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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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顧:準畢業生聞冬在好友的鼓勵下勇敢地向同校教授孟平深告白,暗戀三年卻換來鎩羽而歸。聞冬本想離開故鄉開始新生活,卻意外遇見了孟平深。
孟平深解釋說:“我來北京出差,聽說你在這里上班,我還想著會不會碰見你,結果這么巧。”
他輕輕笑了兩聲,笑聲宛若珠玉滾落玉盤之中。
“我……啊,對,在這兒上班。你你你……哦,出差,出出……出差……”聞冬猛地閉上了嘴,面部開始充血。
她到底在說些什么?
那是孟平深,她竟然真的在北京見到了孟平深。她曾經以為畢業之后也許就再也見不到的人,此刻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并且距離告白那天只隔了短短三個月。
一想到她還跟他告白了,她簡直想挖個地洞鉆進去。
她又驚喜又尷尬,最后竟然拽著衣角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在電梯停在十一樓時扔下一句“孟老師,那我就先走了”,然后落荒而逃。
她自始至終紅著臉,連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可是電梯門合上,她又忍不住回過頭去再瞧一瞧,然而哪里還有那個人的影子?
她感覺心里霎時又空蕩蕩的。
與孟平深的偶遇像是一塊大石頭砸入心底,但沒有等到聞冬回味片刻,又一塊大石頭砸了進來。
在這個周一的例會上,聞冬把上周與策劃大劉一起錄制好的備播節目匯報給組長小白姐,卻被與她同期進入電臺實習的馮心悅打斷。
“這是你的節目嗎?是你的,還是你剽竊的?”
聞冬一怔,不解地望著她:“這怎么不是我的節目了?”
這一期的節目是她和大劉搜集了半個月的資料,親自去夜市采訪才做出來的。因為前段時間微博上一對北京當地的奶茶夫婦忽然走紅,走紅的原因不單單是他們顏值高,還因為他們從三年異地戀一路走來,歷經挫折,終于修成正果。
不少網友直呼:“天哪!我又相信愛情了!”
聞冬與大劉也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所以加班加點地利用周末和工作日晚上的時間進行了采訪,最終做出了這一期的節目——《甜蜜滋味在舌尖》。
然而馮心悅把手里的文件夾“啪”的一聲扔在桌上,冷冷地問她:“你什么意思?你的節目?如果這是你的節目,那這又是什么?”
攤開的文件夾里是馮心悅的行程安排,上面標注著一個月以前,她就已經安排好要采訪奶茶夫婦,做一期關于遠距離戀愛的節目了。
幾個節目組的人都坐在會議室里,個個面面相覷,房間內陷入一片死寂。
馮心悅此人是大有來頭的。
據說她的父親是電臺最大贊助商之一,她的地位從進公司那天起就已經比眾人高了不止一截,這一點從她一進臺里就接手了每周五黃金時段的情感節目也能看出來。
聞冬一向不愛惹事,但有時候你不惹事,卻有事惹你。
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么,打從進了臺里馮心悅就看不慣她。不管是她懂禮貌、對前輩謙恭,還是勤奮做事、與同事相處愉快,馮心悅通通看不慣。有一次在去茶水間倒水時,她甚至聽見馮心悅在里面對同節目組的一名編輯說:“我就覺得那個聞冬渾身透著一股心機氣兒,裝什么清純呢!該她或者不該她做的事都任勞任怨去做了,這是想襯托出我是多么懶嗎?”
聞冬就不明白了,為什么她就是什么差錯也不出,也照樣有人不喜歡她?
后來白楊聽了這事以后“呸”了一聲:“說誰有心機呢?她才有心機呢!黑心坯子,還以為人人都像她那樣就成了。你當時就該沖進去潑她一臉你杯子里的綠茶!”
