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卡斯特羅兄弟

作為西半球唯一的社會主義國家，今天的古巴正處在大變革的前夜，菲德爾·卡斯特羅在古巴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和他的弟弟勞爾·卡斯特羅都是對全世界產生過重大影響的偉人。但，他們終將離開！

西班牙媒體稱，不久前，在古巴會晤勞爾·卡斯特羅的烏拉圭前總統何塞·穆希卡證實，勞爾已經決定不再擔任古巴國務委員會主席的職務。

據西班牙《阿貝賽報》網站近日報道，現年80歲的穆希卡在回國后接受烏拉圭媒體采訪時說，菲德爾·卡斯特羅已經遠離了政壇，勞爾也做出了離開的決定，因為他也已經有85歲高齡。離開的原因是身體已經不允許他繼續任職，應當遵循自然規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領導古巴實現獨立是卡斯特羅兄弟留給古巴人民的“政治遺產”，可能還會有人表示不滿，但生活還得繼續。事實上，為古巴政府做事的“小卡斯特羅們”都是上世紀60年代以后出生的官員，這批人沒有經歷過革命，接受的是全新的教育，他們是政治改革的動力來源。從古巴的歷史來看，普通古巴民眾并不仇恨美國人，民間的沖突也是不存在的。無論從哪方面看，改革都勢在必行。

離開卡斯特羅兄弟的古巴，不管將來的改革是突然發生還是循序漸進，這一趨勢已無法避免。古巴的未來，很可能是卡斯特羅兄弟這一代，不能親眼看到的未來。

英雄落幕？

勞爾·卡斯特羅生于1931年6月3日，現任古巴共和國最高領導人，任古巴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古巴國務委員會主席（國家元首）兼部長會議主席（政府首腦），同時任古巴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委員和革命武裝力量（陸、海、空軍）總司令。

從上世紀40年代開始，勞爾就已跟著哥哥菲德爾一起，離開學校從事革命活動：無論是被捕坐牢、流亡，還是在山區打游擊戰，勞爾都一直跟隨哥哥戰斗，兩人既是兄弟，又是戰友。

1953年7月26日，勞爾追隨兄長菲德爾·卡斯特羅發動了反對巴蒂斯塔獨裁政權的武裝起義，攻打古巴東部城市圣地亞哥的蒙卡達兵營，失敗后被捕。1955年獲釋后，勞爾與其兄長一同流亡墨西哥。1956年，他與兄長等82人在古巴奧連特省登陸，后轉入馬埃斯特拉山區開展游擊戰爭。

1959年，菲德爾率領起義軍推翻巴蒂斯塔獨裁政權、成立革命政府后，勞爾掌管了軍隊，任革命武裝力量部部長。

從1965年起，勞爾·卡斯特羅先后擔任古巴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第二書記和革命武裝部隊部長等職。1976年以來，他一直擔任國務委員會和部長會議第一副主席的職務，被授予大將軍銜。

美國《時代》周刊曾這樣評價卡斯特羅兄弟：“卡斯特羅是古巴革命的心臟和靈魂，他的弟弟是革命的拳頭。”

作為哥哥的助手，勞爾在古巴享有很高威望，但他很少拋頭露面，經常默默地耕耘，為卡斯特羅分憂解難。

1997年在古共五大上勞爾被確定為菲德爾·卡斯特羅的接班人。2006年7月31日，菲德爾·卡斯特羅因健康原因，根據古巴憲法第94條，將國家最高權力移交給勞爾。

“我不想成為老爺爺，古巴人民會煩我的。”早在2013年2月，勞爾·卡斯特羅再次當選古巴國務委員會主席時就曾明確表示，這是他的最后一屆任期，國務委員會主席的任期為5年。也就是說，2018年勞爾會如期卸任，“后卡斯特羅時代”的到來不可避免。

