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新年即將到來的時候,行政機關、事業單位、國營企業以及民營企業等,都會給工作人員發點兒紅包和禮品,作為年終獎勵。這個規矩源遠流長。
民國年終獎主要也是發紅包 民國時代,商店的伙計、作坊的工匠、公司的職員、當鋪的朝奉,一般都能拿到年終獎。獎勵的形式,跟現在一樣,主要是發紅包。紅包有大有小,看受獎人的級別,也看發獎人的器量,更要看當年單位的效益和大伙的工作表現。同在一個工廠上班,經理到年終能拿到分紅,還有上千塊大洋的年終獎,小職員和普通工人肯定拿不到這么多,幾十塊大洋或者幾塊大洋已經很不錯了。
那時候,絕大多數的商鋪和作坊都有一批學徒,也就是見習期還沒結束的新手,學徒一般是沒有工錢的,老板只管食宿,不給工資。可是,年終獎卻少不掉,碰到出手大方的老板,有的學徒到年終能拿到二三十塊大洋的紅包;即使老板再小氣,年終也會擺上一桌,管學徒一頓好飯,這頓好飯也可以算作是年終獎。
現在有些民營企業,怕員工跳槽,押你一個月的工資,或者每仨月甚至半年才發一回工資,本來該在春節放假前發放的年終獎,留到來年上班后再發。民國一些老板也這樣干,河南開封馮玉祥主政時,火車站對面有一綢緞莊,老板姓馬,被伙計稱作“馬三賴”:賴貨款、賴工資、賴年終獎。他給伙計發年終獎,是每三年才發一次,而且都要拖到正月十六才發,因為正月十六是結束年假、開始上班的日子。
對伙計們來說,平時活兒再累,給的工錢再低,也不能走,一走,壓了三年的年終獎就沒了,怎么著也得領完錢再走。可是到了三年后的正月十六,終于拿到年終獎的那一天,眼看著平日小氣刻薄的老板遞過來一大摞沉甸甸的現大洋,心里一高興,就把跳槽那茬兒給忘了,繼續賣力氣干活兒。
民國紗廠的年終獎很誘人 當然,并不是所有的老板都刻薄,民國很多大工廠給員工發起年獎來既及時,又大方。
例如上世紀二十年代的鄭州,平漢鐵路和隴海鐵路已經通車,早先的內陸小城變成了北方最重要的交通樞紐,棉花交易異常繁榮,紗廠、棉廠和打包廠像雨后春筍一般拔地而起,近十萬名工人來到這座城市謀生。
當時的工作很辛苦,工人們在車間里流水作業,清花、梳并、紡紗、繅紗、織布、打包、裝貨……紗末飛揚,空氣惡濁,每天都得在惡劣的環境里勞作十個小時以上,得肺病的女工特別多,但是相對于其他體力活兒而言,這里的回報也非常豐厚:一個普通女工只要不缺勤,每月可以掙到十幾塊大洋的工資。
按照當時的行情,她們如果去做保姆,每月只能拿到兩三塊大洋(魯迅曾經給定居北京的母親雇過三個保姆,每人月薪均在三塊大洋以下),即使壯年男子去拉黃包車,辛辛苦苦一個月也不過只能掙到十塊大洋左右。
除了每月的工錢,年終還有一筆較為優厚的獎勵。像鄭州的立興棉行、三井洋行、鈴木洋行、集盛元花行等大型紗廠,年底會給工作一年以上的熟練女工發放四十塊“中交票”——交通銀行發行的銀元劵,其實際購買力基本上相當于同等面額的銀元,相當于兩三個月的薪水。當時鄭州紗廠的女工之所以輕易不會炒老板魷魚,就是因為年終獎很可觀,辭工的損失太大。
工人們拿到了豐厚的紅包,過年時就可以使勁消費一把了。我們翻看民國報紙,年終版面上常常可以看到這樣的評論:“在此春節期間,各工廠正發年賞之際,……可望銷售更多數量。”說明民國時代的年終獎同樣可以擴大內需、刺激消費。
雇主怎樣給仆人發年終獎 剛才我們提到民國保姆的月薪只有兩三塊大洋,按照民國前期物價,一塊大洋的購買力最多相當于現在一百元人民幣(同樣一塊袁大頭,在民國的購買力相差甚遠,上海物價極高,大洋價值較低,一塊銀元只相當于人民幣三十元左右;東北、陜西和貴州等偏遠地區缺少硬通貨,商家視銀元為上品,大洋購買力是上海的兩倍以上),兩三塊大洋也就兩百塊錢左右。兩百塊錢夠干什么?甭說養家糊口,養活自己都困難。
當然,雇主對保姆一般都是包吃住的,但即便如此,兩三塊大洋的月薪也少得可憐,為什么民國雇主可以憑借如此低的薪水雇到人呢?首先是因為民國農業崩潰,農村兵匪橫行,農民單靠土里刨食已經無法維持生存,進城務工的人非常多,保姆市場供大于求;其次則是因為做保姆除了包吃住,每年春節還可以拿到遠遠超過平日薪水的紅包。
我們以魯迅家的保姆為例,每年元旦一到,老太太會賞給她們三塊大洋“年節錢”;到了舊歷年的春節,保姆們給老太太磕頭拜年,每人還能再拿一筆五塊大洋的壓歲錢。有一年冬天,魯迅從上海回北京探親,又單獨封給保姆們九塊大洋的紅包。
民國還有一種風俗,叫做“持片拜年”,即拜年不必親自到場,只需要派個仆人拿著自己的名片去一趟就行了。每當這個時候,代替主人拜年的仆人就可以賺一大筆錢——他每到一戶人家,就會發一張名片,而每發一張名片,都能拿到幾百文甚至幾千文的賞錢。假如主人交情很廣,其仆人一上午得拿著名片盒子跑一百多家,掙的賞錢抵得上大半年的工資。摘自《河北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