總而言之,這一次終于起了正面沖突。
馮心悅的節目策劃上簡短地寫著:12月,可以采訪夜市有名的奶茶夫婦,節目內容為“遠距離戀愛”或者“高顏值就業趨勢”。
聞冬再看了一眼馮心悅那短短數字的節目計劃,從容地說:“這對夫婦最近在微博上很紅,想采訪他們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思路撞車了也很正常。”
頓了一下,她把大劉的計劃書與她的錄音筆放在桌上:“只是我事先也并不知道你有這個計劃,所以我和大劉有了想法之后就立馬去做了,周六晚上我們已經做完了采訪,整個節目流程也都安排好了。”
“你的意思就是現在剽竊創意也光明正大,你把節目策劃做出來了就活該我沒有節目做了,是吧?”馮心悅咄咄逼人。
大劉倚在靠背上,眉頭一皺:“你那個是什么創意啊?隨便寫個行程計劃,幾個字就叫創意了?我們做的策劃除去廣告和音樂時間一共五十三分鐘,這五十三分鐘有哪一分哪一秒是抄襲你的創意了?你說話注意點兒行不行?”
馮心悅又氣勢洶洶地反駁了幾句,一時之間,會議室里陷入僵持。
聞冬看向了小白姐,沒有再說話。
小白姐是負責人,也是最終的決定人。
小白姐拿過聞冬的策劃書又看了片刻,短暫的沉默之后,她摘下眼鏡:“既然是心悅先安排的內容,聞冬,你和大劉就先放一放吧。”
聞冬的心頓時沉了下來。
馮心悅勾起嘴角:“還是小白姐最公平。”
“不過聞冬和大劉也做了這么多,這些材料先留著吧,心悅做過她的那期節目之后,如果有機會的話,過一段時間,聞冬你再做也行。”
如果有機會的話?
同樣的題材在同一個臺里做兩次……的機會有多大?
聞冬捏緊了手心。
她還想說什么,馮心悅卻開心地拿回了自己的策劃書,開始說起自己這周的節目策劃。
聞冬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一直等到會議結束,所有人都走了,就剩下她和大劉坐在空空蕩蕩的會議室里。
大劉無精打采地說:“看吧,我就說昨晚是空歡喜,高興得太早了。”
聞冬沉默了一下,猛地從桌上奪過策劃書,追出了會議室。
她在十一樓的辦公室門口截住了小白姐,氣息不穩地說:“我還有話想說。”
小白姐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看著她:“如果是策劃書的事情,就不必多說了。”
“可是……”
“聞冬——”小白姐透過眼鏡看著她,“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馮心悅是誰,她有什么特權,你比我更清楚。”
她并不清楚。
她不知道原來只要有個背景強大的父親,就可以為所欲為,否定別人半個月以來的努力。
職場險惡她早有耳聞,可是此刻是真的不甘心。
聞冬急切地解釋著:“為了這次節目,我和大劉討論了整整一周,周六晚上主動加班,去夜市采訪了很久。周日一整天,大劉坐在電腦前面沒有挪過腳步,晚上又和我討論了將近兩個小時,逐字逐句地修改策劃……”
“聞冬!”小白姐低聲打斷了她。
可是聞冬不肯放棄,繼續說下去:“我知道馮心悅有很多特權,可是我們努力了這么多,一點機會也不能給我們嗎?就因為她那短短幾個字的根本算不上策劃的策劃,我們的努力就全部化為烏有,這么做到底有什么公平可言?我……”
“到此為止,聞冬。”這一次,小白姐一字一句地說著,再次打斷了她,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背過身去,小白姐抱著一摞文件夾走進了辦公室,頭也不回地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你跟我講公平,我去跟誰講公平?”
他們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
聞冬回過頭,就看見會議室門口的大劉遠遠地望著她,兩只烏青的黑眼圈格外可笑。
但她笑不出來,她只覺得心在往下沉。
大劉對她搖搖頭,無精打采地走遠了。
聞冬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抱著那一摞已經失去意義的采訪資料往電梯跑去。失望與不甘的重量沉沉壓在心上,她不服氣,卻又找不到一個宣泄口。
直到轉角處副臺長辦公室的門忽然間打開,她又因為奔跑的速度太快,沒來得及停住腳,竟然一下子撞上了剛好走出門來的那個人。
她手里的一摞資料落了一地。
“你在干什么?跑那么快,不要命了?”副臺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卻并不是從她的頭頂傳來,“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啊,孟總監,應該是臺里的新人,做事情這么莽莽撞撞的,實在是太過分了!回頭我一定好好批評她,讓她……”
“沒事。”被她撞到的人總算出聲了,卻并沒有責怪她,而是伸頭點了點她略微泛紅的額頭,問了句,“怎么樣,撞痛了沒?”
