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燁 金林南
[摘要]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重點在農村,難點在鄉村經濟發展。大學生村官作為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外來”政治文明、經濟發展與組織建設的代言人,其身份建構過程兼具制度安排與鄉土依戀的雙重“黏性”。目前,大學生村官對其角色定位與身份認知存在迷茫,其制度安排的角色功能難以發揮。“雙創時代”的大學生村官既可以服務于全面小康社會建設,為其身份認知的重構、建功立業“情感黏性”的孕育提供發展路向,又可以形成農村社會治理合力,在發展鄉村經濟、建成全面小康社會的進程中重塑良好的農村政治生態。
[關鍵詞]大學生村官;黏性;鄉村經濟;政治生態
[中圖分類號]D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3541(2016)04-0135-05
筆者基于J省部分大學生村官創業典型的個案調研,探尋“雙創”時代鄉村經濟發展中被緘默的“增長極”,找尋正式制度安排之外大學生村官的專業化成長路向,在大學生村官扎根基層,服務三農“制度黏性”的基礎上,強化其“情感黏性”,在大學生村官創業經濟帶動效應中離析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潛在政治“啟明星”,可以讓他們在帶動鄉村經濟發展的同時,重構村級行政組織與村民之間的情感信任,在發展鄉村經濟、建成全面小康社會的進程中營造良好的農村政治生態,從而實現大學生村官政治屬性與經濟功能的雙重價值同構。
一、宏觀政策供給與農村基層實務的疏離:大學生村官角色功能定位重審
大學生村官政策從試點到正式實施近二十年來,涌現出了大批群眾擁護、組織認可、真抓實干的優秀基層干部,但宏觀層面的政策制度設計要完全在基層落實,還需要轉變農民的政治認知、發展理念和市場意識。以大學生村官這個新興基層政治個體為研究對象,重審村官的角色與功能,對于政策制度在基層的貫徹落實,強化基層政權的公信力與影響力,具有頂層政策結構與基層實務創新的雙重意義。
1.村民政治生活中“被派來”的政治代言人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農村的基層政權建設擺脫了封建時期的鄉紳、鄉賢和族長的“威望式”管理,經歷了人民公社“大鍋飯”的統包集中管理后,在20世紀90年代走向了村民自治的管理模式。基層政權管理模式的變遷,折射出我國社會主義民主化進程的科學有序發展,同時也體現了我國基層政權從傳統單一“行政管理”走向復合多維“社會治理”的發展走向。大學生村官作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初期誕生的一項政治決策,其從政策頂層設計到后期配套政策的修正都反映了國家層面對農村基層政權建設的重視,甚至可以認為,大學生村官是一種“開放性與專業性相結合的規范的基層官員選拔制度”,同時也是一種“嵌入式”的鞏固和加強農村基層政權的特有的外來政治身份。一直以來,在農村沿襲多年相對單一且固化的政治文化氛圍中,仍然保留著帶有“族長式”印記的鄉村管理模式,大學生村官的到來,使得這一沿襲多年,農村群眾業已習慣的政治權力運行模式受到了挑戰。鑒于多數大學生村官的生源并非來自工作區域內部,這種“外來”的政治個體和其所帶來的“異樣”觀念讓初來乍到的村官們成了村民眼中“被派來”的政治代言人。
2.鄉村黨政組織中“被嵌入”的不速之客
