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就是愛

沈麗新

家有小女，小名辰辰，現讀高二。陪她走進青春期，她的疑問、困惑、煩惱、抱怨紛沓而來，作為母親，第一反應從來是認真傾聽。

一

“媽媽，一個室友每天洗澡時候，總是把她的沐浴露瓶子放在我洗臉毛巾上。讓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知道她的洗臉毛巾是掛在毛巾架上的，而毛巾架靠著淋浴間，那個室友大概圖順手，洗澡時候就把沐浴露瓶放在毛巾架上。我不能開口就批評她：辰辰，我知道你有輕微的潔癖，你不要過分計較。——這樣的次數多了，孩子會不愿意將自己的心里話跟家長分享。

教育真正能夠發生功效的時機，不是孩子做錯了事情家長去訓斥他的時候，而是在日常與孩子相處時候的傾聽與建議。所以，無論辰辰說什么，我一定先向她表達共情。共情，可以讓她的情緒得到尊重與釋放。在這之后，我所說的建議，她更可能聽進去。

我回答：“嗯，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你的不舒服也不要悶在心里啊！你要主動跟室友溝通，告訴她你不喜歡她這么做，建議她把沐浴露瓶子放在另外的地方。”

辰辰委屈地答：“我都已經認真告訴她好幾次了！她就是不理會！”

我答：“既然你已經正面溝通過了而且還是無效，那么放棄試圖讓她改變的念頭，而是考慮一下：她不愿意改變，那我可以怎么改變？”

她想到了：可以把毛巾掛陽臺上的晾衣架上。

“對！你們的衛生間沒有窗戶。她這樣做，讓你想到把毛巾放陽臺上，毛巾還每天曬太陽，能夠殺菌消毒呢！多好呢！我們要善于把壞事變成好事。”

——傾聽孩子瑣碎的生活小事，接納她的情緒，指導她積極地去正面溝通，學會把事情消極的一面轉化成積極的一面。

二

“辰辰，我看到你數學最近的成績不僅是A，而且遠遠高出班平均。祝賀你啊！”在初中時候，數學一直是辰辰的夢魘。辰辰聽到我的祝賀特別高興。

我繼續：“你的PE也大有進步。”停頓了一下，我才有些不經意地補充：“我看到你communication 10的成績最近不大好哎！”

“我知道。到期末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我一定會提高我的成績的。你也應該看到了，其實我的communication 10的成績比上個星期高一些了。”

“嗯。我相信你！上次我發郵件給你們教育顧問，Miss Park說你上課跟老師的互動與交流太少，導致得分比較低。加拿大的老師看重的培養學生的leader能力，他們不認為安靜、沉默是多么大的優點。你書面成績再高，如果上課發言太少，你這門學科的綜合分數會受影響會降低。你必須要正視這個問題啊！”

“我知道的，媽媽，我一定會調整自己這個問題。”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傾聽孩子對學習的信心，并及時表達對她的信心的信任。面對孩子成績不夠理想的科目，要讓孩子知道媽媽先看見了成績理想的科目。

三

“媽媽，我好倒霉，communication課上老師把我跟Peter分在一組。”

“Peter怎么啦？”

“他是超級呆的男生！我們要合作完成一個作業，他英語不好，學習也不認真。我只要求他去拍幾張路燈的照片。但是，他給我的照片太差了。我不得不讓他重新拍，可是，他第二次給我的照片還是很差！根本不能做在PPT里。”

“那你怎么辦呢？”

“幸虧我知道他靠不住啊！所以我自己也去拍了幾張照片。最后，我一個人做好了PPT，然后把PPT發給Peter，讓他把需要他念的那幾張PPT上的單詞查清楚音標，讀準確。”

“那結果如何呢？”

“我們那組的順序是比較靠后的。老師說，我們組比前面幾組好。”

“那你緊張嗎？”

“居然不緊張啊！因為有一個人跟我一起站在教室前面。雖然Peter很呆，但至少比我一個人站在那里好多了。”

“嘩！真好！祝賀你啊！不過，你別對Peter有太多意見。你看，他的存在還是很有意義的，讓你當眾交流不緊張。而且，如果不是因為你遇到‘靠不住的他，逼得你一個人做本該小組合作完成的事，你得到了更多鍛煉的機會呢。”

——傾聽孩子對同伴合作學習的煩惱，及時表達自己的擔憂，傳遞自己的關愛，最后，幫助孩子提煉出事情的積極意義。

四

“媽媽，我這個星期的Planning課上感覺特別不舒服。”

