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君



摘 要:以2014年湖北省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提供的包括“單獨”、“雙獨”方面的數據為基礎,描述了生育政策調整下被壓抑的生育潛能釋放的規律性和用孩次遞進比的方法預測“全面二孩”政策調整初期的生育行為,與意愿分析方法相互比照,豐富了當下生育政策下生育行為預測研究。從分析結果可以看出,假定2016年“全面二孩”生育政策調整,湖北省第一年內會新增二孩出生量52621人,占湖北省2014年總出生量的7.41%;三年內最低會新增139262人的二孩生育量。城鄉對比發現,農村新增二孩生育占到將近六成,且由搶生而導致的堆積主要集中在農村,40歲后的高齡搶生情況不嚴重。
關鍵詞:孩次遞進比;“全面二孩”生育政策;生育行為
中圖分類號:C924.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49(2016)03-0030-13
Abstract:Based on the “single” and “double” family types data, this paper predicted possible fertility level by simulating the fertility behavor
under the universal twochild policy on Hubei province using the method of parity progression ratio. The results show that if the universal twochild policy adjustment in 2016, 52621 secondchild will be born a year in Hubei province, accounting for 7.41% of total births in Hubei province in 2014; there will be 139262 secondchild births within three years. Comparison of urban and rural areas implied the rural secondchild birth accounted for nearly 60% of the new secondchild birth fertility. Womens secondchild fertility behavior will form the accumulation of fertility in rural areas and womens fertility accumulation is not serious for the women elder than 40.
Keywords:parity progression ratio; the universal twochild policy; fertility behavior
一、引言
2015年10月29日,中國共產黨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堅持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完善人口戰略,全面實施一對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政策,積極開展應對人口老齡化行動”即“全面二孩”政策。2015年12月27日,全國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關于修改人口與計劃生育法的決定,明確新法規于2016年1月1日起正式實施。“全面二孩”的生育政策調整不僅影響到中國生育水平、人口紅利與老齡化水平、經濟社會發展等一系列重大問題,也關系到億萬普通家庭能否實現其生育意愿下的生育行為。因此,準確地預測生育政策調整帶來的影響,并通過生育政策調整的規律性來評價生育政策調整的可行性是當下學界研究的熱點。
