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樂
摘 要:朦朧詩,是20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出現的一個詩歌藝術流派。它的出現帶來了現代詩學的全面復蘇,它思索中國的“現代化”啟蒙合理的人性意識,重建時代自我反思。雖然它本身的“叛逆”精神遭到無數人的批判,但作為時代的產物,仍然有它的強大生命力。本文旨在對朦朧詩的反叛精神本質進行簡單的梳理和通順,體現朦朧詩的反思和啟蒙社會的功能。
關鍵詞:反叛;思維構思;真實;表現手法;人
朦朧詩,是由特定的時代語境和歷史積淀所形成的,伴隨著文學全面復蘇而出現的一個新的詩歌藝術潮流。當時,隨著“四人幫”被粉碎,隨著解放思想解放潮流的涌動,這一群名不見經傳的青年,帶著“文革”中心靈的累累傷痕,帶著與黑暗動蕩的過去毫不妥協的決絕情緒,帶著剛剛復蘇的人的自我意識和被遏制多年的人道主義思潮,帶著強烈的社會批判意識和使命感,在贊揚與詛咒交加,掌聲與噓聲并起,鮮花與臭雞蛋同時拋來的情況下,走上了詩壇。
徐敬亞在著名論文《崛起的詩群——評我國詩歌的現代傾向》中曾經這樣寫道:
時代的大悲大喜被他們轉化成獨白式的呻吟。感受生活的角度與建國雨來的傳統新詩迥然相異——詩中,細節形象鮮明,整體情緒朦朧;內在節奏波動大,類似小說中的意識流手法;結構奇兀閃跳,類似電影中的蒙太奇;語言,似乎可以擦亮讀者的眼睛;一個平淡,然而發光的字出現了,詩中總是或隱或現地走出一個“我”!
一個即真實又叛逆的“我”油然而生。
一、思維構思上的反叛
新時期的詩歌,對其原有的品質進行了深刻的懺悔,痛斥了“新詩也要學習革命樣板戲的創作經驗”[[]]的諂媚。朦詩人艾青“歸來”后,曾經喊出“詩人要說真話的”的響亮口號。而這種“真”不是客觀的細節特征的模仿,而是內心的訴求!詩,原本便嫉惡如仇,對一切丑惡都不會持有寬容的態度。朦朧詩的創作者在其詩歌中多強調主題的真實,追求內容上的意向化和象征性,傳遞自身復雜的心理感受,其中多包涵感傷情調和忤逆。
那些燦若星辰的美麗詩篇,至今仍在影響著一代人的對詩歌的認識。構思上,詩歌的本體不在過分的注重客觀的描繪,而是運用大量墨跡來描繪詩人內心真實的世界,忠于眼前現實和尊重所想。詩歌不再造作,不再拍馬,也不愿賣弄風騷,兩面三刀的歌頌。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看吧/在那鍍金的天空中/漂滿了死者彎曲的倒影……告訴你吧/世界/我--不--相--信!縱使你腳下有一千名挑戰者,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北島的《回答》在《詩刊》1979年第3期上刊登。使“朦朧詩”的創作正式從手抄本的傳閱,走向了大眾的視野。
北島企圖在一個封閉的邏輯空間內構建一個完整,自足的“自我”形象,并依靠與外部世界的對立關系來強化這一形象的獨體性。在“鍍金的天空中”粉飾太平的世界里,人性被扭成“彎曲的倒影”飄散在各個不知名的角落。通過“我”的情感起伏進行構思,將思維上的反叛展示出來,展示真實情感中對現實社會的不滿,渴望理想社會秩序的到來。
1980年第8期的《詩刊》登載了章明的文章《令人氣悶的“朦朧”》。 章明覺得,當前有些詩歌“寫得十分晦澀、怪癖,叫人讀了幾遍也得不到一個明確印象,似懂非懂,半懂不懂,甚至完全不懂,百思不得其解”,這些詩歌被命名為“朦朧體”。朦朧詩雖然最初的出現是一個實在的貶義詞,但它卻是中國當代漢語詩歌史上繞不過去的重要課題,它豐富了詩歌的多樣性,啟迪了當代漢語詩的多種可能。朦朧詩的思維構思上重視“內在”的致密表達,將詩的誠實品質以叛逆的手法重新謳歌。
二、表現手法的反叛
《崛起的詩群——評我國詩歌的現代傾向》文中,徐敬亞再次講到,“從1979年起,人們就已經感到:中國新詩的這次復興,不會再是簡單的恢復。那時,在詩壇的合唱中,就已經出現了某些不和諧的音符。這些詩,角度新穎,語言奇警,結構不凡。”這種看似“不和諧的音符”是朦朧詩派的詩人們利用詩歌的形式,對現實進行抨擊和反思,追求詩歌獨立的審美價值。批判者不滿既包括藝術風格上的朦朧,晦澀,也包括文學觀念,思維模式與藝術趣味上的種種背道而馳。真正哺育了這類詩歌的不是文學的熱情,而是文革的災難,是承受這場災難過程中,內心無法排解的抑郁。
