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遺產 浦江千年鄭義門

江南第一家牌坊群

鄭義門，位于浦江東部的鄭宅鎮，自北宋崇和元年（1118）至明天順三年（1459），鄭氏家族已在此合族同居達三百多年，迄今歷時900多年，被稱作“江南第一家”“廉儉孝義第一家”，中外史學家稱之為中國封建社會以儒治家的典范。如今，這一文化“活化石”成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其營造技藝于2008年被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一

門者，家族也；一個家族累世同居受朝廷旌表，稱為義門。在我國歷朝所表彰的同居“義門”中，一般五世、七世已是難能可貴，九世、十世更屬鳳毛麟角，十五世同居可說是絕無僅有。

位于鄭宅鎮中心的鄭氏宗祠，坐東朝西，占地約6600平方米，分為5進64間，風格古樸，端正肅穆。走進鄭氏宗祠，就如同走進了中國歷史博物館。祠堂大門外高懸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親賜的“江南第一家”牌匾，內有元朝丞相脫脫書寫的“白麟溪”碑，明代“開國文臣之首”宋濂親手栽種的蒼勁古柏，范仲淹、朱熹、柳貫等歷代名人及當代書法家題寫的大量匾額等。徜徉在鄭氏宗祠，人們仿佛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北宋年間，一個名叫鄭淮的青年從安徽輾轉來到浙江浦江東部的玄鹿山下，見此地景色如畫、草肥水美，便落下腳來。公元1193年，鄭淮的孫子鄭綺自感不久于人世，遍召子孫來到鄭家祠堂并立下遺囑：“吾子孫有不孝、不悌、不共財聚食者，天實殛罰之。”在隨后的歷史長河中，鄭氏家族以儒治家，合族同居、共財聚食達十五世之久，歷宋、元、明三朝340多年，鼎盛時3000多人同鍋吃飯。鄭義門的孝義家風，名震朝野，事跡載入宋、元、明三朝正史；先后被宋、元、明三朝題贈7次、旌表6次，明朝洪武與建文兩帝分別親書“孝義家”和“孝友堂”給予褒獎，洪武十八年被洪武帝親敕封為“江南第一家”。

二

回顧“鄭義門”的歷史，有一段顯得格外醒目，那就是“173人出仕無人貪墨”。據載，從宋到清，鄭氏家族出仕為官者達173人，明代出仕者達47人，官位最高者位居禮部尚書，然173人無一人因貪墨而被罷官。究竟是什么使得鄭氏家族十五世同居？什么讓鄭氏家族能源源不斷為封建社會輸送優秀人才？又是什么促使鄭氏家族綿延不絕，擁有旺盛的生命力？或許，我們可以從鄭氏家族家長鄭濂與明太祖朱元璋的一段對話中得到答案：明洪武十八年，鄭濂赴京晉見朱元璋。朱元璋對他說，“你家九世同居，孝義名冠天下，可渭江南第一家，何以治家？”鄭濂對以“謹守祖宗成法”，并將168條家規呈上。朱元璋感嘆說“人家有法守之尚能久，況國乎？”不錯，《鄭氏規范》便是鄭氏家族延綿不絕、生生不息的秘訣。

《鄭氏規范》集鄭氏幾代人的治家經驗，經柳貫、宋濂等名儒大家參與修訂，從最初的58條，擴充到92條，再到最后成文的168條，內容涉及家政管理、子孫教育、冠婚喪祭、生活學習、為人處世等方方面面，堪稱世上最齊全的家庭管理規范。它甚至將大家庭的管理成員，分為18種職務26人，形成一個網絡式的多層結構；并設置了宗子、家長、監視三個關鍵職位，相互監督，形成了三權共治的機制，建立起一個秩序井然的龐大家族。《鄭氏規范》最大的特點是把儒學追求轉化為可操作的細節，后來《鄭氏規范》還成為明朝典章制誥的藍本。

《鄭氏規范》以忠孝悌義的儒學思想為核心，將儒家思想和宗族文化高度融合。具體表現在強調“孝”“義”“廉”“儉”等倫理規范的作用及地位，并以此為中心構建家族宗法體系及文化，突出地反映在“家族文化”“孝義文化”“廉政文化”的營造和構建上。規范第11條，月祭形式以唱民謠的方式表現，“聽聽聽，凡為子弟，必孝其親。為妻者，必敬其夫。為兄者，必愛其弟。為弟者，必恭其兄。聽聽聽，毋徇私以妨大義，毋怠惰以荒厥事……”；規范第12條，日祭中男訓云：“人家盛衰，皆系乎積善與積惡而已。何為積善，居家則孝弟，處事則仁恕，凡所以濟人者皆是也。何為積惡，恃已之勢以自強，克人之財以自富，凡所以欺心者是也。”于是就有了鄭綺母病，手足不能屈伸，綺在床前侍候30年，守護如撫嬰兒；鄭欽父病，醫言得人血和藥則良，即索錐刺血以進；哥哥鄭德珪替弟鄭德璋赴死等動人故事，成就了感人至深的“孝”。家規97至99條則告誡鄭氏子孫要重視睦鄰和處，濟人行善。如佃戶因年景不好欠租，免收其利息；青黃不接之際，給貧窮農戶救濟食糧；鰥寡孤獨者去世，出資予以埋葬等等。這就是“義”。 除“孝義”之外，《鄭氏規范》中提到比較多的還有“儉”。鄭氏的祖先們深知“成由勤儉敗由奢”的道理，168條家規中，有關戒奢的就有17條之多。如家規130條，它諄諄告誡：“家業之成，難如升天，當以儉素是繩是準。唯酒器用銀外，子孫不得別造，以敗我家。”意思是說成就一份家業，確實難于上青天，所以必須以勤儉樸素為準繩。除了祭祀用的酒器用銀子制造外，不得用銀子制造其他任何器具，以免敗壞家業。

《鄭氏規范》的另一大特色是從家庭角度約束族人為官清正。家規中86、87、88三條明確規定，要求族人出仕者廉潔奉公，不辱家名。如家規87條：“子孫倘有出仕者，當早夜切切以報國為務，撫恤下民，實如慈母之保赤子；有申理者，哀矜懇惻，務得其情，毋行苛虐。又不可一毫妄取于民。”可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家規88條：“子孫出仕，有以贓墨聞者，生則于《譜圖》上削去其名，死則不許入祠堂。”在族譜上除名，死后不準入祠堂，這在以血緣為紐帶的宗法制度家庭中，是極為嚴厲的處罰，意味著被整個家族拋棄。正因如此，才造就了“173人出仕無人貪墨”的輝煌：鄭銖官小不忘廉，鄭機律己防微杜漸，鄭祖琛嚴懲貪官……也正因如此，長達168條的傳世家訓《鄭氏規范》，被譽為中國傳統家訓的重要里程碑。今天的鄭義門，不但是中國古代家族文化的重要遺址，更成為浙江省廉政教育基地及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三

近年來，鄭義門及《鄭氏規范》被越來越多人熟知，影響也越來越大。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習近平多次提及并向人推薦鄭義門及《鄭氏規范》。2015年，王岐山在浙江考察時對“鄭氏家規”給予高度評價。同年5月，中紀委網站推出“中國傳統家規”專欄，首期推出“鄭義門：孝義傳家九百年”。2016年3月7日，由省廣電集團、浙江藍巨星國際傳媒有限公司承制的廉政文化動畫片《鄭義門》登陸央視，以動畫片的形式宣傳“鄭義門”家規家訓，倡導廉政文化。《鄭氏規范》還被編進當地小學教材，給孩子們潛移默化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