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妮
【摘要】:《孽子》是臺灣作家白先勇唯一的一部長篇小說,也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部以同性戀為題材的小說。白先勇在1988年接受《花花公子》采訪時曾談到:“《孽子》傳達了作者對人的同情。這本書如果有一點成功的地方,我想就在這里……《孽子》所寫的是同性戀的人,而不是同性戀,書中并沒有什么同性戀的描寫,其中的人物是一群被壓迫的人。”作品中通過展示臺北新花園這一特殊的聚集地,同性戀者的生活狀態,揭示時代下的男同性戀者的境遇和遭遇。他其中對于臺北新花園同性戀圈的交易和黑暗的大膽敘述,為作品增添不少色彩。《孽子》以“李青”的視角,以第一人稱的口吻,講述1970年代以臺北新公園為集散地,一群不為主流社會所接納的男同性戀者的不同遭遇和境遇。本文主要探究《孽子》中孽子們的人物形象,透過孽子的遭遇和經歷揭示背后隱藏的父與子的親情。
【關鍵詞】:孽子形象;父與子;親情;同性戀者
一、自我經歷下性取向的寫作嘗試
在白先勇的一篇書信體散文中,他談到他對同性戀現象的認識。“世界上有不少人……在人生的崎嶇旅途上,步履艱難地掙扎過。有的失敗了,走上自我毀滅之途……有的一輩子都在逃避,不敢面對自己,過著雙重生活。但也有不少數的人,經過幾番艱辛的掙扎,終于接受了上天賦予他們的特殊命運,更有的還化悲憤為力量,創造出一番事業來。”既而他進一步深入地探討了同性戀群體的社會生存狀況。現實社會是主流社會,是大多人的社會,并不會因為少數人而改變。社會上的禮法、道德、習俗都是大多數人的。如果你特立獨行,遭到不公平的對待,無論是歧視、訕笑等等,你還是得接受。因為只有你接受了不公平的命運,才可以接受自身,維持一個人的尊嚴然后平等做人。《孽子》是白先勇自身對于同性性愛體會的一種詮釋和理解,是他在中國主流社會下勇于展現同性戀者心聲的大膽寫照。透過臺北中央公園這一特定的地理產所,聚集一批不為家庭、社會所容納的年輕人,以細致殘酷的筆調揭示他們不為人知的艱辛生活和痛苦壓抑內心世界。“青春鳥”聚集的“黑暗王國”里,留下的是生存的壓迫、無奈的過活,被親人拋棄的痛苦歷程和被社會異樣眼光下的苦楚。
二、“孽子”們的形象分析
白先勇把“人性里面生來不可理喻的一些東西”,“人性無法避免、無法根除的,好像前世命定的東西”歸結為“孽”;把合乎社會倫理規范的人性稱之為“情”。《孽子》中無處不在表現出“孽”與“情”的相互糅合。“孽”是孽子們在黑暗王國堅強生存的血性和韌性。每一位孽子的經歷都是血性和韌性的結合,每一段經歷都是揭開血淋淋的傷疤。而“情”便是那同性之間的情,如同作品中龍子和阿鳳的虐戀,如傳奇一般浪漫流傳。同時也是父與子的親情,即使是拋棄也割舍不斷的血緣之情。白先勇在作品中通過每一位的孽子形象淋漓盡致展現出來。
(1)出身正常家庭下的“孽子”形象
龍子,龍子的故事是一部浪漫主義的傳奇。他的故事是由他向阿青的講述以及臺北新公園里那群“馬路天使”口中的傳說共同構成的。龍子本名是王夔龍,是將門之后,風流倜儻,聰明伶俐,但是在機緣下結識新公園中的名角“阿鳳”后,兩人相愛相殺,纏綿悱惻也想恨相殺。。而龍子親手將自己愛人阿鳳刺死,父親無法承擔主流社會的指指點點后,被父親發配美國至死不能歸,使得二人的感情更加轟轟烈烈。在新公園這個男同性戀的世界里,他們的愛情凄美多于真實,已經成為作者筆下的一個“傳說的神話”。
