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言不獻身

林遠寒

藺相如、侯贏、荊軻、優孟……在《史記》中，司馬遷飽含熱情地記錄了一個特殊的群體——士。在春秋時期，士是最低的貴族階層。到了戰國時代，諸侯逐鹿，在政治、經濟、軍事、外交各個領域，都需要大批人才，此時“士”成為一個統治階級特別倚重的階層。他們或有較高的文化素養，或有高強的武藝，或在某一方面有出類拔萃的才干。各國統治者便招募這些人，收于門下，被稱為“門客”。他們寄食于豪門，貴族，在其門下聽候差遣。

門客，實在不是個好聽的稱呼，哪及得上“公子”的雄偉壯闊。但是，門客這個行當卻是鬼谷子筆下眾多老狐貍的畢生追求。做門客，你隨便說，反正公子聽完，出去跟國君說，說錯了國君把他斬了，我再上別人家當門客。公子一說對了，國君高興了，公子升官了，回來賞我，美酒美姬，美！

這個行當，擱在現在，一句話，把自己活成一個旁觀者。

異史氏日：門客，不做也罷。在世上，我們躲躲閃閃地過活，披上羊羔皮，將丑陋遮掩。別著急否認，你，我，他，皆是如此。為了營生，我們不得已而為之。取門客這一中庸保險之道，無可厚非?？墒侵袊鐣枰艺f、敢做、敢擔當的大家。責任的推諉，讓這個世界哭了。對碰瓷的擔憂讓小悅悅事件悲慘上演，大家在微博論壇指責謾罵。那么請問，指責的人們，又居于何種立場？終究還是個旁觀者，獻言不獻身！因為明白個中利害，真攤上這個事兒，跑的比誰都快。魯迅在《論“人言可畏”》中這樣說：“她們的死，不過像無邊的人海里添了幾粒鹽，雖然使扯淡的嘴巴們覺得有些味道，但不久也還是淡，淡，淡?！敝袊@個社會啊，永不缺少看客。有“熱鬧”，永遠地人山人海。郭敬明說：“我沒有力量去做救世主。我把自己經營好就是對社會負責。我不會拯救誰也不會拖累誰?！边@是另一種人了，別人別麻煩我，我也死活不會麻煩別人。但總有人無力解決好自己的麻煩，那么，這個世界就麻煩不斷啊……換句話說，這絕不是遺世獨立，而是赤裸裸的逃避，逃避對這個社會的責任。但作為一個公民，不該做點什么嗎？

是該做點什么了……

在臺灣忠信高級工商學校，校長高振東在例行巡視，發現一個班級的一盞燈壞了，他問為什么沒人來修理。一個學生站起來說：“不關我們的事?！比缓?，他被開除了。因為他的行為嚴重違反該學校的信條——“天下興亡我的責任。”飲水機前的蓄水桶滿了，我會想有班長；黑板今天沒人擦，我會想有值日生……這樣想的鐵定不止我一個。這是個普遍的自以為不屬于旁觀者的典型旁觀心理。明知是壞，終難改。林夕說有良知的人才有壓力。帕斯卡爾又說人是會思考的葦草。于是，良知和懶惰打起了架，失了明晰的疆域……我這個旁觀者尤其會為自己開脫。當公子——太累！就好比游戲有了攻略，何必為難自己。直至遇見星云大師，他用行動告誡我，出世的心，做人世的事。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是該做點什么了……

獻言不獻身，盡力不盡義。這是優秀的處世哲學，但絕不是頂好的做人之道。老一輩的他們說：出來混是要還的。該我還的終究是要還的。話，該說的，要說；責任，該承擔的，還是要承擔。逃不掉啊……

所以，該做點什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