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年來,在中國藝術圈最熱話題已經不再是私人美術館群落,而是扎堆發生的以藝術品交流與交易為主的藝術博覽會。藝博會發展至今已有20余年,對中國傳統藝術市場形態和現狀予以補充和調整,在不斷發展與探索中。
藝術博覽會是舶來品,是以西方藝術博覽會的文化形式傳播至香港、澳門舉辦的,此后內地迅速興起了一股藝術博覽會展辦的熱潮,各地都在積極籌辦不同類型的博覽會。由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相繼舉辦再逐漸滲透發展到二三線城市,藝博會的火熱程度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各地的藝術博覽會從形式上來說滿足了中國人喜歡熱鬧和追求排場的心理,其在中國的火熱現象也說明了藝博會非常適應中國的藝術環境。
藝博會層層出新,扎堆現象嚴重,對于藝術市場和藏家而言是好事壞事?新技術高科技的應用給使用者帶來全新感官體驗的同時也存在著不少弊端,如今的藝博會給我們帶來的究竟是一種待檢驗的藝術模式還是全新利好的融入生活中的藝術版圖?對于國人而言,如何將國內的藝博會發展成諸如巴塞爾這樣高端有影響力的博覽會,還值得好好地反思和探討。
香港巴塞爾:憑什么成為國內藝博會的“參照物”?
今年中國藝術品市場形式嚴峻,對于久負盛名的香港巴塞爾而言也是一種考驗。在這場涵蓋35個國家和地區239家畫廊的聚會上,多元化是一個必然的因素。從今年參展畫廊和藝術家名單來看,如今香港巴塞爾已經成為中國藝術家進入國際視野,海外畫廊試探亞洲市場的最重要契機——共239個畫廊展位,收到參展申請500個,最終將呈現1021位藝術家的3057件藝術作品。50%的畫廊來自亞太地區,28家畫廊首次參展,25家畫廊在北京設有展覽空間,59位藝術家的作品同時出現在至少5家畫廊的展位上,中國藝術家有240多位。
香港巴塞爾藝博會的知名還要歸功于巴塞爾藝術展。巴塞爾藝術展是當今世界上公認的水平最高的藝術博覽會,被譽為“世界藝博會之冠”,并以其悠久歷史和巨大交易額而被視為全球藝術市場的“晴雨表”。40多年來,巴塞爾藝術展于香港、巴塞爾及邁阿密海灘舉行的三個展會,已發展成為全球首屈一指的同類型藝術展會,以精練的策展手法呈現20世紀及21世紀的現代及當代藝術作品。也因此,香港巴塞爾藝博會被看作亞洲藝術的風向標。
高昂的展位費,以及巴塞爾主辦方要求不能排列過密,和今年亞太地區嚴峻的市場形式讓各個畫廊不能像往常一樣隨意地選擇作品。本次香港巴塞爾的作品普遍質量提高,成交率也是十分可觀。
和各個藝術博覽會相同的一點是,相對于公眾日的群體狂歡,大額成交往往都是在前兩天的VIP預展中完成的。部分畫廊展區在公眾日前展出的第一批掛畫都銷售一空,大部分觀眾看到的都是第二批展品。可見此次西方畫廊揣測中國藏家的口味的功課做得還是不錯的。不少西方畫廊也開始加大力度吸引中國藏家的關注,設有中文服務、中英文兩種文字的宣傳冊等都標志著中國藏家在世界藝術領域越來越受到重視。可不管是第一批次的作品還是第二批次,都呈現出一個特點,就是這次香港巴塞爾對西方當代藝術的側重。
從大額成交記錄上來看,本次巴塞爾呈現出的特點正表明中國藏家的投資方向在發生轉變,中國藏家的口味正在發生變化。過去的當代藝術主力并沒有成為本次香港巴塞爾的主角,當代藝術的潮流性更為明顯。市場的口味總是變得很快,中國買家在對中國藝術家的選擇上,輕商業化而更重學術性,學院派往往可以獲得一個不錯的成交額,對于藝術品的接受度也變得更為包容,且藏家對于當代藝術的鑒賞能力也隨之水漲船高。
回看過去一年的藝術事件,明星買家們在西方市場上一擲千金,不少隱形富豪也在低調而大力地購進西方藝術品。這注定是一個非常高的起點,將資金投在名家代表作品上,這也導致了今年的巴塞爾很多畫廊都是帶來了自己的硬通貨。雖然成交額喜人,但并沒有什么出乎意料的高額成交,成交價格高而理性。
本屆巴塞爾中國藏家的喜好轉變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藏家的年輕化。三十歲以下藏家明顯增多,他們對于西方當代藝術的認可度較高,對藝術家和作品往往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認知。所接受教育理念的不同以及文化環境的不同讓這些年輕藏家的審美角度往往和50歲以上藏家有著很大的區別,且對于藝術的流行性更為敏感。