孟平深!
又是他!
聞冬沒敢看他,只能姿態狼狽地一個勁鞠躬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在走廊上橫沖直撞,撞到您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孟平深正欲說什么,身旁卻忽然有人蹲下身來拾撿那些散落一地的資料。
副臺長一臉錯愕地也跟著彎下腰來撿:“哎呀,程宋你這是在干什么?這些事情讓聞……聞什么?”他仔細瞧了一眼聞冬胸前的工作牌,“這些事情讓聞冬自己來做就好了啊,你何必……”
“這是什么?”那人膽大得很,也沒理會副臺長在說什么,笑著從手里的一摞資料里抽出一張,然后念了出來,“也曾經遇到過很多挫折,很多時候想過干脆放棄好了,距離那么遙遠,世界上也真沒有天涯若比鄰這回事,我又在堅持些什么呢?”
這個男人聞冬在走廊上撞見過,但次數加起來也不超過三次。
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略微上挑的桃花眼天然含笑,嘴角一彎,還會露出兩只淺淺的梨渦。
第一次見面時她曾經因為這雙桃花眼仔細看了好一會兒,回家以后就跟白楊吹噓說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第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生性張揚的人。
他好看是好看,但骨子里透著一種不是好人的味道。
眼下聽到副臺長言語之間又這么客氣,聞冬弄不清他究竟是什么人了。
念完紙上的那句話后,程宋抬頭朝她笑:“這是節目內容?”
聞冬尷尬地點頭。
隨即他輕笑起來,將那摞資料遞還給她,勾起嘴角說:“聞冬是吧?下次別這么莽撞了,人長得小巧玲瓏的,做起事來倒是風風火火。”
還挺自來熟?幾句話便化解了她的尷尬,副臺長也不便再說什么。
聞冬低頭道謝,接過了資料,不可避免地看見了白紙上那些訪談內容。
“理智告訴我應該放棄,可是沒有人告訴過我該怎樣放棄,那么長的時光里,因為放不下,所以我只能堅持。”
“三年很長,可是走過那段自以為很痛苦的歲月以后,回頭再看,才發現點點滴滴都刻骨銘心,點點滴滴都是青春。”
……
在夜市采訪的那些日子,她一邊跺腳哈手,一邊仔細聽著那對年輕夫妻各自的講述。愛情是如此奇妙的東西,哪怕發生在與你素不相識的人身上,卻也能產生感同身受的效果。
聞冬渴望這份愛情被人們所熟知,渴望這樣一期連她自己也感動不已的節目能被聽見,不只是因為它很美,更因為那些文字里也藏著她的感情,她的夢。
她再三道謝,然后匆匆跑進電梯。
剩下副臺長還在一個勁跟孟平深解釋:“所以說新人難帶,做事情這么沒分寸,孟總監您千萬別見怪……”
孟平深聽進去了,又好像沒聽進去,眼前似乎還浮動著方才聞冬離去前的匆匆一瞥,小姑娘眼眶又紅了……
這是受什么委屈了?
怎么連續兩次見到他,她都像是被欺負了似的?
因為剛才程宋的打岔,他沒有機會和聞冬說上話,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打斷了滔滔不絕的副臺長:“抱歉,忽然有點急事要去處理一下,合同的事情我們稍后再談。”
緊跟著,他按下了鄰座的電梯。
副臺長愣了一下,這才又轉過頭去對程宋嘆道:“怎么一點兒沒有領導架子啊?你爸把你交給我好幾年了,你也沒學會怎么領導下面的人,要他知道了還不得把我罵死嗎?”
程宋笑了笑,雙手插進大衣口袋里,毫不在意地往樓梯走,頭也不回地說:“一堆破規矩,一堆濫人情,我接不接手他這無聊的爛攤子還不一定呢!”