所以,朦朧詩在寫作手法上追求意象化,往往象征,暗示,通感等并用。將生活扭曲變形,借以表現詩人“心濾”的實現。而意象不是一般的現象,而是融入了詩人思想情感的物象。詩歌的最終目的是思想的訴求,情感的發泄,這些往往不需要直抒胸臆。朦朧詩派在哲學討論的造詣上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摒棄了以往任何一個詩歌時期的模仿。用雄辯、詰問、宣告的形式,表達著對特定時期的思考和對抗。
江河的《星星變奏曲》里“誰不愿意/每天/都是一首詩/每個字都是一顆星/像蜜蜂在心頭顫動/誰不愿意/有一個柔軟的晚上/柔軟得像一片湖/ 螢火蟲和星星在睡蓮叢中游動/誰不喜歡春天,鳥落滿枝頭/像星星落滿天空/閃閃爍爍的聲音從遠方飄來 。”大量的運用了物我合一的意象疊加,構織了一個溫馨祥和的畫面,使人們在心靈上暫時忘記了傷痛,和自然中的種種美好一起暢想。
崇尚粗狂,豪放,剛健文風的詩人楊牧,在代表作《我曾經喝過戰馬的血漿》里說道“我曾喝過我戰馬的血漿/向著沙海/向著夕陽/向著刺刀尖/滴落的紅光/胸廓之海喲/怎能平息/海嘯般地潮落潮漲!”情緒的亢奮和壯烈,一看便知道出自男性詩人之手,楊牧的詩歌雖然誕生在大西北,但是仍然深深烙印著朦朧詩的印記。在生活原貌上拉開序幕,保留了生活內核,卻又帶著這種意象進入更高一層的象征。低沉的咆哮,深刻的吶喊,等待復活的時刻。
朦朧詩的表現手法似乎又很簡單,“朦朧”已經一語道破,延長知覺的過程,叛逆在只能意會,卻不易言傳。
朦朧詩崛起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朦朧詩以大量現代派詩歌手法區別于當時的主流詩歌。時間過去三十年有余,朦朧詩在詩壇的地位和價值已經得到公認。綜合當時時代背景、個人情懷、創作目的等因素,朦朧詩人主觀認識和思想感情的朦朧以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寫作手法,亦被如今眾多詩歌創作者在一定程度上大面積借鑒。而當時詩人將這種現象表現出來時,無疑便構成了藝術表現上的含混和不確定性。
三、人文主義的反叛
現在看來“朦朧詩”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朦朧之處,但當時“朦朧詩的‘崛起是對以往詩歌附庸地位的反撥,長期備受壓抑的個我,其生命真實、情感真實的付諸于語言真實噴發而出。”
“朦朧詩”是在人道主義基礎上建立起來對“人”的特別關注,詩人們由于文革的動蕩和上山下鄉的遭遇,因此總是傾向于把個人的命運和民族的劫難結合起來。將“社會的人”與“我”同時融入時代氛圍的明暗變化,促使這批年輕人感悟到必須從個性獨立與人性解放、人道平等的角度契入社會政治生活,以此去把握詩歌的真實世界。
一代人的昭示使“朦朧詩”在一個非人的世界里發現了人和人的價值和尊嚴。顧城的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和北島的“我站在這里/代替另一個被殺害的人。”都反映出朦朧詩在覺醒,用人性的復蘇,來指代“人民”狀態。
不論朦朧詩怎樣的壓抑,但是在主意還是追求友愛和諧的人際關系和真誠善良的人性回歸。舒婷在《風暴過去之后》寫道“在渤海灣/鉛云低垂著挽聯的地方/有我七十二名兄弟/在春天每年必經的路上/波濤和殘冬合謀/阻斷了七十二個人的呼吸。”這是使人讀過會震落人們心酸淚水的作品,對不尊重生命的官僚主義道出了撕心裂肺的譴責。
一群“沒有文化”的詩人,運用“朦朧”的“真實”詩詞引起對“人”及“我”前所未有的關注,反叛了以往任何一個時期的詩歌秩序,將中國詩歌引向了一個嶄新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