今年日韓畫廊的表現更為出色。他們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帶來大量的村上隆、奈良美智之類的迎接大眾審美的作品,更多的是本國非常具有潛力的青年畫家作品,尋求的是一種藝術共通性上的認可,而非對于名頭的崇拜。這也代表著日韓畫廊的審美層次被中國所接受。當然,沒有大量帶來并不代表著沒有這些大師的作品。在今年的香港巴塞爾上,我們仍然可以看到被大牌畫廊著重推出的日韓藝術家,且銷售額十分可觀。高古軒推出的日本藝術家村上隆2016年新作《TitleTBC(727)》售價為300萬美元。貝浩登畫廊帶來的村上隆2016年新作《on a summers day/The incessant fluttering of insectswings/As I ponder my impendingdeath/There,the moon over the ruined castle》以120萬美元成交。
總而言之,香港巴塞爾帶給我們的是一種高端層次的理性態度,以及審美趨向將隨著藏家年齡層次的年輕化而改變,中國藏家的口味也隨著藏家年齡層次的變化以及收藏的潮流的更替發生變化,西方當代藝術越來越被中國所認同。
新科技:藝博會的救命稻草還是畫蛇添足?
2016年,VR,逐漸取代“眾籌”、“云計算”、“大數據”等詞匯,成為科技界乃至互聯網上最炙手可熱的單詞。那么什么是“VR”?“VR”即Virtual Reality,虛擬現實技術,顧名思義,通過技術手段來模擬現實,給使用者帶來全新的感官體驗。隨著科技的進步和新媒體的多樣呈現,VR,這一高新技術,瞬間成為時代的新寵兒,在技術的孕育、時代的召喚和媒體的鼓動下,從物理實驗室走進尋常百姓家。
早在2011年,VR技術就已經在展示和舞臺上進行運用。2011年3月,日本通過虛擬現實技術為虛擬人物初音未來舉辦了一場演唱會,同年,設計師克里斯托弗·貝利(Christopher Bailey)在北京舉辦了一場巴寶莉的3D時裝秀。甚至在2016年遼寧衛視的猴年春晚上,六小齡童的猴王表演也充分展示了虛擬現實技術的獨特魅力。
作為新技術的嘗鮮者,藝博會以及各位藝術展,當然不會棄新媒體藝術于不顧。2015年的中國國際文化藝術博覽會上,主辦方就已經設置了新媒體藝術展區,通過數字化應用、虛擬現實和虛擬互動等時下最新的技術展現新媒體藝術的最新成就。同時還通過“互聯網+趨勢下的藝術發展形態”研討會對互聯網+和新媒體技術進行探討。在作為藝博會新作品單元的同時,新媒體也憑借自身技術成為了藝博會的全新的展現形式。筆者據悉,即將在2016年5月舉辦的南京藝術博覽會上,就會出現VR技術的應用。對此,總策展人張中偉解釋到:本屆南京藝博會主打“永不落幕的藝博會”這一概念,主要通過360度全景模式再現藝博會的場景,運用VR(虛擬現實)技術讓人們足不出戶便可身臨其境地觀展。早在2012年,他就曾經在“青年藝術100”中利用過類似的技術,得到了較好的展示效果。但他也表示,決定整場藝博會成功與否的,依然是作品質量和市場環境,新媒體技術更多只是一種輔助手段。
當然,新媒體技術不僅僅只有VR,數字水墨海報、交互體驗走廊、可對話的屏幕、數字畫冊、線上展廳等都是藝博會全新展示方式。
作為一種全新的藝術展示的輔助手段,新媒體技術在帶給觀展者全新的藝術感官刺激時,也在悄然間引發了虛擬技術與現實社會的理論碰撞,甚至爭議。年初的國內某印象派作品展,成功運用了虛擬現實技術,用新媒體的手段再現了印象派大師的經典作品。不過巧合的是,同時期的日本東京,恰在舉辦一場印象派大師的作品展。頓時,高額的門票和“虛擬作品”成為了本次國內印象派展覽被指責的最好借口。批評者謂之主辦方通過所謂的新技術哄騙觀眾而牟利,“偽作”居然賣得比珍品還貴;贊同者稱之為一次大膽的嘗試,收費合理,畢竟中日兩國國情有別,且實現虛擬現實技術的設備動輒百萬甚至千萬,不可簡單以真偽論之。一時間眾說紛紜,但不論如何,這場爭論的確是引發了展覽界的反思。新媒體所帶來的,是一次藝術展示變革?還僅僅是一次炒作甚至噱頭?