副臺長氣得直皺眉,卻只能急匆匆地朝那個馬上就要消失的背影大聲叫道:“接不接手都得接!你爸就你一個獨生子,你……”
他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了。
天是陰的,灰蒙蒙的,好像隨時會下起雪來。
聞冬抱著一摞資料走出大廈,被風吹得不停哆嗦。她站在街邊想打車,可是一輛接一輛都是載著乘客的,并沒有空車。
一旁掃地的老人熱心腸地操著一口京腔勸她:“小姑娘,這兒不好打車,您去天橋對面吧,那兒的人少。”
聞冬道了謝,正準備上橋,卻忽然被人捉住了手肘。
她一回頭,發現孟平深正站在她身后,一身煙灰色大衣厚重又溫暖,一如他面上關切的神情。
“跟我來。”他松開手,從她懷里將資料接過,注意到她的雙手被凍得通紅,又把大衣口袋里的手套遞給她,“戴上。”
聞冬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走進了不遠處的星巴克里。
孟平深開門見山問她:“發生什么事了?”
告白失敗,她本該和他保持距離,這時候最好說一句:“關你什么事?”
可是抬頭看到那雙明亮溫和的眼眸,她卻又生生咽回了這句話。
“聞冬。”他開口叫她,聲音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一模一樣,帶著關切,帶著無限的溫柔,只是這一次多了幾分催促的意味。
聞冬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他一句:“孟老師你知道嗎,其實你是個暖男。”
孟平深有些訝異地看著她,眉梢微微上揚。
“所謂暖男——”聞冬解釋說,“就是那種對誰都好的人,哪怕其實根本沒必要。”
這一次孟平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覺得他根本沒有必要對她好。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并不覺得這是沒有必要的。我和聞教授是同事,三年來也看著你慢慢成長起來。對我來說,如果你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里遇到了什么事情,無依無靠的時候,我有義務也有責任站出來幫助你。”
“所以幫我是因為我是責任,是義務?”她問得尖銳。
孟平深卻忽然笑了,搖搖頭,嘴唇輕啟,吐出溫潤動聽的六個字:“因為你是聞冬。”
簡短六個字,聞冬全面塌陷。
她把奶茶夫婦的愛情講了出來,把和馮心悅的沖突和盤托出。她以為他該理解她的,因為他在聽的過程中是那么好脾氣地點著頭,眼里是洞悉一切的星輝。
可是到頭來他只是反問她:“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和同事繼續爭執下去,堅持與組長抗爭一定要爭取到這期節目?”
聞冬握緊了拳頭:“不然呢?難道我要就這么收手,然后任人宰割,看著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為所欲為?我做不到!”
孟平深皺眉,批評她:“聞冬,你這是意氣用事,很不理智。”
“我只是不甘心。”
“但你要知道你是在和誰打交道,職場不比大學校園,不是你有能力就能一定能成功。”頓了一下,他說出了和小白姐一模一樣的話,“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強求公平是不明智的行為。”
聞冬大失所望。
在她的印象里,這絕對不是孟平深會說的話。
認識他以后的三年里,她一直有意無意地搜集著一切與他有關的信息:他的課表安排,他的過去,他在校外的工作,他課上提到的課余讀物……
他從沒有給她上過一堂課,但她潛意識里把他當成了前進的動力,試圖把他融入生活的每一個隙縫。
在她的印象里,他應當是縷縷清風、落落余暉那樣的存在,他理應代表著這個世界上最美好、最公正、最充滿陽光的一面。
可是如今,他勸她不要這么天真。
聞冬不可置信地問他:“所以你希望我不了了之,就這么算了?”
