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駿
摘 要:改革開放30年來,海外戲劇理論和作品的大量傳播,新舊觀念的猛烈撞擊,審美意識的急劇變化,審美心理的游移和彷徨,都對話劇藝術有所沖擊,造成了中國話劇舞臺藝術的觀念、形態、樣式、方法發生了巨大變革。在此背景下,田沁鑫的出現為當下話劇市場匯入了一股清流。縱觀田沁鑫的話劇作品我們從宏觀上可以看出她的作品是對復雜時空結構的演繹,使其作品更具現代風格和傳統氣派;在微觀上,她不僅注重演員個體形象的塑造,同時將現代繪畫、造型和戲曲進行翻新和改造,使其作品獨樹一幟。作品的表達從根本上是一種對人的終極關懷,傳承并弘揚了悲天憫人的藝術精神和藝術工作者的追求。其作品在極力追求話劇市場化的當下環境的同時,注重話劇觀感與觀眾主觀感受的結合,而不是一味的讓觀眾接受,一定程度上引導并影響著受眾的審美情趣和審美意識,形成了田沁鑫審美的獨有話語體系。
關鍵詞:話劇現狀;田沁鑫;文化修養;藝術精神;禪學思想
環視當下中國戲劇現狀,名義上全國還有三千多個正式的劇團,但劇團演出情況并不樂觀,有興趣走進劇場的觀眾微乎其微;對于大多數的中國人來說,戲劇已經成為了一個比古董還要古董的名詞。因此有很多知名大學研究戲劇的學者們鄭重提出“告別戲劇世紀”。話劇市場主流的現實主義話劇演劇傳統、尋求市場化的商業戲劇以及探索、先鋒、實驗性話劇等多元話劇形態的互竟共存的局面。在這樣的社會語境之下,田沁鑫的作品新銳、大膽,極具時代氣息和個性化標簽,她代表著一種文化符號的出現,無疑是給當下已經感到精神疲倦的舞臺導演注入了一股新鮮的活力。一個導演的成功有著太多的因素去挖掘,而在我看來文化厚度、精神追求以及中國傳統文化對田沁鑫的影響是深遠地,本文也試圖從這個三個方面淺談一下她的戲劇藝術作品的成因。
一、文化的積淀
文化與藝術孿生,文化是藝術的內容,它成為藝術作品的靈魂和最具價值的決定因素,文化也賦予了藝術作品獨有的魅力。藝術作為文化的表現形式,不僅為文化增添和賦予新的內涵,并以其藝術形式將文化更好地表現、繼承和發揚。二者之間共生、共存,讓藝術更富有文化內涵,讓文化更具藝術精神。
戲劇作為藝術的一種形式也體現著自身特有的文化藝術精神。用田沁鑫的話說:“古希臘戲劇的悲劇精神是叫人崇高。她演給人看,看完了之后,下面的觀眾被感染了,覺得里面有一種創作人員的悲憫的態度,包括對人文情懷的一種解釋,會更加觸動人本身的一些思考,這也是戲劇作品中最應該體現的一種社會價值”。我認為做戲歸根結底是在做文化,從田沁鑫的戲劇作品中我們不難看出,它對文化藝術精神有著獨特的詮釋與展現。每個人個體差異的不同、受教育的層次不同、經歷不同、家庭與社會的影響等等不同,也造成了對文化理解的不同。田沁鑫作為個體中的一個,也有著自己的文化經歷過程,常言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從《生死場》、《紅玫瑰與白玫瑰》、《四世同堂》等等藝術與票房的雙贏,也應證了她多年文化的修養與積淀。
田沁鑫從小的理想是演戲,借助于各式各樣的服裝、道具在舞臺上演戲,于是京戲與她結緣,這一次的結緣,讓中國的傳統藝術給了她巨大的舞臺影響,也讓她的人生忠于戲劇。
文化的積淀不僅來源于她與京劇的結緣,更多的來源于田沁鑫本人大量的閱讀和豐富的積累,她所閱讀的作品涉獵了中國古典名著與西方經典著作,跨越了世界不同時代和不同時期的作品,從寫實主義作品到現代科幻小說,《紅樓夢》、《西游記》、《三國》、莎士比亞等都是這位導演的美好回憶。因為閱讀讓她有了創作的沖動,在很小的時候就曾嘗試編寫“三言二拍”,當她走進中央戲劇學院,她選擇了導演而不是編劇,但正是這種大量閱讀讓她有了文化的積淀,在以后幾部具有轟動效應的作品中,作為導演的她親自改編劇本,為她的藝術風格與特點打下了夯實的基礎。
二、生命的承載
一個導演生存的時代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導演作品的風格,因為在她的生命中時時刻刻會有時代的烙印和影像,田沁鑫也是如此,其人生的承載經歷了出生時代、成長時代、求學、工作與最終選擇戲劇幾個階段。