然而,生育政策調整背景下的生育行為預測不同于常規的人口生育預測。常規的人口生育預測都是通過綜合參數的調整來控制生育水平,其只能對自然發展的人口進行預測,不能對生育政策調整下的生育水平進行預測,之所以如此,一是因為生育政策調整下的生育行為不是一種漸變過程而是一種集中釋放的過程;二是生育政策調整下的生育行為預測需要以不同孩次結構的不同家庭背景(如單獨家庭、雙獨家庭和雙非家庭)育齡婦女數為研究對象,即不管是“單獨二孩”還是“全面二孩”,生育政策調整都需要考慮是否允許不同家庭背景已生育一孩的育齡婦女生育二孩。常規的人口生育預測方法不能滿足這些條件,為此,需要一種既可以區分單獨、雙獨和雙非家庭背景又可以控制孩次結構的生育預測方法。孩次遞進比方法契合這一要求,其與基于生育意愿抽樣調查的預測方法[1]相比,不僅可以控制育齡婦女的年齡結構和孩次結構,還可以避免意愿與行為之間的誤差[2-3],在已有的區分不同家庭背景的數據基礎上可以作為生育政策調整下的預測方法使用。
本文以2014年湖北省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提供的包括“單獨”、“雙獨”方面信息的數據為基礎,用孩次遞進比的方法模擬生育政策調整初期的生育模式,找尋生育政策調整下的生育行為規律,并預測2016年實行“全面二孩”政策下可能的生育水平,回答是否存在搶生、生育堆積等問題,試圖為更好地實行“全面二孩”的生育政策調整提供一定的參考。
為了方便表述和讀者理解,這里先對本文的幾個核心概念進行界定。
單獨婦女。單獨婦女是指家庭中夫妻雙方只有一方是獨生子女的婦女,包括未生育的單獨婦女;已生育一孩為男孩的單獨婦女;已生育一孩為女孩的單獨婦女;已經生育兩孩及以上的單獨婦女。
雙獨婦女。雙獨婦女是指家庭中夫妻雙方都是獨生子女的婦女,包括未生育的雙獨婦女;已生育一孩的雙獨婦女;已生育兩孩及以上的雙獨婦女。其為已實施的“雙獨二孩”生育政策調整所影響的目標群體。
雙非婦女。雙非婦女是指家庭中夫妻雙方都不是獨生子女的婦女。包括未生育的雙非婦女;已生育一孩的雙非婦女;已生育兩孩及以上的雙非婦女。這也是“全面二孩”生育政策調整的影響目標群體。

二、孩次遞進比的研究回顧
1953年,法國人口學家享利(Herry)首次提出了孩次遞進比(parity progression ratio)的概念。其基本思路是把育齡婦女的生育過程看成是一系列相互關聯的事件并以婦女結婚未生育、已生育第一孩、已生育第二孩等的遞進生育規律來考察婦女的生育水平,具體而言是將婦女一生的生育過程按生育次數:無孩,1孩,2孩……劃分成若干階段,孩次遞進是指婦女從一個階段進入下一階段的行為或過程,關注的是曾經的生育行為對未來的生育行為的影響[4]。美國人口學家菲尼 (Feeney) 在孩次遞進比基礎上提出時期遞進比,其時期遞進比以某年生育同孩次嬰兒的婦女生育隊列為對象,由調查數據直接計算而得[5]。馬瀛通、王彥祖、楊叔章提出分孩次年齡別遞進生育率與分孩次總和遞進生育率,其實質是用條件概率的方式表達育齡婦女可能的生育行為,是一個區分孩次和既往生育情況的隊列生育率指標[6]。
學術界對孩次遞進比方法的態度分為兩類。
一類認為孩次遞進比方法與傳統的方法相比有著很大優點,如其可以控制育齡婦女年齡結構、婚姻結構與孩次結構的影響,更全面地描述生育情況,更準確地反映婦女的生育水平。分孩次總和遞進生育率幾乎不受時期效應的影響,因而優于傳統的總和生育率和總和遞進生育率[7],更能準確地反映中國婦女的年度預期終身生育子女數水平。
另一類觀點認為孩次遞進比在具體運用過程中有著較大的局限,特別是受制于數據的缺失。王廣州認為遞進生育模式對數據要求比較高,其涉及的數據指標比較多,需要詳細的曾生子女分布和育齡婦女當年生育子女分布,這種方法需要在完備的數據下才能運用[8]。翟振武也認為遞進比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傳統人口預測方法在生育政策調整模擬中的不足,但是其計算非常復雜,需要詳細的婦女孩次結構數據,其準確性在很大程度上受生育數據質量的影響[9]。
