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靜
一、“六法”的提出
“六法”是由魏晉南北朝時期,南齊畫家謝赫在他的《古畫品錄》中提出的。繪畫理論家謝赫所著的《古畫品錄》,這是我國最早的繪畫論著,《古畫品錄》以六法的標準評畫優劣。論文評畫能拿出幾條標準,這是不簡單的事情,是文藝評論的一大進步。它表明,文藝的分類學已經脫離了模糊不清的階段,達到概念明確的程度。這種進步變化,在美術理論方面更為顯著。
“六法者何?一、氣韻生動是也;二、骨法用筆是也;三、應物象形是也;四、隨類賦彩是也;五、經營位置是也;六、傳移摩寫是也。”
謝赫提出六法,是美術理論的一項新貢獻,是前代美術理論的出色繼承和發展。前代畫家實踐經驗的總結,特別是顧愷之的理論為謝赫的六法奠定了基礎,創造了條件。可以說,沒有顧愷之的理論,就沒有謝赫的六法。
謝赫從理論上將繪畫創作和批評的基本要求概括為六條。六條標準的主次關系大體也清楚。可是由于謝赫只提出綱目,沒有逐條闡明含義及各條之間的聯系,因此造成后來人解釋的困難和意見的分歧,特別是對氣韻生動和骨法用筆的理解。將氣韻生動列于六法之首,是從欣賞角度而言的,從創作角度來說,氣韻生動應該放在最后,它不是創作方法,而是創作的最終目標。另外的五法中傳移模寫說的是學習和借鑒的方法,中國畫是注重傳承的,中國畫家們通過傳移、模寫手段,對古代和同時代的畫作進行學習和研究,我們現在看到的古代大師作品,很多就是后人的摹本,這對于傳承和積累是很重要的。
六法中的其余四法,都是針對繪畫創作而言的。其中,應物象形是說畫家要通過細致觀察和主動分析,以達到對物象的外在形體和內在性格、心理的準確表現。畫家無論描繪社會生活或者是描繪自然景物,必須按照客觀對象具有的面貌來表現,有取舍,有想象,有夸張,但不能憑主觀臆造,物象的外在形象,是細節的精準是內在感情表達的基礎。應物象形是六法的核心,它既不是對自然的機械再現,也非文人畫為了追求筆墨的“似與不似”[1],而是一種客觀物象與畫家主觀思想的高度和諧。
一件完整的作品,當然不能只靠個體形象的應物象形就能完成,還需要構圖的人理性判斷,花費心思,付出心血將多個形象做聚散、大小等排列和擺布并使之與畫面環境相融合,以達到畫面的和諧均衡。中國畫經營位置的構圖觀念,體現了中國人特有的世界觀和審美觀,與中國以道家為代表的傳統哲學有著淵源關系。隨類賦彩,是解決色彩的問題。描繪社會生活或描繪自然景物,既要按照不同的對象塑造它們的形象,又要按照不同的對象表現它們的色彩,應物象形和隨類賦彩是畫家的基本技巧。同應物象形一樣,忠實于客觀對象的隨類賦彩,不等于說只能如實地涂顏色。實際的山崖,巖石是沒有大紅色的,純紫色也少見,但畫家為了渲染先人活動的境界氣氛,可以畫丹崖紫石。這種浪漫主義的賦彩法,是中國繪畫的優良傳統之一。應物象形、經營位置、隨類賦彩闡述了形象塑造的法則,而最終將物象確定在畫面上的是線條。宗白華說:“中國畫是以線條為主要表現形式。”[2]線條可以說是中國畫的靈魂,中國毛筆的獨特性能賦予了它特有的表現方式和獨特的民族魅力,中鋒用筆的法則使線條有了生命般的“骨力”。
二、“六法”對后世美術發展的影響
謝赫的《古畫品錄》是中國繪畫史上舉足輕重的傳世之作。他在書中品評了前代27位畫家的作品,幾乎是中國畫創作歷史上的第一次系統性總結。《古畫品錄》中首先提出繪畫的目的是:“明勸戒,著升沉,千載寂寥,披圖可鑒。”指出了通過真實的描寫收到教育的效果。這一理論認識的出現是進步的現象。
