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娟
摘 要:《摸彩》和《困境》分別是兩位美國作家雪莉·杰克遜和約翰·厄普代克的短篇小說。《摸彩》描述了一個村莊的人是怎樣用摸彩的方式選出活人進行祭祀的故事。《困境》講述了新婚不久的馬克和妻子的婚姻生活出現困境,而兩人合作將輪胎卡在路邊陰溝里的小汽車從齊腰的雪堆里解脫出來的成功經歷,給他們帶來近乎“性快感”的愉悅。兩部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有一定的互文性,均可以從拉康的后現代女性主義觀點進行解說和評析。
關鍵詞:摸彩;困境;拉康;后現代女性主義
一、女性身份的政治誤區
女性批評家對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和拉康哲學進行了繼承與改造。批評家丹菲爾德反對女性主義者們把男性對女性的歧視歸因于父權制度的看法,她認為“父權制”本身并沒有強調對女性的忽視。拉康則認為進入語言的符號系統發生在俄狄浦斯階段。通過鏡像嬰兒初次領會到“理想自我”,主體認為自己這種“我是他人”的循環中出現的。它屬于想象秩序,與男性的象征秩序產生異化和疏離,女性因此被排除在外。《摸彩》中哈欽森太太被亂石砸死以獻做活祭,不少女性讀者認為悲劇來源于父權社會的壓迫。但從拉康的觀點來看,女性的“理想自我”被象征秩序排斥,從而缺失話語成為他者,因此她的悲劇是由于她受到壓制后對自己的身份產生厭棄。因此悲劇結局并非偶然。這一觀點在厄普代克的《困境》中也得以適用。男主人公馬克妻子的女性話語被吞噬、身份也被邊緣化。她難以認同男性規則、也無法接受象征秩序,便開始對自己的身份產生質疑。因此她在小說中女性身份的缺失也是必然的。若單純以這個誤區來理解這兩部作品,上述論述是成立的,但理論研究需要與實際相結合。拉康認為女性主義者們曾陷入過“政治誤區”,而對于這個誤區的出路,這兩部作品也為進一步的探討提供了強有力的范本。
二、性差異及性身份定位
僅僅靠弗洛伊德的解剖學無法確定一個人的性身份,因此拉康把精神分析當作是一個性身份定位的過程。拉康強調每個人都是說話的存在物:我們說話,所以我們獲得存在。每個人的存在都要受到言語和語言的閹割。他把這種束縛稱為“陽具功效”,閹割焦慮情結對男性女性都適用。《摸彩》里哈欽森太太盡管在性別主體上是女性,但她在獲取社會地位的角度上選擇了男性的生存方式。她穿著圍裙便匆忙趕來,她的形象是一位“夫為妻綱”的傳統女性。但當悲劇來臨時,她強烈表現出反抗并直呼“不公平”。她將自己轉換到男性的生存方式上來。但拉康認為每個人要進入一個規則體系就必須做出犧牲。她在“陽具功效”的歷史語境中受到束縛,最終失去生命。《困境》中馬克妻子比哈欽森太太孤獨千百倍。首先小說未給她冠以稱呼;其次在推車過程中,她認真按照馬克指導幫助推車,但是丈夫卻在眾人圍觀下獲得了性快感般的滿足,她的女性形象被徹底邊緣化;最后在性身份定位中選擇了女性身份,話語權也徹底被剝奪。有批評家認為她是被膨脹了的男性記憶所侵占。但從拉康的性差異和性身份定位來解讀,便知她的命運也是必然的,因為她從未試圖進入男性規則,也從未對自己的性身份重新定位,更無法在象征層面獲得她的性別位置。女性主義者們對菲勒斯中心理論的批評根源于她們對性身份過程含義的誤解。而拉康的性身份定位則是對解剖學和生物學命定觀的解構過程。
三、“女性并不存在”
“女性并不存在”——這句格言因其可以想見的震驚效果而常常被人尤其是女性主義者掛在嘴邊。在引用這句話時,許多人都只是從字面意思來進行理解,而忽略了拉康言說他們的語境。拉康是以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為基礎、以后現代為背景、從語言學的角度進行對女性主義的研究。他認為女人沒有陽具,就不受閹割焦慮這一男權文化象征的限制,弗洛伊德所謂的“陰莖羨妒”也就毫無來由。因此女性本身就是自由的。另一方面,“女性并不存在”也意味著女性在我們的文化、歷史和社會中也不存在。《摸彩》中,人們對于哈欽森太太要被亂石砸死的結局并不意外,甚至連她的孩子也參與這一祭祀活動。基于傳統的女性主義解讀,哈欽森只是一位在男權社會中被弱勢化的女性,但從拉康的觀點出發,她天生的脆弱性導致自身地位岌岌可危,作為拉康口中一個“不存在”的個體她遭受到毀滅性的的打擊,但同時又獲得了解脫、超越和最終的自由。在《困境》中敘述者帶著男性注視講述婚姻生活,但出現不和諧時,丈夫可以夢幻般地用男性的時間去吞噬女性空間。小說采用了第三人稱主觀敘述視角,整個過程只傾注了馬克一人的感受。在拉康看來,女性的低下地位完全是由于我們目前的人類文明,包括我們的語言,是男權中心之故。女性從此成為了不可知的存在,是神秘的“無”。“女性并不存在”是拉康提出的一個大膽說法,看似荒謬卻言之有理。哈欽森太太和馬克妻子的“不存在”恰恰解釋了女性的不受限制性以及女性能夠獲得最終自由的權利的說法,拉康的觀點也為她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去處”,同時這也是拉康后現代女性主義理論的升華。
四、結語
有學者認為,拉康的后現代女性主義或許是女性主義的終結,因為他的“女性并不存在”限制了女性主義的繼續發展;也有觀點認為,拉康作為后現代女性主義研究隊伍中的純男性之一,他的觀點是對男性的歌頌及女性的貶低。但不可否認的是,拉康是以新的視角看待女性主義的,他拋卻了自己的男性身份融入到后現代女性主義的研究中,這樣的結果更具客觀性。《摸彩》結局令人瞠目結舌,但是用上述理論細細琢磨、卻也在情理之中。《困境》作為厄普代克一篇并不為大眾熟知的小說,也為讀者展示了他細膩的筆觸和對女性主義的獨特解說。這兩部作品的研究,可以貫穿于拉康的整個后現代女性主義發展史。同時,這兩部多主題的作品還值得我們從多角度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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