在筆者看來,2016年,包括虛擬現實技術在內的新媒體技術仍處在嘗試的階段,但是它所帶來的便利、無所不能和顛覆性的沉浸式體驗效果,必將在藝博會和各類藝術展覽中掀起一場革命。傳統的以視覺、聽覺為主要陳列和展示方式的藝術展覽必將被卷入這場勢不可擋的浪潮中。作為藝術行業的從業者,我們相信,互聯網+時代下的新媒體,必將與藝術、文化、展示相結合,與新常態下的藝博會一起,走進藝術展示的新未來。
新模式:酒店藝博會空間與利潤之間的權衡
相比于傳統藝博會展廳展板展架式的結構,酒店藝博會更受藝術圈的青睞,這一舉措使得藝術更加落地、更加接近生活,酒店形式藝術博覽會操作起來相對容易,這一理念在日本、韓國、臺灣、香港等地區最先興起。
零距離對話藝術市場G點新體驗
目前潮流下的藝博會,往往是耗費巨資,但是收效甚微。在這個市場低迷的大環境下,出于節約成本的考慮,市場大環境不甚樂觀,就需要機構來節約。譬如邁阿密博覽會和軍械庫博覽會,他們的展位成本是1_7萬美金。如果加上運輸、住宿、餐飲,基本總開支在4萬美金左右,像巴塞爾這種頂級博覽會,三十平方米左右的展位成本是1.7萬歐元。一個機構整個展會做完要花費4萬歐元左右,接近40萬人民幣。這會導致參展機構帶來的單件作品價格會提高,這樣才能勉強保持收支平衡。單件作品的價格過高會導致整個展會非常高端,幾乎都是中高價藝術品。而國內的藝博會諸如“藝術北京”的展位支出也在十萬左右。但在酒店里做的話,首先是展位價格非常低,最大的房間的展位費只需要五萬元人民幣。其次還有一個情景展示的作用。畫在房間里面怎么掛,是放在屏風那兒還是書桌后面,雕塑應該怎么擺放,都是非常有借鑒意義的。
以酒店居家式的情景去呈現,以相對貼近生活的大環境為空間載體,區別于美術館或傳統藝博會以冰冷白墻為骨架的展館支撐,給藝術以溫度,讓受眾的體驗更有別于傳統藝博會會館的感覺。將藝術品與家居生活生動結合,拉近藝術的感官體驗與生活經驗的距離,以情景化的展示方式,實現藝博會大眾藝術消費,藝術生活融合的項目定位。傳統意義上的藝博會給人帶來的往往是視覺、聽覺上的沖擊和享受,但是酒店藝博會的出現給人帶來的卻是新的感官體驗,讓人們在享受視覺、聽覺的基礎上增加了新的展覽載體,具備先天的硬件及軟件條件。專業美術館的燈光映襯與酒店安逸的展示空間并重,給受眾呈現出一場主題式的藝術盛宴。
在完整、獨立且極具藝術生活感染力的私人藝術空間,將藝術作品與生活情景融合,對受眾來說,這會是一種新的審美體驗。公共藝術空間營造出一個零距離交流的平臺,使消費者參與到每一個衍生藝術活動之中,拉近藝術與生活之間的距離。藝博會通過生活化的展示空間場景設計及人性化的參展消費服務過程,全方位地增加參展作品的審美情趣及生活經驗聯想,延展作品本身的藝術美感,提升消費者基于即時空間審美情緒沖動下對作品的好感度,進而刺激審美與購買欲望。這一新形勢的出現對目前低迷的藝術市場來說是一味良藥。但是,凡事總會是有利有弊的,我們在看到酒店式藝博會崛起的同時也應該看到它狹隘的一面。這是不可避免的。
安保問題成隱患藝術品強加“貞操帶”