大學生村官作為頂層制度設計后的一種身份安排,其政治身份的行動情境一般是基于鄉鎮(街道)和村級黨政組織之中,這也是我國政治權力層級中個體流動相對較少的行政組織。一種外來的政治身份想要融人相對穩定的組織文化中,既需要具備自我的身份認同與感知,也需要來自他者社會支持的角色身份建構。就目前大學生村官所處的行動環境中的互動主體而言,主要是鄉村干部和村民,大學生村官在與上述互動主體的交流溝通中,通過立足本職崗位履行工作職責、走村入戶了解村情民意、階段性向上級匯報工作進展,逐漸取得了村民的信任與支持,贏得了同事和上級的認可。但農村是一個經過長期的歷史和文化積淀的社會空間,“家族式”的派系力量,隱性地阻礙著大學生村官深度融入鄉村事務的管理,尤其是大學生村官相對短暫的“政治生命”讓他們難以像本土的鄉村干部們一樣完全根植在本土,思考和謀劃村鎮的基層工作。自我角色認知的模糊、他者角色建構的乏力,以及與鄉村文化的“沖突”甚至“休克”,導致了許多大學生村官對崗位的認識停留在“制度安排”上,缺乏對農村和農民的鄉土依戀,工作動力的不足讓一些大學生村官被定性為鄉村黨政組織中“被嵌入”的不速之客。
3.鄉鎮政府工作中“被賞識”的行政助理
長期以來,我國農村干部的文化素養一直處于黨政干部中相對較低的水平,一定程度上阻滯了基層政權治理現代化進程。自大學生村官政策試點直至實施后,大批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有志青年走向了基層村官的工作崗位,鄉村基層事務中一些文本型、技術性和程序性的工作得到了良好的智力支持和人力保障,部分緩解了農村黨政組織人才匱乏的問題。但從目前大學生村官的工作實際狀況來看,他們中的多數人在入職后都以“行政助理”的身份,承擔著處理紛繁復雜的文件上傳下達、文本材料的撰寫和信息技術方面的工作,甚至一部分大學生村官報道后就一直被“器重”地留在鄉鎮(街道)機關工作,完全背離了選聘工作的初衷,也破碎了他們原本扎根基層、服務三農的愿望。尤其是目前鄉鎮(街道)處于政策傳遞與民眾需求的“轉接口”,各類評比和調研等顯性與隱性的考核都需要“材料寫手”和“考察導游”,面向大學期間承擔過學生干部工作招錄的大學生村官們,自然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遴選對象。一部分脫離了農村工作的“村官們”被定向培養,成長為鄉鎮政府工作中“被賞識”的行政助理,即便沒有忘記當初報考村官的初衷,但隨著“更為順手”政府行政工作的“歷練”,他們中的多數人也默認并悅納了新的角色定位,同時也期待著能夠在其中尋找轉換身份的機會與人脈,但在他們心中,尚未擺脫追問“我是誰,我應該去往哪里”的角色困惑。
二、社會主義新農村經濟發展的“緘默”增長極:大學生村官創業個案的制度黏性分析
特有的政治身份與被期待的經濟功能,讓鄉村干部和村民們對大學生村官寄予了更高層次的社會責任期望:不僅能夠運用其知識能力為農村政權和村民服務,也要基于村情民意,在新型城鎮化建設的背景下,尋求鄉村經濟發展的新突破。可見,大學生村官與鄉村經濟發展之間存在一種正相關關系,尤其是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攻堅時期,推動基層大學生村官立足本職、因地制宜、自主創業,可以為尋找出社會主義新農村經濟建設中的“緘默”增長極,強化大學生村官政治屬性與經濟功能的雙重建構。基于J省大學生村官政策實施以來的部分創業個案,以大學生村官“制度黏性”的視角切人探討并解構其成功創業的相關因素,以期為形成可復制、可借鑒的相對成熟的大學生村官創業模式提供實證參考。
1.本土傳統農業的現代轉型升級
