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石漓江山水繪畫與“漓江畫派”美學精神研究

陳健毛

【摘要】：白雪石漓江山水繪畫在近現代中國山水畫壇占有重要地位。白雪石的漓江山水繪畫在二十世紀下半葉寫實主義的浪潮中依然保持著中國傳統繪畫的藝術精神和審美品格，這不僅直接推動了“漓江畫派”的勃興，而且對“漓江畫派”的前景發展有著很好的啟示作用。

【關鍵詞】：白雪石；漓江山水；漓江畫派；美學精神

當今廣西美術界在正大力培育“漓江畫派”。“漓江畫派”是“以傳統為主導的寫生型中國山水畫家為主體并兼有跨畫種畫家群體的地方畫派”。以“傳統為主導的寫生型”的“漓江畫派”的形成和發展是離不開中國山水畫發展歷程的。我們通過解析近現代中國山水畫發展歷程的衍變才能為“漓江畫派”找到堅實的理論依據。“漓江畫派”的內在依據和形成過程是個宏大的話題，本文以“漓江畫派”的前驅畫家白雪石所創作的漓江山水畫來探討“漓江畫派”在理論依據。白雪石自1973年赴廣西桂林以來，多次沿漓江兩岸徒步旅行寫生，創作出一批批既具有鮮明藝術個性又蘊含時代精神的繪畫作品。自此，白雪石的“漓江山水”系列畫作登上了中國山水畫壇。白雪石漓江山水繪畫既是中國現當代山水畫發展歷程中的代表之作，又是推動“漓江畫派”形成和發展的藝術淵源。白雪石的漓江山水繪畫對當今如何進一步培養“漓江畫派”，使之成為中國畫壇上具有重要地位的流派有著很好的啟示作用。

一、白雪石漓江山水繪畫的藝術特征

清末民初在西方美術思潮的沖擊下，傳統中國畫為了適應美術革命的思潮要求運用西方寫實來改造中國文人畫的不求形似。有些傳統型畫家巧妙地運用明清的寫意筆墨去成就客觀對象的造型要求及表現客觀對象內在的神韻。這一點在齊白石、潘天壽、李可染、葉淺予等一大批現當代畫家身上得到體現。二十世紀下半葉在新中國弘揚現實主義和表現祖國美好河山的背景下，中國山水畫畫家將原本屬于西方美術教育體系中的寫生作為中國畫創作的重要手段。在這一時代洪流下，白雪石徒步漓江，沿漓江進行寫生創作，不斷探索傳統技法與表現現實生活相結合的路徑。這些探索使得他不斷突破傳統，超越自我，形成了獨具個性的繪畫藝術風格，也為在現實主義美術大潮中如何傳承和創新中國畫這一中華民族優秀傳統作出了貢獻。

白雪石與當時眾多畫家一樣，不依照某家某派的筆墨表現形式和繪畫藝術風格，而是以真山真水為創作藍本，同時將自身對于漓江山水美感的感悟與理解、將自己的思想感情巧妙地融入到漓江自然山水之中去。他不斷對漓江山水進行仔細的觀察、研究，探索如何在寫生的基礎上以更加概括和夸張的表現手法來表現漓江山水秀麗優美的神韻。他畫漓江山水時，畫家仿佛站在所畫風景對面的高山上將漓江山水風光盡收眼底，構圖非常注意空間建構，近景多用冒出春意的枝椏來營造漓江圖景的層次感，遠處山峰則多用潑墨處理表現縱深感，并以數只遠帆來表現漓江山水之幽遠靜雅。他在構圖上運用深邃的視角構成了一個層次豐富、空間深遠的優美畫卷，很好地把握住了畫面的整體氛圍，營造出了一種咫尺千里的氣勢。在他漓江山水的繪畫圖式中，依然保持了傳統中國畫的藝術表現手法和藝術精神，即非常重視繪畫中的虛實關系的處理，造成畫面空靈含蓄、回味無窮的境界，給人優美舒適的同時又透露出無限的詩意。畫面中很好地發揮了傳統繪畫皴擦點染的筆墨意味，主山多皴染顯示峰巒疊嶂，次山則疏朗清新，整個畫面和諧統一，給人清朗空靈之感。他所作的漓江山水繪畫，無論是全景式的巨幅山水圖景，還是別有情趣的邊角小景，都既躍動著大自然的勃勃生機，又飽含著他對于祖國大好河川的熱愛之情。綜觀白雪石漓江山水繪畫，整個畫面產生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白雪石漓江山水繪畫集中代表了傳統山水畫在新時代的藝術成就。