傅衛,小說中阿青那些“馬路天使”的恩人傅老爺子的兒子,也是名門之后。他的故事則是通過他父親的口講述出來的。傅衛曾經是父親傅老爺子的驕傲,規規矩矩地成長,從一個優秀的孩子成長為出色的軍人,同時和父親的關系非常親密。父子情深直到他同性戀身份被揭穿破滅。父親不愿原諒,兒子最后不堪重負選擇在自己父親58歲生日那天晚上,用手槍結束了他自己的生命為止。兒子的經歷讓一位飽經滄桑的父親愧疚不已,成為“馬路天使”的恩人,這也是一種救贖。
(2)出身破碎家庭的“孽子”形象
李青是《孽子》的主角之一,作者以第一人稱的方式通過作品呈現給讀者的。作為小說的敘述者“我”——李青,是一個富有同情心、善良、敏感而又脆弱的孩子,因為與試驗室管理員趙武勝發生淫猥行為而被學校開除,被父親逐出家門,成了父親的“孽子”。年少的他沒有賴以生存下去的活計,他只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新公園水池邊那個圈子,和一些同樣離家的少年一起,尋找或等待愿意買下他們一夜的成年男子,成了連妓女都看不起的男妓。通過李青的視角,“馬路天使”們在失去家庭庇護、遠離社會認可,走過的艱辛歷程,是作者不由得嘆息的對象。
三、“孽子”父與子的情結
《孽子》中,父與子的情結是割舍不斷的血緣之情,是相互之間的愧疚和折磨。通過作品探究可以發現:“孽子”的父親都是軍人出身,軍人代表的是血氣方剛、正直不阿,勇猛堅韌的形象。然而,下一代的形象與出身軍人的父親們完全是顛覆的。這便帶給父親們心中難以原諒孽子的最大鴻溝。中國主流社會下是不允許違背傳統倫理觀念的,所以,李青、王夔龍、傅衛與父親們在愛與恨的交織中彼此開始相互的尋找。傳統的家庭和社會教育環境下,他們選擇以一種恐懼、逃避的消極方式表達對父親的尋找和依靠。小說中,父與子之間是相愛相恨的矛盾關系,作為父與子,他們之間有著濃濃的血緣情親,兒子對父親的崇拜和敬意,父親對兒子的期望和關愛,在龍子以及傅衛身上表現出來。他們都希望父親能夠原諒自己上表現得尤為明顯,他們作為兒子希望得到父親的認同和理解,也最終導致他們對生與死作出抉擇。另一方面,作為正直嚴厲傳統文化下的父親,始終無法原諒“孽子”們的行為,他們頑強固執地堅持自己的判斷和選擇,始終無法理解,因此得不到父親的原諒的孽子自始至終都是孽子。這一點在龍子與父親的關系上展現,龍子只能在父親死后回國。作品始終把父親和兒子作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來表現的,“罪孽”是兩代人共同承擔的,誰也無法擺脫誰。父與子確實存在著一個“代溝”的話,那么最終也只有兩代人的共同努力,或者說是兩代人共同付出的痛苦和犧牲,才能填平這條鴻溝。這是兩代人的一場悲劇,不僅根源于他們共同面臨的社會環境和歷史命運,而且根源于他們無法更改的血緣關系。這種根深蒂固的“父子情結”扭結在一種不健康的狀況中,無法正常得以實現,最終演變成一種罪孽的補償一一同性戀。《孽子》中主要描寫的是父子關系,而父子又伸延為:“父”代表中國社會的一種價值觀:對待下一輩、對待同性戀子女的態度。父子之間的沖突,實際上也就是社會與個人之間的沖突。父親們的對同性戀的態度,其實中國主流文化對同性戀的態度。《孽子》的結局設計:讓“我”和羅平兩人肩并肩地迎著寒流,在長長的忠孝路上一面跑,一面叫著:一二,一二,一二。這樣的結尾意味深長。白先勇對人性自我發展的信心與展望,是對不合現存社會規定的非主流“邊緣化”的反叛,是引領“他者”回歸人自身的通道,而李青這只“青春鳥”,更作為一種希望的象征,為我們展示著通向未來之門。
參考文獻:
[1]孫丹.從詞義溯源《孽子》形象分析.[J]科學導報,2014.
[2]劉建平.情與孽的纏綿——白先勇《孽子》論[D].蘇州大學,2007.
[3]劉建平.情與孽的纏綿——白先勇《孽子》論[D].蘇州大學,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