“怎么了？這周的Planning課是什么內容？”

“是性教育課。”

我啞然失笑，然后正色道：“在一個人心智足夠成熟后，在考慮結婚時，和相愛的人發生親密關系，也是人之常情。學校里開展性教育，也是為了你們的健康著想。你們這個年齡，有喜歡的異性朋友，也是正常的。學校擔心有的孩子熱情過度，沖動之下的性行為傷害到他人或自己。”

“這個我知道。只是老師帶了黃瓜和避孕套到課堂來，而且，要求我們每個同學都上臺去給黃瓜戴避孕套。我覺得很不舒服。”

我微笑：“我能理解你的不舒服。加拿大的課程里有這個內容，可能跟他們國家有不少的少女媽媽有關。這些少女在懷孕后，她們有權把孩子生下來，政府及家長不能強行要求終止胎兒的生命。可是，因為少女媽媽自己還是個孩子，不能很好地撫養、教育孩子。那些小寶寶的身心發育就有可能存在問題，政府不得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幫助少女媽媽和她們的孩子。為了減少少女懷孕生子，所以在性教育課程里會有具體的指導如何避孕。另外，戴避孕套可以避免得各種性病，包括艾滋病。”

我認真地補充：“說實話，我都還沒想好如何對你進行這方面 的教育呢，沒想到學校里課程里有這么具體的內容。真是太好了呢！我非常感謝你們學校，教授的是今后生活中真正有用的東西。”

——傾聽孩子對性教育的緊張與排斥，不對該話題躲躲閃閃 ，而是坦然面對，自然討論，幫助孩子樹立健康的性觀念。

五

為了培養辰辰的口頭表達能力和當眾演講能力，在征得她同意后，我給她報了一個卡內基青少年演講訓練營的課程。

第一次上課結束后，我去接她。她對著我怨聲載道：“同學除了我和另外一個女生也是高二，其他幾個都是初一的小屁孩。太無聊了！”“老師整整三小時都是用對小孩子說話的口氣在上課。還給我們發小星星貼紙！我們有那么幼稚嗎？”“媽媽，你還是給我換到成人班吧。我寧愿和大學生或者成年人一起上課。”

我一一附和：“嗯。就你們兩個女孩高二，其他同學才讀初一，的確有些無聊。”“初一孩子多，老師上課的語言風格會更考慮小孩子，你們聽起來是會覺得有些夸張。”“換成人班可以啊，回頭我來聯系一下。”

附和完畢，辰辰的情緒好很多。我問：“那這三小時的課你總學到些什么吧？”她有些無所謂地說：“就自我介紹唄！”我問：“是不是在任何場合下，都可以大方自如地介紹自己？”她居然脫口而出：“當然啰！”那種自信灑脫，在去上這個課程前其實并不常見。我在心內竊喜。

我閑閑提起：“我看到一個雙腿殘疾的孩子，他是上一期學員，自稱是你們的‘學長。 我很喜歡他在上課前的接待工作中的那種自信。我覺得是在面對一個真正可以幫助新學員的‘學長，而不是需要他人幫助的殘疾兒童。”

辰辰很認真地說：“這個學長在向我們示范的自我介紹中提到，他來卡內基上課之前從來不敢當眾開口說話。可是他今天講得非常好。”我微笑：“你看到卡內基課程多了不起吧？我覺得好令人感動。”

之后幾次的課后，辰辰沒再提要求換班。

——傾聽孩子對課程的諸多不滿，甚至接受她換班的要求。然后引導孩子回憶自己在課程中的收獲，回憶課程令人信服的細節。最終，孩子會做出合適的決定。

愛孩子，就是陪伴她，傾聽她。無論她帶著積極的或是消極的、正面的或者負面的情緒，都無條件地去傾聽，去接納她的感受。傾聽與接納之后，孩子才愿意接受合理的意見和建議，或者自己做出正確的決定。

進入青春期的孩子，如果家長不善于傾聽，動輒去指責或批評，會將孩子從自己身邊推離得遠遠卻不自知。很多父母會說：我當然愛自己的孩子。可是，愛是需要語言與行動表達的。不表達、不傾聽、不陪伴，哪里有資格說“我愛我的孩子”？

傾聽就是愛。在愛里，問題才會得到解決之道，孩子才會充滿力量地成長。

（作者單位：江蘇蘇州市工業園區青劍湖學校）

責任編輯 李 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