二、白雪石漓江山水畫的美學品格

白雪石的漓江山水繪畫藝術，集中體現了他繪畫藝術的思想感情、審美理想和審美趣味，集中代表了中國傳統繪畫審美品格的現當代的轉型。中國傳統山水畫的創作深受張璪“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理論的影響，許多畫家也是按照這一理論來進行創作，創作出許多意廣象圓的經典繪畫藝術作品。現當今許多畫家多將“外師造化”理解為師法自然，也就是畫家深入大自然中去觀察寫生，以此大反特反明清臨摹型的繪畫。其實，張璪所說的“外師造化”并不僅僅指到自然中觀察寫生。“造化”在古代的語意并不簡單指靜止的自然世界，而且指自然世界“自然而然”的情態和人類關于大化自然的終極感悟。“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歸根到底依然是“道家”“天人合一”思想的衍化。以道家美學思想為主導的中國傳統繪畫主張畫家在“心源”即“心之初”去獲得“造化”之本。畫家在“心源”中得自然“造化”之根本，也就能如宗炳所言“含道映物”、“澄懷味象”，也即是畫家在“心源”中，在“澄懷”中進入了天地“道”、“象”這些“造化”之根本，從而達到了“天人合一”這一繪畫終極之境。解放后中國畫家受西方繪畫寫生觀念和技法的影響，對于寫生只偏重于描繪祖國河山形貌的現實主義美學思想，而消解了中國傳統繪畫美學思想中關于寫生的博大精深的文化內涵和美學精神。白雪石漓江山水繪畫的主旨是歌頌祖國美好河山，但仍傳承著中國傳統山水畫“悟道通神”的審美品格。這在現當代中國山水畫家中是并不多見的。

白雪石在漓江山水繪畫“寫生”的過程中不斷地去探索和思考中國畫審美的本質規定性，他把自身所感、所悟融入到繪畫之中。白雪石在漓江繪畫創作之中有意識地融入了中國傳統繪畫的審美追求。他在創作過程中，遍賞漓江美景，漓江山水以其獨特的風光和山水給予了畫家許多的靈感。但顯然他筆下的漓江山水形象又非我們視覺真實的漓江山水景致。他筆下的漓江山水有著濃厚的中國傳統山水畫的藝術風格和審美趣味。在他所畫的漓江山水形象中，可以看到許多中國傳統青綠山水畫的影子。他所畫的漓江強調主觀的立意，在景象中融入主觀的情思遐想，構成豐富深遠的意境。他所畫的漓江山水的構圖少見許多現當代山水畫家所喜好的開放式的、雄闊式的構圖，依然多是傳統型的三段式構圖。作品所營構的并不是壯麗河山千萬里，而是借漓江一泓清水寄寓畫家喜愛祖國美景和對偉大祖國的歌頌之情。特定的漓江山水景觀在白雪石的審美追求下形成多種情態和趣味的藝術形象，滲透著深厚的人文內涵。

在繪畫的表現形式上，白雪石非常重視對中國傳統繪畫審美品格的思考和追求，并把關于“天人合一”美學理念融入到筆墨之中。他運用濃、淡、干、濕、潑、破等不同的墨情墨趣，恰到好處地揮寫出了漓江山光水影迷離的微妙變化。白雪石用筆的起落、提按、頓挫、順逆及用墨的濃淡、干濕、虛實、滑澀，無不彰顯出他所畫的漓江山水具有濃郁的中國畫的韻味。他的漓江山水繪畫作品往往透露出著一種筆墨縱橫所蘊涵的的渾厚雄壯。他所創作的漓江山水繪畫筆墨形式獨特，充分詮釋了漓江山水繪畫所蘊含的自然之美和人文情趣。