對此,我們也應該考慮到酒店式藝博會跟傳統的藝博會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傳統的藝博會往往是以·恢宏的場面,高端的作品,以及大手筆的資金作為支柱,有著強大的運作團隊作為支點,會有很強烈的反響。而酒店式藝博會,卻把人們“圈在”一個很小的空間,放低了作品門檻,妄圖用很小的投人換取利益的最大化,這是不切實際的。受眾到底能不能接受這種形式,筆者認為,這并不是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不可否認的是酒店藝博會營造了一個新的起點,使藝術落地,更加貼近生活。但是,藝術品的展示,是需要空間、光線等一系列客觀因素去烘托的。把藝術家的作品“塞”進一個個獨立的酒店,在狹小的空間里面,缺少了場景的映襯,遺失了作品的本質,給每一幅作品強加了一個“貞操帶”,如何能彰顯出每一幅作品的獨特的一面?更不可能展現出作品給受眾帶來的沖擊力。如果整體的展示效果無法體現出來,在一定意義上必然是會給消費者的購買打一個大大折扣。
酒店式藝博會將藝術品與家居生活相結合,拉近了藝術感官與生活感官的距離。但是,這只是刻意地給受眾營造一種并不和諧的舒適度。在這樣一個空間里面,受眾忘記了自我的評判,剩下的只有被眼前的眼花繚亂所操縱內心。在這個特定空間里面所營造出來的美給人帶來一種不真實的審美體驗,根本沒有考慮到消費者把這幅作品裝飾在自己的家中是不是可以與家裝產生化學反應。興許,給消費者帶來的是一次由欣喜到失望的消費體驗。
相比較傳統的藝博會,酒店式藝博會的出現是讓人們眼前一亮。但是站在承辦方的角度去考慮這個問題,卻不見得是樂觀的。在博覽會中,藝術機構將藝術作品直接布置于酒店房間內,可能會存在一個嚴重的隱患,便是安保問題不一定可以做得萬無一失。畢竟,酒店是一個人流量較大,人群相對混雜的場所。那么在摒棄了傳統的展館,樹形酒店式私人藝術空間的同時,如何保護好這些作品不遺失,不被破壞也許會讓承辦方大費周折;同時,酒店式藝博會所設置的門檻相對傳統的藝博會變得很低,這一舉措雖然給一些小的藝術品機構營造了一個平臺,給青年藝術家提供了一個展示自己的舞臺。但是參展的藝術品和藝術機構中不可避免會存在搭順風車、湊熱鬧的閑雜展臺。參展的國外藝術機構與藝術品多了,也會在再其中摻雜往常借名頭、湊數量的魚目混珠型的機構與作品。酒店式藝博會如果在這一點上失去把控,藝術機構的泛濫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將會給當今的低迷藝術市場再補一刀。
在目前這個藝術博覽會蜂擁而至的大潮中,酒店式藝博會就像是在大海中的一葉舢板,在大風大浪中岌岌可危卻又傲嬌地一往無前。我們在看到它閃光點的同時也要看到其背后的缺陷。
博弈下的藝博會,何去何從?
“藝博會上無藝術,僅是上世紀末的商業藝術展示。”甚至有評論家無不尖銳地表示,現在的藝博會越來越像是一場家裝展示會或環藝設計展。那么,在商業浪潮沖擊下的藝博會,會走向一個怎樣的新常態?多元的土壤會生長出多元的思維,多元的文化藝術,或者說多方力量——不論是商業、市場、科技、學術還是各類場外力量——的博弈,都將在無形中影響著藝博會的未來走向。對于國內各大藝博會的主辦方和參與者來說,或許未來依然迷茫,但變革已經顯現。對于國內的藝博會來說,無論是消亡于拘泥傳統,還是涅槃于互聯網思維,都將是主辦方和參與者即將面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