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片警”走馬上任

吳昆

1948年11月冬初，秋風掃盡落葉，塵埃還未落定。國民黨軍隊潰敗北平，緊閉城門固守。那時，我住在北郊鄉村，解放軍的偵察兵讓我給帶路，在北郊的土城（即元大都遺址）和德外大街北頭功德林第二監獄外進行偵察。緊接著解放軍大部隊開了進來，形成了兵臨城下之勢。準備攻城的一個團指揮部就設在我家。團長與我同姓，同住一炕，跟我稱兄道弟，經常一起聊天。因我讀私塾多年，從《三字經》到《詩經》背得滾瓜爛熟，所以一談起四書五經，我就滔滔不絕。一談起革命新名詞，吳團長就沒完沒了。很快，我的之乎者也也被革命新名詞替代。他成了我日后參加革命的啟蒙人。

不久，土改工作隊緊跟著進駐我們鄉，建立了新的鄉政權，開始土改工作。為配合土改工作，在工作隊的積極支持下，我組織了秧歌隊。1949年2月，北平和平解放，在鄉政府的支持下，我和同學操辦起民校，還受到北郊區政府的表揚。

舊警察機構被接管，北郊分局成立了塔院派出所。在工作中，我與片兒警徐箴結識，經常和徐箴走門串戶，成了徐箴的小積極分子。那年，我已十五歲。

土改后，一些老地主賊心不改，暗中串聯，陰謀篡奪鄉政權，還按照扭秧歌的鑼鼓點的節拍編了一套詛咒窮人的童謠：

家家窮，凈光凈，賣了桌子賣板凳;

又賣地，又賣房，賣得什么都不剩。

窮小子，發窮橫，吹胡子瞪眼睛;

窮小子，別高興，明天讓你發窮楞。

一天晚上，派出所史所長找我談話，直截了當地批評我沒有警惕性。我當即要找老地主算賬，被史所長攔住。按照史所長的布置，我參加了反奪權戰斗，配合片兒警工作，在地主家前的大土墩下，晝夜蹲守，監視地主的行動。從此，我這個“準片警”走馬上任了。

一天晚上8點多，我牽著我的愛犬——“狼仔”在大地主曾家門前蹲守，忽然，曾家的大門開啟一道縫，從門縫閃出一個陌生人。我不認識他，又不能上前盤問，眼看陌生人消失在夜幕里。急中生智，我命令“狼仔”撲上去，把他截住了。我跑上前，以道歉為名，弄清楚陌生人原來是鄰鄉的老地主。

在蹲守時，我編了一套鼓勵窮人、打擊地主的童謠：

窮人硬，窮人橫，窮人今兒個真高興;

真高興，真高興，今兒個我要改名姓。

不姓鄧，不姓鄭，今兒個我要改姓共;

老百姓，都姓共，氣死地主不償命。

老地主，你坐等，明天叫你眼發愣。

我拿著新編寫的童謠，教小朋友邊扭邊唱。

史所長說：“這叫長窮人的志氣，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

1952年6月，我依依不舍離開了我生活17年的家，經史所長介紹，踏進了北京市政府公安學校的大門。經過半年的學習，年底畢業后被分配到西單分局宗帽三條派出所，開始了我從警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