三、白雪石漓江山水繪畫對“漓江畫派”的啟示

白雪石的漓江山水繪畫藝術成就為我們當今中國畫如何傳承與創新優秀傳統繪畫有著很好的啟示。白雪石的漓江山水繪畫為二十一世紀興起的“以傳統為主導的寫生型的山水畫”的“漓江畫派”的美學品格和藝術風格奠定了基礎。白雪石漓江山水繪畫的藝術表現形式和審美品格為解放后如何傳承和創新中國傳統繪畫指明了道路。近百年來，中國畫家把中西融合、折中等繪畫方式作為中國畫學的新紀元，促成了近百年來中國山水畫的巨大轉變。新中國建立后繪畫界大力推行現實主義和寫實主義的蘇聯教育模式，雖然有些中國畫畫家以此方式在上個世紀六、七年代取得一定的成就，但改革開放后這一模式顯然不斷被中國“天人合一”的傳統繪畫藝術精神所取代，只是取代的方式更多的是在傳承明清大寫意繪畫的基礎上彰顯自我的心性。明清大寫意繪畫顯然是中國繪畫“天人合一”思潮的末流，代表不了中國繪畫“天人合一”藝術精神的根本。所以，二十世紀對明清繪畫的攻擊是不著要領的。但總體上而言，中國繪畫對自然的情感始終沒有隔離，反而在當代的文化背景下對自然更加親近。由傳統中走過來的畫家白雪石所畫的漓江山水畫是“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在現當代的再創造，是在尊重自然山水景致的基礎上營造出了情景交融、空靈含蓄的審美境界，使畫面充滿言之不盡的詩情韻味。中國繪畫藝術是有規律可循的，但又不能完全循規蹈矩，問題在于怎樣對待和應用中國藝術規律來成就自己的繪畫藝術。成功的藝術家總是在尊從藝術規律之中超越法度，在新的突破和創造中發揚傳統妙理。白雪石的漓江山水繪畫在解放后整個畫界的寫生浪潮中，依然保持著中國繪畫的精神內核和審美追求，使得漓江山水繪畫煥發新顏，使得中國藝術精神在美麗山水風景中得到優美化的表達，這成為了現當代中國山水畫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傳統為主導的寫生型”的“漓江畫派”表現的主要對象也是以風景優美著稱的桂林漓江山水，創作的方式也主要是寫生，創作的工具和載體也主要是傳統型的筆墨。“漓江畫派”要成為中國繪畫史上獨樹一幟的派別，一定要正確地理解寫生和傳統筆墨。正如黃格勝所言：“寫生不能僅僅停留在為了理解對象、鍛煉寫實能力和演化傳統筆墨的技術層面上，而是通過景物的描繪和熟練應用個性化的筆墨技法，創造新的筆墨語言，把自然景物當作創作發揮的對象，以自由的方式表達出個人的意圖，畫面反映出來的是我對客觀物象存在狀態的主觀理解。”畫家應在正確的寫生觀念下去尋找自己的筆墨特點和創新思維。具體而言，就是在注意視覺張力和沖擊力的前提下，更多的將傳統筆墨表現形式與漓江風景所蘊含的優美情懷結合起來，使得“漓江畫派”的筆墨語言能夠成為當代中國畫的又一新潮。

在改革開放的時代背景下，漓江山水成為由農耕社會轉向工業化和信息化社會過程中的自然山水和田園風光的代言者。“漓江畫派”要成為中國繪畫史上獨樹一幟的派別，應該在時代背景下去尋找自己的繪畫藝術風格和審美品格，在創作過程中凸顯出“漓江畫派”獨有的繪畫特色，多出具有全國和國際影響力的美術作品，并且提出可持續發展的繪畫理論，尤其如何將傳統“天人合一”的美學精神與現當代繪畫的視覺追求完美融合起來，從而讓“漓江畫派”不僅成為廣西文化產業的中堅力量，而且成為中國繪畫界的中流砥柱。如果能夠這樣，“漓江畫派”必然成為中國繪畫史上彪炳千秋的畫派。

參考文獻：

[1]周積寅編：《中國畫論輯要》，江蘇美術出版，2013 年。

[2]黃格勝著：《黃格勝山水畫寫生教程》，廣西美術出版社，2006 年。

[3]白雪石著：《中國山水畫技法》，人民美術出版，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