然而，卡斯特羅兄弟最廣為人知并被世人贊譽的形象，依然與1959年古巴革命有關。菲德爾·卡斯特羅力爭獨立、疾惡如仇、血氣方剛、不畏強暴，極富個人魅力。雖然年事已高，息聲政壇多年，但世人關注熱情依然有增無減，而勞爾也是跟隨菲德爾在馬埃斯特拉山區創建起義軍和根據地的“革命元老”。更不用說，在切·格瓦拉傳奇故事的襯托下，“切的同志”卡斯特羅兄弟也成為全世界熱血青年的“革命偶像”。

兄弟倆的默契

從2006年8月，菲德爾·卡斯特羅因胃腸手術逐步隱退以來，古巴外面的世界對“拳頭”和“心臟”、“影子”和“真身”的含義才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兄弟倆的個性迥異也決定了兩人在公眾面前一個張揚一個含蓄的形象。哥哥菲德爾的個性天生充滿偶像味道。他身材高大，口才很棒，充滿激情。48年間，他曾經歷了634次暗殺，死里逃生次數已創下世界紀錄。同時，在面對美國的政治顛覆、經濟封鎖、外交孤立等一系列阻撓時，卡斯特羅態度強硬，始終領導古巴堅定地“走自己的路”。弟弟勞爾個性則顯得有些“冰冷”，缺乏拉丁美洲人的熱力四射。但熟悉卡斯特羅兄弟的分析家指出，實際上，勞爾也是一位機智的領導者。在政治立場上，勞爾屬于美國眼中的“強硬派”。

與卡斯特羅的理想主義不同，繼任的勞爾更加務實，關注社會經濟和民眾生活。在古共六大上，勞爾正式提出了他的執政綱領——更新社會主義，古巴告別實際上的冷戰時代。

不過，卡斯特羅的病愈一度讓外界對勞爾的施政產生擔憂。畢竟，卡斯特羅崇尚的是何塞·馬蒂這樣的寧折不彎、嫉惡如仇的民族英雄，而勞爾則呼吁在計劃經濟體制中利用市場因素——這被卡斯特羅視為野獸，兄弟倆的關系成為判斷古巴未來的風向標。

但外界很快打消了疑慮。“兄弟兩人之間有著默契，小卡主政，掌握著古巴大政方針的決策權；老卡基于革命友誼和信任，對內政很少過問，這給了小卡很大的施政空間”，中國社科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古巴研究中心主任宋曉平說。對于已經退居二線的卡斯特羅來說，外界尤其是西方輿論特別關注他什么時候露面、在什么場合露面、露面時說些什么。

不過，對于年邁且大病初愈的卡斯特羅來說，露面首先是表明自己身體健康、破除謠言、穩定國內輿論的需要。2010年9月3日，卡斯特羅在哈瓦那大學發表演講，此舉系他病愈后的首次公開活動，這顯示卡斯特羅身體狀況良好。

自此之后的兩年時間內，卡斯特羅便極少公開露面。但在2012年以后，卡斯特羅見諸公開報道上的活動逐漸多了起來。當年2月，卡斯特羅參加了全國人民政權代表大會選舉投票，并同選民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談話，表示古巴革新“應該避免犯錯”。這一表態引起外界猜測，有聲音認為，這或許表明古巴改革試水碰到了一些不可避免的阻力。

在2012年-2013年，卡斯特羅見諸公開報道的活動日益多樣化，既有新書推介，也有出席一些機構的落成儀式，他還不時在《格拉瑪報》撰文、會晤媒體記者、表達對世界大事的看法。而對于勞爾緩和對美關系的努力，卡斯特羅表示支持。2013年底，勞爾在參加南非前總統曼德拉的追悼會時，與美國總統奧巴馬相遇并握手。卡斯特羅其后撰文予以肯定，勞爾以自己的姿態展現了古巴的尊嚴，同時又不失禮節。