農業作為農村的傳統和支柱產業,具有不可撼動的重要地位,但隨著我國“供給側”改革的全面實施,傳統農業也面臨著“調結構”、“保穩定”和“增效益”的現代轉型,尤其對于地方傳統農業而言,要貫徹落實中央一號文件的精神,需要站在產業融合的高度,去打造立體式的“生態+互聯網”高效農業體系。以J省c市大學生村官丁某創辦的“生態農業+大數據云平臺”項目為例,該項目立足本土的傳統農業項目,依托現代農業產業園,以“公司+合作社+農戶”的運營模式,引入果樹柱狀栽培技術,通過節約種植空間、縮短生長周期和生長過程監控,有效提升了傳統果樹栽培的經濟效益。同時,該項目引入“生態+互聯網”的全生態現代農業發展理念,在實現農民合作社規模化運營、農產品基地產業化運作的基礎上,對全產業鏈的生鮮管理大數據互聯網平臺做出了初期的探索與嘗試,取得了良好的經濟效益,也吸納了本地農村富余勞動力,為本地農民增收致富搭建了良好的平臺。事實上,在傳統農業經歷簡單體力勞動到機械化耕作、再到信息化甚至智能化農業的發展路徑中,也是一個傳統農業邁向現代農業的轉型升級過程,c市的“生態農業+大數據云平臺”項目正是主動融人了“生態+互聯網”的現代農業發展理念,立足本土農業基礎和產業特點,順應了國家農業宏觀政策的發展方向,初步實現了本土傳統農業的現代轉型升級,在傳統農業的轉型升級中培育“現代農民”,實現從農業“產業升級”到農民“思維轉變”的雙重目標。
2.成熟特色農業技術的本土化移植
“十二五”時期,我國的鄉村經濟取得了長足的發展,農業產業化進程不斷深入,鄉村經濟組織數量與質量穩步提升,農村經濟組織“抱團式”發展的集聚效應也愈發明顯,鄉村經濟也逐步拜托了傳統種植業的思維定式。事實上,發展鄉村經濟,不僅需要“因地制宜”,更需要“適時而動”,尋找既有根植本土的發展基礎,又契合市場需要的特色產業項目,尤其是要在科學評估當地生產條件和項目發展潛力的基礎上理性選擇,譬如有的區域自然環境不適合某些農產品種植、有些地方缺乏支撐項目發展的配套產業鏈等,所以說,規模化的“生態農業”未必適合在所有地區推廣,需要在根植本土的基礎上尋求“精準農業”的特色發展模式,“引入”具有一定市場潛力的特種農產品技術就是一條“捷徑”。J省L市的特色產業是海水養殖和海產品加工,養殖戶們在出海捕撈的基礎上在海岸線周邊開辟了圍網養殖區域,以海帶、紫菜和一些貝類為主,但受到海產品養殖的季節性因素影響,每年有近一個季度空置了養殖區,浪費了海域資源。當地大學生村官趙某通過調研和技術咨詢,在農科院專家的指導下,將相對單一品種養殖模式變為輪作,并在養殖區布設高附加值的海參養殖網箱,形成了大型藻類與網箱養殖有機結合的生態養殖模式,打造出了集“海水動植物養殖、漁需產品銷售、養殖技術培訓”等為一體的專業海水養殖合作社,并獲得了兩項發明專利,取得了較為明顯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這種“引入”成熟特色農業技術進行本土化移植的創新做法,不僅是一種簡單的“技術移植”,更打通農產品技術與市場推廣之間的應有之為,從而將先進技術和科學經營管理模式的有效整合,以合作設為平臺,讓農戶共享農產品產業鏈技術升級后的增值收益,在發展特色產業經濟的同時凝聚了民心,強化了基層干部的經濟帶動力和思想引領力。
3.政府農業政策的“定向”精準扶持
農業政策對于鄉村經濟的發展具有最直接和最深遠的影響,以2006年1月1日正式免除的農業稅為例,結束了我國歷史上長達2600年的農業稅收制度,為切實減輕農民負擔開辟了先河。近年來,各級政府層面除了免除農業稅以外,也紛紛出臺了大力扶持鄉村經濟發展的相關政策。以J省Y市為例,通過制定《Y市大學生村官創業扶持資金管理辦法》,市一級設立了8000萬元的信貸資金和500萬元的財政扶持資金,各縣(市、區)也相繼設立500-2000萬元不等的創業扶持資金。截至目前,全市共有570名村官創辦項目268個,促進村集體增收4200萬元,幫助52個經濟薄弱村脫貧。