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者——說文解玉系列一

2015年本刊開辟了玉石專欄，刊登和田玉鑒定系列和玉學院玉石文化公益講座，其專業性和實用性受到了讀者的高度贊揚。為了進一步提升本刊的學術水準，特邀全國玉器等級標準專家委員會委員、玉學院創始人林男先生開辟思玉者專欄。今年的專欄推出說文解玉系列，每期刊登4個玉字，深入淺出地解析玉學內涵，并配有拓展和互動內容。

一、石

石，象形宇。甲骨文字形，右象巖角，左象石塊。凡石之屬皆從石，如石制品碑磚礎、制石工藝破研砸等。中國古人把地殼中的固體稱為石。從現代科學出發，石至少有兩種不同的情況。

礦物。第一種稱為礦物的石。如金剛石、透閃石、陽起石、白云石等，這類石的特點是單晶體，與水晶類似，科學上稱為礦物，是天然的單質或者化合物固體。地球上已經發現了4000多種礦物。少量符合美觀、稀少和耐久的單晶體礦物、礦物集合體和非晶質礦物約有200多種，可以作為珠寶玉石。其中，較大的單晶體礦物，就可以稱為寶石。

巖石。第二種稱為巖石的石。大小不等、形狀各異的礦物凝固物，也稱為石頭。巖石有多少種，可能難以窮盡。常見的有做建材或者臺面的花崗巖、建高速公路用的玄武巖、墻面磚大理巖、石英巖等。其中，美石就是指具有漂亮的顏色或者外形的石頭，包括玉石和彩石。

四大名石。從珠寶玉石的角度看石，歷來把珠寶玉石材料分為寶石、玉石和彩石三類。其中，彩石為不夠堅韌的美石，主要用作印章、工藝品和藝術品的雕刻石。壽山石、青田石、巴林石和昌化石為我國四大傳統名石。其中，壽山石中的田黃石，因質地溫潤、顏色高貴、儲量極為稀少而成為石中之王。

二、玉

玉，像三玉之連。凡玉之屬，皆從玉。經常聽到：“古人云，石之美者為玉。”實際上這是現代文人的一個誤解。從遠古至近代，玉文化一直是主流的文化、精英文化，承載著中國文化精神和君子的理想。所以，玉與石這樣基本的問題必須是非常清楚的。

玉石分離。玉文化源自石器文化。玉是漂亮的石頭，隨著其它石頭一起作為生產工具得到了應用。特殊的質感得到人們的青睞，堅韌的特性受到人類的重視，隨著冶玉技術的發明和玉器功能的確定，到了距今1萬年前后，玉從石頭中分離出來。玉石分離后，玉、石就不能混為一談。當然玉仍然是美石，但美石不一定是玉了。這是最為基本的玉石邏輯關系。

首德次符。中國傳統審美，首德而次符，意思是首先要重視內在的品質。比如重視玉石的細膩、溫潤和純凈等品質，并且比德于君子。但并不是說外表的顏色、形態等就不重要，而是要分清主次，不要本末倒置。所以，古代玉德論不但是反映玉的核心品質觀，也是上層社會的價值觀，成為了玉文化的核心內涵。從管子九德說，孔子十一德、七德，到東漢許慎的“玉，石之美有五德者”都是以玉的內在特性為主，外觀特征為輔。而現代人認為“石之美者為玉”的觀點，忽略了玉的核心內涵，失去了玉的本真，也喪失了傳統文化精髓。

有真無假。我曾經看到一份考古報告，說發現“真玉多少件，假玉多少件，云云”。這同樣是對玉的曲解。古代對符合玉德的玉石稱為真玉，但能夠全部符合五德者寥寥無幾，全部為閃石玉。所以，今人把閃石玉稱為真玉，但真玉不是閃石玉，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雖說，古人推崇真玉文化，但不排斥其他玉石，從來沒有假玉之說。假玉只是在鑒定學范疇內對仿冒、假冒品的一個俗稱。許慎除了定義“石之美有五德者”外，還分出“石之次玉者” “石之似玉者”“石之美者”等等級類別內涵。而石之美者只是彩石而已。