值得注意的是，進入2014年以來，卡斯特羅的公開活動更趨活躍，這些活動延續了他對國際事務的一貫興趣。

宋曉平認為，與在內政上過問不多相比，卡斯特羅的興趣在于古巴的對外政策，卡斯特羅是拉美左翼的代表，拉美左翼政府都崇拜他，他也一直關注著拉美一體化進程，主張拉美國家團結。另一方面，這也與古巴的生存有關，比如委內瑞拉向古巴供給石油，這是卡斯特羅用自己的國際威望來維護古巴經濟安全的一種方式。

目前古巴不論在政治、經濟還是外交方面都處于極為關鍵的歷史轉折點。在目前的關鍵時刻，勞爾等老一輩領導人很難完全放手、不再關心政治。據古巴媒體報道，古巴前領導人菲德爾·卡斯特羅依然活躍在政治舞臺。

古巴特色的社會主義改革之路

如果說理想主義是哥哥菲德爾所領導下古巴的標志，如今，務實成了弟弟勞爾所引領的經濟改革大潮的指針。中國社會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員徐世澄曾撰文分析勞爾在近年古巴經濟變革中扮演的推動角色和建樹。

2006年從哥哥手中接過政權之后，2007年，勞爾就號召古巴民眾為國家的經濟發展獻言。兩個月里參加討論的人數達到500萬，舉行了215687次會議，發言者有3255344人次，提出130萬條意見，涉及政治經濟等各個方面。改革的呼聲隨之響徹古巴。勞爾先后發表多次講話，論述他對古巴經濟變革和“更新”社會主義經濟模式的看法。

2008年，古巴經濟再次面臨嚴峻的考驗。三次颶風橫掃古巴過后造成100億美元的直接損失，食品大量缺乏；席卷全球的經濟危機使古巴經濟雪上加霜，古巴最主要的出口創匯產品鎳、雪茄煙、漁業產品的價格一直呈螺旋下降趨勢。2008年7月，在第七屆古巴全國人大第一次會議上，勞爾提出“蕓豆比大炮重要”，強調經濟工作和糧食生產的重要。這種明顯動作，顯示出古巴共產黨已在實際工作中悄然開始了工作重心的轉移。隨后，新領導班子在政治上也采取了寬容的態度，在國內，鼓勵人們表實情、說真話，在對外關系方面采取了緩和的政策。2007年，有6個國家同古巴建交。特別是在勞爾代政以來，已三次向美國伸出橄欖枝，表示愿意在平等的基礎上同美國解決分歧。這些舉動不斷地改善著古巴的國際環境。

勞爾的改革措施星星點點，似乎沒有什么內在聯系，但所有的措施實際上都指向了一個目標：即為經濟、政治和社會領域的重大變化造勢和準備。

2010年8月1日，勞爾在第七屆古巴全國人大第五次會議上宣布，古巴將分階段“裁員”，減少在國有部門工作的職工數量，擴大個體勞動者的數量。勞爾希望，不堪重負的國企甩掉100萬冗余員工，能通過國家扶持和鼓勵的個體經營重新振作起來，給國內經濟帶來生機。如今，古巴的個體自由市場已經一路開到了革命廣場。個體經營者的收入甚至達到了吃公糧的人的3～5倍。外媒認為，勞爾此舉成敗的關鍵，是古巴能否允許自主經營獲得私人投資和信貸，以促進小型制造業的發展。

勞爾的古巴特色的社會主義改革之路，同任何改革一樣，充滿各種不確定性和變數。改革政策從制定到施行，需要實踐來檢驗對錯。早在2010年12月18日，80歲的勞爾意味深長地指出：“從生命的規律來看，黨的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應該是我們這一代中大部分人的最后一次了。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們有義務利用我們在人民面前的精神權威來規劃好方向。”

勞爾2018任期屆滿后，古巴的未來，很可能是卡斯特羅兄弟這一代，不能親眼看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