謝赫的六法,在歷代影響很大,特別是唐宋時期。六法對畫面出現的意境效果、用筆和用墨的方法、造型結構以及出現的規律、色彩得運用、畫面布局形式和傳承學習手段等都進行了較為全面精準的概括,成為中國古代美術作品的評價標準和重要的審美原則。同時,“六法”基本地確定了中國畫創作的藝術規范。“六法論”對于山水畫的繼承、發展和創新,影響深遠。他所總結的經驗以及對生活上的感悟,具有創造性的筆法,給我們留下了珍貴的藝術遺產。其中“氣韻生動”已成為書法藝術的主要特征,并為藝術鑒賞提供了豐富的繪畫審美觀念和繪畫標準,要懂得從不同的角度領略繪畫藝術的不同的美。謝赫提出的“六法論”,在理論上奠定了中國繪畫基本的美學標準和獨特的表現方法,不僅在繪畫史上占有很高的地位,產生深遠的影響,另一方面,具有繪畫實踐及理論探討的總結性意義,對后來繪畫理論的發展產生重要影響。
六法論提出了一個初步完備的繪畫理論體系框架——從表現對象的內在精神、畫家對客觀事物直觀的評價,到用筆描畫對象的外在形象、結構和色彩,以及構圖和摹寫作品等,總之創作和流傳各方面,都概括進去了。自六法論提出后,中國古代繪畫進入了理論的自覺時期。后代畫家始終把六法作為衡量繪畫藝術高低的標準。郭若虛甚至說“六法精論,萬古不移”[3],六法論為中國古代美術品評作品的準則和重要美學標準。從南朝到現代,六法被人們運用、并逐步充實、發展著。六法是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產生的藝術理論,具體說,是魏晉南北朝以來繪畫實踐的總結,六法所能概括的理論超不過這個歷史時期。隨著藝術實踐向前發展,反映它的理論也必然向前發展,六法不可能完美無缺地適應于任何時候。比如:中國畫講求筆墨,要求筆精墨妙趣味,六法只提出了骨法用筆,并沒有涉及到用墨問題,用墨的技法是到了中唐至五代才開始被重視,荊浩在“六要”中才提出墨法。因此,不能說用筆用墨在六法中都有了;也不能說從六法提出后,后世在解釋和發展六法以及評論繪畫的標準都沒有超出六法的范圍。此外,也應該看到,作為繪畫創作和批評的準則,六法概括的方面是遠遠不夠的,它只提到了藝術性方面的問題,未論及思想內容方面的問題,這是六法的美中不足之處。我們看待六法,就應該像看待所有優秀的文藝理論著作一樣,盡管它馳譽中外,我們也要采取一分為二的科學認知態度,不能持“萬古不移”的形而上學觀點。
謝赫的“六法論”之重要,主要在于他作了這一整理集中的工作。雖然“六法”之間科學的正確的邏輯關系并沒有完全明了起來,然而由于反映了繪畫藝術發展在一定階段上對繪畫理論完整的認識,而此認識既肯定了根據對象造型的必要性,也提出了理解對象內在性質的重要性。六法作為理論綱領,它的指導意義已經遠超出謝赫生活時代的繪畫創作和與品評,可以說它對美術作品均有一定程度的指導意義。《古畫品錄》的大部分文字是謝赫評論曹不興以及他同時代的二十七個畫家的作品。他在評論中,把畫家分成六品,即六個等級。這一方面也是當時對人品評所采用的方法。對人的評論以精神氣質、風度為標準。除畫品以外,當時還有《詩品》、《棋品》等,都是借用了評論人物分別等第的方法。謝赫《古畫品錄》中對于畫家的評論的重要意義也在于保留了可貴的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