Y市以政府貼息貸款、創業扶持資金資助和創業成果考核獎勵等形式,對準備創業、已經創業和創業有成的大學生村官進行分類分層的政策及資金支持,在解決好農村富民強村問題的同時,也為大學生村官在“大眾創新、萬創創業”時代打造了良好的成長載體,一定程度上也解決了大學生村官制度實施以來部分大學生村官“沉不下去甘當過客,留不下來不接地氣”的現實困境,探索出了農村社會發展步入“新常態”后的大學生村官“流動”路徑。在Y市c村擔任大學生村官的韋某,8年前聯合了村里6名村民,借助市大學生創業扶持資金,創立了花木園藝專業合作社,通過承租村里土地流轉的300畝土地,投資200萬元建立了苗木基地,將土地、資金和勞動力進行了有效整合,實現了從單一苗木種植到綠化工程、園林景觀設計的全產業鏈整合。同時,在Y市大學生村官創業政策支持和專業創業導師的幫助下,合作社積極面向市場,集傳統花木銷售、品牌化承接綠化工程和花木租賃、花木養護等特色服務于一身,打造出了年營業額突破500萬元的合作社,幫助村民增收致富、摘掉了貧困村的帽子,真正實現了“農民主體、市場運作、收益共享”的發展目標,也強化了農村基層干部的群眾認可和支持,體現了政府農業相關政策的“精準”落實。
三、大學生村官“情感黏性”與農村政治生態重構:可能性及其路向
圍繞著政治身份的構建和經濟功能的拓展,大學生村官被賦予了引領鄉村經濟發展和重構農村政治生態的雙重使命。如何在制度設計的漸進式發展的進程中,降低鄉鎮政府、鄉村干部和部分農民的“非主動式主體博弈”對大學生村官協同治理的負向影響,尤其是大學生村官如何在基層實踐工作中化“被動適應”為“主動融入”,充分發揮其知識能力水平和主觀能動性,突破傳統的政治思維定式與經濟路徑依賴,改善農村地方治理的政治組織結構的創新思路和做法,是大學生村官的鄉土依戀從“制度黏性”走向“情感黏性”的重要路徑。農村的村民規約傳遞著村民們一代代的鄉土情結,相對穩固的社群關系維系著村民們心中的精神家園,孕育著一個“家”的共同體。正如鮑曼在其《共同體》中所描述的,“共同體是一個溫暖而舒適的場所,一個溫馨的‘家,在這個家中,我們彼此信任、互相依賴。”大學生村官扎根基層、服務三農的“情感黏性”也正是孕育這“家”的歸屬感所需要的。
1.從瑣碎事務“村助理”到新農村建設“主力軍”:行動主體的自我身份建構
大學生村官制度從肇始之初,也是一種國家意志與農村發展訴求相結合的農村人事制度安排。大學生村官的身份從一種被動的制度安排,演化為自我悅納的身份認同,需要經歷其本身作為行動主體的政治角色理解、政治身份內化和自我身份建構,才能真正走向行動主體的政治實踐,實現制度安排的初衷。從大學生村官職業發展的邏輯來看,人職后,他們先是輔助鄉村干部完成諸如政策宣傳、民事調解和村鎮建設等方面的工作內容,在處理相對“瑣碎”村務的歷練中,完成對基層農村干部政治角色的實踐感知與理解;度過崗位適應期后,大學生村官們基本熟悉了村情村務,也對農村的鄉民村約有了直觀的了解和認識,多數大學生村官能夠將自身的知識能力,轉化為在農村履行社會責任的動力,在促進農村社會“善治”、提升農村社會治理能力和優化農村社會治理體系的崗位實踐中,逐步完成大學生村官政治身份的內化;隨著步入職業發展穩定期,大學生村官們更加關注如何通過與農村社群之間的良性互動明晰自身的身份歸屬,隨著農村社群逐漸對他們身份的接納和認同,大學生村官們的職業發展趨于理性、穩定和成熟:他們中的一部分通過立足崗位創業強村富民,在村官任期屆滿后成了當地鄉村經濟發展的帶頭人,也又一部分村官通過定向招錄或公務員考試,帶著鄉土依戀走上了新的政府工作崗位。當然,也又少部分村官由于自我身份建構的失敗,帶著遺憾離開了村官崗位,但在農村工作的經歷始終會成為他們日后回想的寶貴記憶。
2.從組織安排“嵌入者”到經濟發展“領路人”:他我認知的外部轉向建構