郭志剛針對以上的問題,在馬瀛通分孩次年齡別遞進生育率基礎上提出可以利用普查數據進行預測的年齡別孩次遞進比計算公式,從而使得年齡遞進模型具有更強的操作性[10],本文的研究是在郭志剛年齡別孩次遞進比計算公式基礎上利用湖北省的數據進行的推演,湖北省全員信息庫的數據滿足遞進比的計算需要,解決了其數據要求高的局限,從而發揮出遞進比方法在預測生育行為方面的優勢,提供有別于政策調整下生育意愿預測方法的新思路。
三、研究思路
生育政策調整下的生育行為分析重點涉及生育政策的控制力和主觀生育意愿對生育行為的綜合影響,可以通過生育政策的外部控制和生育意愿的內部約束兩個概念來理解,如果生育政策的外部控制大于生育意愿的內部約束,那么生育政策是有效果的,即能夠有效地降低生育數量或影響生育結構;如果生育意愿的內部約束大于生育政策的外部控制,那么生育政策是無效的,即生育政策的變動不會影響生育數量或生育結構。莊亞兒認為一方面我國目前的生育政策會對生育意愿產生一定程度的抑制,但相反的情況也是存在的,即一部分人的生育意愿小于政策允許的生育孩子數[11]。生育政策的調整提供了一個研究生育政策與生育行為關系的契機,利用已有的數據可以反映生育政策外部控制與生育意愿內部控制對生育行為的綜合影響:即如果存在生育堆積、搶生等現象,那么生育政策外部控制是大于意愿的內部約束;如果不存在生育堆積、搶生或者不明顯,那么意愿約束大于政策控制,從而得出現行生育政策對生育行為控制力式微的結論。
1. “全面二孩”初期新增二孩生育量的預測思路
“全面二孩”下新增二孩生育量的預測需要先分析新增二孩生育量包含哪幾個部分。石人炳在“生育潛能存量”與“生育潛能增量”這兩個概念的基礎上,將新增生育總量劃分為“基礎生育數”、“固有增加生育數”、“新增生育數”和“扣除生育數”,并詳細描述四者之間的關系[12]。本文借鑒以上的分析認為“全面二孩”下的二孩新增生育量可分解為“生育潛能存量”、“生育潛能增量”和“計劃外生育量”,三者之間的關系如圖1所示。由于生育政策調整初期的生育行為預測時間短,可以假定政策調整后婚姻結構變動對二孩生育行為沒有影響,這樣“全面二孩”政策下的新增二孩生育量計算公式為“生育潛能存量”減去“計劃外二孩生育量”。
“全面二孩”下“生育潛能存量”預測思路為,先確定“全面二孩”生育政策調整會影響到的目標群體,即符合條件的雙非婦女,然后再乘上根據“單獨二孩”計算出的二孩遞進比,即有多少符合條件的雙非婦女會選擇生育二孩的條件概率,從而得到“全面二孩”下“生育潛能存量”。扣除“計劃外生育量”的思路為,孩次遞進比模擬“全面二孩”政策下的生育行為需要考慮到與計劃生育控制力有關的計劃生育的政策符合率,以及與之對應的計劃外生育量。以“單獨二孩”生育政策調整前后為例,生育政策調整之前,符合政策單獨家庭二孩生育行為屬于計劃外生育,調整之后屬于計劃內生育,也就是說生育政策調整前非法二孩生育可以通過生育政策的調整合法化,即生育政策調整后的二孩生育數據因包括之前可能的非法生育會夸大生育政策調整對二孩生育行為的影響,計劃生育政策執行越寬松,其結果偏差越大。這樣,我們就需要一個能反映計劃生育約束大小的數據來對“全面二孩”生育政策下的二孩生育行為結果進行修正,思路是通過湖北省2013年二孩分城鄉的計劃內、計劃外生育數據算出計劃內生育率,再乘以通過遞進比測算出來的可能的生育、申請量,從而剔除即使生育政策不調整也會出現的二孩生育行為,以修正生育政策調整對二孩生育行為的影響。
2. 利用普查數據計算孩次遞進比的思路
其中,分子為調查時點之前t年內的x歲年齡組婦女隊列的i孩次生育數(不考慮多胞胎的情況下,等同于婦女人數),分母為調查時點t年前(標記為-t)x歲年齡組已生育i-1孩次的婦女人數。分子和分母都對應著普查時點t年前x婦女這一隊列。普查數據提供了調查時點的數據和調查時點匯總的前一調查周期(通常是一年)分孩次生育數,由這些數據在一定的假設前提下,可以推導出符合標準孩次遞進比計算公式所需的數據。由于普查數據提供的是調查時點的數據,即x+t時的數據,用普查時點x+t歲的分年齡婦女數據計算x歲的遞進比需要從普查時點反推t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