，他們仍然保持著飼養各類牲畜，種植多種農作物和蔬菜的農業多樣性傳統。

在第二次轉變中，東北部初步建立起現代農業。內戰后，工業發展成為美國經濟增長的最大動力，城市成為經濟中心，農業在國民經濟中處于弱勢地位，農民需要主動調整以適應這種新局面。在西部競爭和工業化、城市化的共同影響下，繼續從事農業的東北部農民結合區位優勢，發展面向城市需求的專業化生產，獲得了成功。以新罕布什爾州為例，該州農業工人的平均收入從1880年的236美元提高到1900年的312美元，農場主的平均收入從1880年的301美元提高到1900年的394美元，農業從業者平均收入是全國平均值的136%[5]。

參考文獻

[1] Christopher Clark.The Roots of Rural Capitalism：WesternMassachusetts，1780-1860[M].Ithaca：Cornell Univeristy Press，1990.

[2] Fred Shannon. The Farmer's Last Frontier：Agriculture，1860-1897[M].New York：Farrar & Rinehart INC，1945.

[3] Howard Russel.A Long Deep Furrow： Three Centuries of Farming In New England[M]. Hanover：University Press of New England，1976.

[4] Vincent Barabba. Historical Statistics of the United States， Colonial Times to 1970[M].Washington， D.C：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75.

[5] Paul Munyon A Critical Review of Estimates of Net Income from Agriculture for 1880 and 1900：New Hampshire， a Case Study[J].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Sep.，1977.

[6] Michael Mulhall.Progress of the United States. I. The New England States[J].The North American Review.May， 1897.

[7] Percy Bidwell.The Agricultural Revolution in New England[J].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Jul.， 1921.

作者簡介：汪喆文，四川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世界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