她出生于60年代末,并沒有經歷過十年“文革”,沒有那段傷疤的記憶與政治的復雜。改革開放以后,這一年代出生的人還在孩提時代,大量西方價值觀涌入中國并沒有影響到她,所以她對各種潮流的認識和吸收程度談不上癡迷。出生與成長的時代筑就了她一貫低調為人、踏實務實做事的風格。
在她求學的路上,她選擇了中央戲劇學院導演專業,畢業后的她,如所有年輕人渴望自由,向往現代生活一樣,她離開了北京去了深圳,做起了現代傳媒。
在深圳,當年中國改革開放最前沿的城市,她的工作經歷讓她熟悉了廣告,廣告的本質在于包裝和運作,無論什么高科技與現代化的包裝,也無法闡釋與注意人的感情與思考,不能以人為終極的關懷。一個導演專業的畢業生開始思考,思考的結果是一定要讓自己的思考得以表達,于是她下定決心重拾自己的專業與兒時夢想,以戲劇為手段,用人的演繹來表達對社會的觀注、對人性的關注,為人們提供更多的精神食糧。
出生與生存的年代、學業的選擇、工作的經歷、戲劇的選擇形成了她多彩的生命。生命的經歷讓她明白了如何做人、如何做戲,于是在她的戲劇作品中,我們會看到人性的關懷、反思、渴望與訴求。因為有愛所以又悲傷,更有獨特的戲劇語言表達。
三、傳統的影響
傳統是一個時間范疇,更是地域和民族的范疇。每一個國家民族都以擁有自身獨特的文化藝術傳統而立于世界之林。文化藝術傳統具有傳承性,它傳遞的是民族的情愫、意識與道德,其民族中的每個成員不僅是文化藝術的創造者,也是傳承者、傳播者。中華民族創造了中國傳統文化藝術,這一文化藝術傳統影響著每一個民族成員,同樣也深刻地影響著田沁鑫。
中國傳統文化戲曲,它牽系著中華民族的文化根脈,對形塑民族品格、構建傳統道德價值體系、涵養民族文化心理等起到相當重要的做用。
傳統對田沁鑫戲劇作品最直觀的是呈現,在她導演的戲劇作品中總能發現戲曲的痕跡,不僅來源于她對京劇的學習歷程,更來源于深深扎根于每一個炎黃子孫的民族情結與傳統。
后來田沁鑫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更加對中國戲曲美學存在的造型意識和流動調度加以研究,加之對西方現代舞通過肢體宣敘內心情緒等運動因素有探索欲望,她很執著地希望東、西這兩種皆然不同的舞臺肢體表演元素,能夠融合,消化出一種新型的屬于中國的舞臺表現語匯。
除此之外,田沁鑫說:“戲劇是一種修行!從小騎著自行車三六九城的看戲,只要有好戲好角,就曠課不上晚自習,個大劇場蹭戲一絕。北京各大劇場收票的叔叔阿姨都認識我,見面就說:又蹭來了。長大當了導演才覺得,我是受戲劇之神眷顧的孩子,得感恩戲劇,多回報,多做戲,做好戲是我的責任和我的宗教。”
中國禪思想重視“心性”理論、“佛性”理論的道路。“見性”了就“悟”了,也就成佛了。不敢說田沁鑫是否成佛,但是在她的多部戲劇作品中我們總能感受出一些中國傳統的“禪學”思想。筆者認為田沁鑫的愛好很廣泛,但是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她對禪的感悟。田沁鑫覺得:今天是一個科學的時代,要用今天的方法提出"生活禪"。神通及妙用,運水與搬柴,參禪悟道。善用其心,優化自身素質。善待一切,和諧其它關系。人生兩件大事,人生把這兩件大事做好,一切都好了。
傳統的戲曲和禪學思想影響著田沁鑫,也影響她的戲劇作品,正因如此,每次賞析她的作品都能刷新你對戲劇、對藝術的認知。真正的藝術是直達人內心的,在多元化因素對當代人道德價值尺度、審美文化心理影響的時代,田沁鑫的人格魅力和戲劇魅力深深影響著當下的戲劇市場。
戲劇要緊密與時代結合,最終要回歸于人。馬克思主義文藝觀認為:“人是文化發生的原因、發展的動力和目的。”“人化的自然”恰恰是馬克思主義對文化本質的定義,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文化即人化”。新時期的戲劇我們不僅僅要重視中國的傳統經典文化,還應該將著眼點放在人的精神與人性上,這樣的藝術作品才會直達人的心靈,也能更好地體現一個國家的整體文化和精神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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