帶著實現農村社會“善治”的美好愿望和制度設計中政治身份的期待,大學生村官們從象牙塔走人鄉村社會,承擔起了基層政權“代理人”和鄉村事務“小當家”的雙重角色。相對陌生的政治、文化和自然環境,對于他們而言可以說是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社會空間,“空間不是沉默不語的,而是會說話,它深刻地訴說著人際關系和倫理規范”,也恰恰是這種“會說話”的社會空間,集成了宏觀層面的制度設計、政治身份賦予、意識形態交互和微觀層面的崗位職責履行、鄉村人際交往、他我身份認同。大學生村官的成長從稚嫩走向成熟,最終得到鄉村社會的群體接納與認可,也正是在這種結構性和多層次的社會空間中所孕育的:政策文本和組織安排賦予了他們合法的政治身份,也讓他們肩負起了強村富民的使命與責任。前期的鄉村文化適應與村務實踐鍛煉,讓大學生村官們對村情村貌有了直觀的了解和認識,同時他們也迫切地想要將自身的知識與能力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所以,對于此時已經基本在農村站穩腳跟、明細自身工作職責和社會責任的大學生村官們,也在尋找贏得鄉村社會群體接納和認可的有效載體。在大學生村官崗位和鄉村社會群體之間,建立經濟實體、帶領村民強村致富,似乎是一條能夠有效架構起村大學生村官個體和鄉村社群之間的聯通載體。從起初的上級組織“嵌入者”,到職業發展后期的新鄉村經濟發展“領路人”,他們經歷了鄉村人際交往從“疏離”到“融合”的交往過程,在經濟組織的發展中,他們也在鄉村的社會空間中完成了自我身份的他我認知外部轉向建構。
3.從鄉村文化“外來戶”到村民生活“知心人”:政治身份的民間認同確認
大學生村官下鄉在國家治理能力與治理體系建設層面來看,可以說是國家對農村社會的一種基層政權治理要素的重新整合方式,尤其是“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社會出現了一個‘非組織化的現象,大多數的中國人又處于‘馬鈴薯狀態,個人不隸屬于任何組織是非常普遍的情況。”鄉村社會,傳統意義上的“熟人社會”由于受到城鎮化建設的影響:農村集群化單門獨院的居住環境,逐漸變為了農民安置小區或重新購置商品房。同時,市場經濟價值觀念對農民價值觀念也產生了潛移默化的改變,村民們以往“默會”的鄉民規約也逐漸土崩瓦解,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的“80”后、農二代幾乎對傳統的鄉民規約既沒有生活中的感性認識,也沒有形成具有鄉土依戀的“懷舊”觀念。在生活環境和意識形態都發生較大變化的農村社會,大學生村官作為鄉村文化“外來戶”,要介入其中開展工作,著實是一項具有挑戰性的工作,特別是他們要改變農村社會對傳統村干部的定義,走進普通農民的生活中,這就要求大學生村官們能夠在把握村情的基礎上,抓住農民關切和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要害,以發展新鄉村經濟贏得民心。事實上,有研究者通過對不同經濟發展水平鄉鎮的對比發現,在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鄉鎮,大學生村官工作滿意度達到70%;在相對落后的鄉鎮,大學生村官工作滿意度僅為35%。我們也對J省參加大學生村官創業大賽的部分村官進行了訪談,在與他們的交流過程中,凡是經濟帶動能力較強的創業項目,其負責人所在地的群眾認可度往往也較高,尤其是反哺能力較強、產生規模效應的特色農民合作社,不僅成了具有發展經.濟功能的村辦實體,更是成了具有精神凝聚功能的精神家園。也正是大學生村官創業所產生的經濟帶動和精神引領,在農村注入了“大眾創新、萬眾創業”的創新理念,改變了農村社會起初對他們身份的固有看法,大學生村官的政治身份在民間得到了認同確認。