綜合文化傳承和科學研究的成就，我認為玉是細膩、溫潤、堅韌和純凈的美石。這個定義也包含了五個玉石質地的標準，結合行業現狀，對大部分達到標準的美石也可以稱為玉石。

三、寶

寶，甲骨文是房中有玉有貝，金文加上了聲符缶。繁體有賓、賓，還與害、瑤等同。泛指珍貴的東西，如寶貝、寶藏、國寶和文房四寶等。

單晶礦物。在珠寶玉石領域，寶則專指寶石。寶石是自然產出、具有美觀、耐久、稀少性和工藝價值的單晶體礦物（少數為雙晶），這是國內公認的寶石定義。但是，西方的寶石學卻包含一部分玉石。就像古代的玉石中也包括了一些寶石一樣。今天我們應該梳理清楚寶石與玉石的關系了，科學已經有非常清晰的區分，寶石是單晶體礦物，玉石是礦物集合體（巖石），具有本質上的差異性。

四大寶石。常見的寶石約有60多個種族。其中，世界上公認有鉆石、紅寶石、藍寶石和祖母綠為四大寶石。寶石以色彩、凈度和切工等審美評價因素，符合寶石及其西方的審美取向，以外表的感覺為主，具有直觀、刺激和個性為特征。

寶石學。寶石學歷經百年，具有比較完備的研究、教學和鑒定分級估價專業服務體系。幾十年來，寶石學及其鑒定評價體系不斷引進國內，寶石學人才濟濟。不過，以寶石學的觀點去評價玉石，往往優質玉石成為了中低端品種。同樣，假如用玉石學的觀點去評價寶石同樣也不公平。因此，我們首要的問題是要分清寶石學和玉石學，將兩個有相關的學科加以區分，并且分別建立學術體系。這不僅是科學問題，同樣是文化問題和經濟問題。

四、珠

珠，從玉從朱，本義是珍珠；泛指球狀物，尤指有光澤者；還喻華美的文辭等。“珠光寶氣”“珠圓玉潤”“珠聯璧合”等成語反映了珍珠的本質特色，同時也是具有確切的文化寓意。

四大名珠。珍珠有很多，但是名貴珍珠品種卻只有那么幾種，最名貴的四大名珠，包括天然淡水珍珠、Akoya珍珠、南洋珍珠和大溪地黑珍珠。世界珠寶界還有具體的四大名珠之說，分別為真主之珠（老子之珠）、女攝政王珍珠、亞洲之珠和“梅迪西斯”珠鏈。中國古代最有名的則是隋珠，有隋珠和璧天下至寶之稱。

“七分珠，八分寶。”珠，除了質地、顏色和形狀等品質因素外，至關重要的是大小。《沈懷遠·南越志》：“珠有九品，寸五分以上至寸八九分者為大品。”有專家考證，八分珠相當于現在的9mm直徑大小。

珠形玉器。小型球狀玉器一般稱為珠。玉珠與玉塊玉璜玉管玉墜一起，是早期玉器的常見器形之一，出現于新石器時代中早期。特別是玉組佩上配有珠子，起到串接、調色和發聲等作用。

在珠寶玉石領域，有人提出珠還可以賦予生物成因類珠寶的統稱。不少教科書把這類珠寶稱為有機寶石，我覺得不太妥當。這類珠寶大多還是無機礦物，用生物成因比較準確（柳志青）；既不是單晶體礦物，不能稱為寶石；也有不具有玉石的大多數特性，應該是單獨一類生物成因珠寶。參考寶石、玉石和彩石，其實可以稱之為珠石。這樣，珠寶玉石是珠（石）、寶石、玉石和彩石四個方面珠寶的組合，既具有一定的聯系，又在礦物形態、工藝、用途、傳承和評價標準等方面各有其特色。它們的關系詳見下表。

另外，珠寶玉石簡稱為珠寶，這是有歷史傳承和行業規范的。有人提出，珠寶玉石簡稱寶石，這與寶石名稱重復，是非常不妥的，可以說這是“別有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