孟平深平靜地點頭:“這是最成熟的做法,你……”
不待他說完話,聞冬忽然間站起身來,將殘有余溫的手套放在桌上,然后一字一句地說:“謝謝你,孟老師,如果這就是你想要告訴我的,那么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她的失望溢于言表:“我以為你該是懂我的,你鼓勵我說,人生最要緊的不是成不成功,而是有沒有膽量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可我這樣去做了,你又告訴我不是我喜歡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
她還想數落他,指責他的善變,可是看見那雙眼睛,她卻又什么也說不出。
強烈的失落感重重襲來,她終于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回家路上,她的眼前一幕一幕都是曾經的畫面。
記得有一個周三給爸爸送飯,爸爸急著去教室修改下節課要用的課件,教師休息室里就只剩下她和孟平深。
大門微微敞開,有風從門縫里溜進來。
她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心跳得很快。
孟平深倚在窗邊,溫和地問著她在哪個學院,得知她是播音主持專業的學生,他竟然饒有興致地從桌上遞給她一本書:“能念上一段嗎?”
聞冬面上一紅:“念……念一段?”
他點頭,眼神明亮如春日陽光下的湖水,有風拂來,波光粼粼。
聞冬從小沒有太多的愛好,唯獨喜愛唱歌和朗誦,因此大學也選擇了播音主持專業,朝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愛好前進。
她從來沒有雄心勃勃地想要成為什么名嘴,什么著名播音主持,但是這一刻,她是真的無比慶幸自己還有這一樣可以信手拈來的特長。
她接過了孟平深遞來的書,目光落在了他翻到的那一頁之上。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一個接一個的文字上,努力提醒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要念錯,不要念漏。
她想要讓他聽見最好的自己。
這樣念著,就連她自己也記不清前一秒落下帷幕的句子是什么了,直到念到了這樣一句——
“她微笑著,不過是一個孩童般的動人微笑,卻像是全世界的青春都迷失在了那個微笑里。”
聞冬停了下來,抬頭再看時,窗邊的人正目光明亮地注視著她,眉眼間帶著些許笑意……如此應景,如此貼切。
于是之后的很多年里,當她回想起這樣的場景時,會覺得她的青春也一并迷失在了孟平深的微笑里。
那時候他又是怎么做的呢?
他彎起嘴角,夸獎她:“很好聽。”
短短三個字讓聞冬的面頰燙得像是被火燒過一般,幾乎快要冒煙。
那天之后,她記住了那本書的名字,《夜色溫柔》。
所以一年以后,當菲茨杰拉德的代表作《了不起的蓋茨比》又一次被翻拍,哪怕男主角是她曾經看一次哭一次的《泰坦尼克號》中的深情杰克,哪怕全世界都在矚目這部電影,她卻依然鐘情于菲茨杰拉德的另一本沒這么著名的小說——《夜色溫柔》。
哪怕故事與孟平深半點關系都沒有,但她就是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直到每一個情節都歷歷在目,每一段對話都耳熟能詳。
就好像那句最打動她的句子一樣,當孟平深微笑著,不過是一個孩子般的動人微笑,卻好像全世界的青春都迷失在了那里。
這些青春里,也包括聞冬的。
而她更加銘記于心的,是在她說著自己從小到大沒有什么擅長的事,唯有朗誦與播音是她的特長時,孟平深笑著對她說:“其實人活一輩子,哪里需要多么輝煌的成功?只要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活出自己喜歡的那個樣子,在我看來就已經是最大的成功了。”
可是三年后的今天,在她一直朝著這個目標堅定不移走著的今天,孟平深又忽然告訴她命運也有殘酷的一面——不是你喜歡做什么,你就能做什么。
聞冬失魂落魄。
白楊半夜三更從KTV回來時,看見聞冬居然還沒睡,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美劇,嚇了一跳。
“大姐,這都幾點了,你明天還上不上班了?”
聞冬整個人縮在被子里,答非所問:“我今天看見孟老師了。”
白楊沒反應過來:“孟老師?哪個孟老師?”
“我喜歡的那一個。”
白楊一下子來了精神,鉆進她的被子就要她老實交代,聽到事情的始末后簡直捶胸頓足:“你就這么放他走了?你居然就這么瀟瀟灑灑地轉身走了?哎喲,我的媽,人家好心好意照顧你一不懂事的小年輕,想讓你認識到社會的殘酷面,讓你長點心,你居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指責他不懂你?”