四、結論與建議
大學生村官政策可以認為,是我國基于農村社會邏輯制定的一項具有重要社會意義的政策制度設計,對于提升鄉村基層黨政組織的社會治理能力具有積極的促進意義。誠然,從政策試點直到今天的逐漸穩定成熟,大學生村官政策也經歷了從“試點論證”,到“政策修正”,再到“相對穩定”的發展過程。目前,全國各地也通過定向招錄、動態考核或定向扶持等方式,為打通大學生村官屆滿后成的出口做出了制度安排和保障,許多創業典型也在大學生村官群體中不斷涌現,“優勝劣汰”的考核退出機制也逐步完善,大學生村官政策的“制度黏性”也逐步放大,吸引著一批批的大學畢業生走向農村,感受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魅力,村官謀業與村民立業、村官與新鄉村經濟發展之間的。“最后一公里”,即將被完全打通。大學生村官在鄉村“沉下去”的社會整合功能在逐步顯現,鄉村黨政組織的功能正逐步得到修復。更為重要的是,對鄉村政治生態的重塑能夠促進新鄉村經濟的發展,實現了政黨的經濟價值與社會功能,“政黨的價值不僅僅體現在它作為現代政治統治者置換的功能上,更重要的是,它把社會上各種分散的利益整合起來,從而消除了利益分化帶來的潛在混亂”。
理解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在農村基層的實踐,就是要把握目前農村社會發展的體制和機制障礙,解決好“人與思想”之間的發展問題,將政府政策制定的目標去向與農村社會的民眾需求實現統一。大學生村官這個政治身份隨著制度安排被“嵌入”農村社會之中,起初是缺乏對農村、農民以及其政治身份“情感黏性”的,但他們的“鄉土情懷”甚至“鄉土依戀”卻是可以從制度設計、政治身份賦予和意識形態交互中去培育建構的。現行的大學生村官制度,還留存著諸如“頂層制度設計與農村社會邏輯之間偶發脫節、過程性考核與發展性評價機制尚未健全、期滿后流動(轉崗)支持政策覆蓋面不廣”等現實問題,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大學生村官們的崗位職責履行效率、鄉村人際交往能力提升和自我身份的認同建構。
如今,“任何社會都是一個組織的社會,這差不多屬于常識”。尤其是“組織的發展已成為高度分化社會中的主要機制,通過這個機制,人們才有可能‘完成任務,達到對個人而言無法企及的目標”。所以,鑒于目前大學生村官政策在鄉村經濟中所發揮的積極作用,同時考慮到社會治理在重塑農村政治生態中的重要功能,這都需要強化基層黨政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的“整合”作用,不斷優化其正向的政策效應,真正讓大學生村官成為實現其政治身份與經濟功能的集合體。同時,也不可回避現行政策中已經暴露的不足和問題,要在大學生村官群體中廣泛開展政策調研與訪談,及時對現行政策進行修正和補充,盡可能避免現行政策中部分不合理因素造成的大學生村官發展受阻的“延滯”效應。當然,對于大學生村官在鄉村經濟發展與政治生態改造的研究,在進行理論框架分析和個案調研訪談的同時,還要進行制度設計的歷史演進、政策實施的跟蹤反饋和政策受體的主體認知進行全面細致的分析,在全面深化改革,構建大學生村官與鄉村社會彼此之間的親和力,讓大學生村官不僅能夠扎根基層、服務三農,更能夠引領新時代農民主動積極地融入“雙創時代”創造價值,共同分享改革紅利在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中帶來的福祉,真正實現農村全面小康建設與政治生態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