白楊開始表演胸口碎大石,捶一下叫一聲“我的媽”。
聞冬從白天的失望里慢慢抽身而出,狐疑地問了句:“我真的很過分?可當初鼓勵我追求夢想的也是他,今天讓我不要天真的也是他……”
“當你滿懷夢想的時候,不鼓勵你勇于追夢難道潑你一盆冷水嗎?在你見識到社會陰暗面的時候,不教會你從容面對,難道還鼓動你辭職,追求公平一說嗎?”白楊一臉絕望,“我拜托你了大姐,平時那個聰明勁兒都哪兒去?面對孟老師的時候就都被狗吃了?這點基本常識你都沒有意識到,你談什么愛,暗什么戀啊?你難道不應該哭哭啼啼地趁機鉆進他的懷里尋求安慰,然后順理成章安慰到床上去生米煮成熟飯嗎?再不濟摸摸胸肌也是好的啊……”
他越說越不像話。
被白楊折騰到夜深人靜,聞冬終于因為倦意而沉沉睡去。
可是不管前一天是失望也好,是一時沖動也好,當她第二天醒過來,就開始后悔自己竟然撇下孟平深,一個人轉身走了。
曾經以為再也見不到面了,好不容易再見面,他關心她,她卻覺得他不理解自己而負氣離去。沖動之下,她并沒有想過也許這一次才是真正的訣別,也許這一次才是真的再也見不了面了。
聞冬心慌了,一大清早穿好大衣匆匆忙忙地往公司趕。可是電梯里再也沒有孟平深微笑著對她說:“早,聞冬。”十一樓轉角處再也沒有那個俯身戳她泛紅的額頭,問她痛不痛的人了。
她心急火燎地跑去問小白姐:“昨天從C市來談合同的那個孟總監住哪間酒店啊?我有事想找他。”
對方的回答卻是:“哦,孟總監啊?他昨天下午簽好合約就飛回去了。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嗎?”
很久以后,聞冬才艱難地搖搖頭:“沒事。”
可是這一次,她終于體會到什么是真正的失魂落魄。
因為她的任性,她真的錯過了孟平深。
職場素來多賤人,練就強大的忍耐力是職場要領之一。
自從聞冬與大劉的那期節目暫時擱置下來之后,不論走哪兒都能看到馮心悅趾高氣揚的模樣。
大劉不止一次咬牙切齒地說:“看看那下巴抬得多帶勁兒,你要給她一根杠桿,她都要翹起整個廣電局了!”
聞冬強忍住扒下小高跟朝她那錐子下巴砸過去的沖動,還反過來安慰大劉:“風水輪流轉,現在國家嚴打,她那么高調拼爹,指不定哪天就把她爹給拼下臺了。”
她雖然不甘心,但這事還在她的忍耐限度內。
然而她這難能可貴的忍耐限度也終于因為一個突發狀況徹底崩潰。
三天后的午休時間,白楊正好到電臺附近的裝修市場購置KTV裝潢飾物,順便和聞冬在公司樓下的餐廳里吃午飯。
白楊樂呵呵地把一摞發票給聞冬看:“哎,你看,正好不是咱家KTV要裝修一下嗎?我這聰明勁兒一上來,就把什么燈光組合、爆米花機、冷飲機通通多買了一份,以后在家熬夜看劇可有得折騰了!”
聞冬滿臉郁悶:“你這么雞賊,你爸知道嗎?”
“哪能讓我爸知道啊?他那鐵公雞,上次發現我每天晚上都去吧臺偷吃爆米花和美國腰果之后,居然扣了我三分之一的工資!”白楊氣得牙癢癢,“嘿,你說,這不是家族企業嗎?都讓我回來子承父業了,還這么摳!我一少東家,吃點咱自家的東西怎么了?我可是每天拿著青春給他賭明天啊!”
聞冬樂不可支,但還沒來得及貧嘴,就隱約聽見有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白楊也是一愣,不再說話了,只豎起耳朵聽。
編輯/夏沅
下期預告:聞冬和馮心悅的采訪思路撞車,雖然聞冬在小白姐的示意下停了節目,但馮心悅卻不肯就此放過聞冬,背后一度詆毀聞冬。聞冬得知后,會做出怎樣的反擊?程宋的出現,又給聞冬的生活帶來了什么樣的改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