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不悲傷

耿艷菊

沒有見小蝶之前，我一直以為那句“蝴蝶飛不過滄海”是悲傷的，帶著點文藝氣質的自我安慰罷了。直到遇見小蝶，我才知道，女人在愛情面前的力量。

與小蝶的認識，多虧了園子里那一片紫色的薰衣草和一只紫色的蝴蝶。同樣喜歡薰衣草，同樣鐘愛蝴蝶，兩個陌生人一下子變得熟識起來。

陽光明媚，樹影斑駁，風聲細細，我在園子里閑逛。轉過木槿樹，踏上小徑，遠遠地就看到一個女孩舉著相機，蹲在那片薰衣草面前。近了，才看清，她原來在拍一只蝴蝶，和熏衣草一樣顏色的蝴蝶。我隨即禁不住說了聲，呀，蝴蝶。

女孩聞聲，很快站起來，笑盈盈地，有些驚詫地望著我，說，啊，你是在叫我嗎？

這是一個看起來小巧靈秀的女孩，眼睛很大，水汪汪的潭水一樣清幽。她大概十分愛笑，眼角眉梢唇間鼻翼都藏著笑意。

我不好意思地指指薰衣草上的紫色蝴蝶，這只蝴蝶竟還安然地在著呢，并沒有因我的驚擾而飛走。

女孩看看蝴蝶，又看看我，笑起來。我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跟著笑起來。女孩很熱情，伸出手，與我相握，告訴我，她的名字也叫胡蝶。

后來的幾天，總能在長滿薰衣草的小徑上碰到胡蝶，她總是舉著相機拍來拍去。我則是如以往那樣，在小徑邊上的椅子上坐一會兒，看看花，看看飛舞的蝴蝶。

胡蝶也坐下來，對我說，姐，你叫我小蝶吧。她讓我看她拍的照片。很美，美得驚心。這樣一個纖秀柔弱的女孩卻已經是一個攝影師了。她說，她的理想就是發(fā)現美和留住美。

漸漸，越聊越多，從工作到生活再到極個人的愛情。就是愛情，把這個柔弱的南方女孩帶到了北方。她從十七歲就愛上他了，他是哥哥的同學。她愛了他七年，他卻始終沒有表白自己的心跡，把她當妹妹一樣。他在南方生意失敗，又轉戰(zhàn)到北方。她也偷偷地跟上來了。她原本在南方的老家有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前途正好，她眼都不眨一下就放棄了。陌生城市，從頭再來的艱難和辛酸，她一步步走過來了。最難的時候是住在僅容一張床的地下室，每天只吃一頓飯。他是她生命中的那一片滄海，再難，她這只蝴蝶也要飛過去。

“從南方到北方，關山萬里，山重水復，你都飛過來了，何況是滄海呢？你一定可以擁抱愛情的。”我安慰她。

“姐，別說是滄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小蝶也不會猶豫。”一向說話柔聲柔氣的她最后很清烈地對我說。

之后的一段時日，沒再見小蝶。有一天，她突然笑盈盈地跑過來，很激動地告訴我，他終于接受了她，她現在很幸福。

可是，沒過多久，她突然笑盈盈地又來向我辭行，要回南方了，一個人，風平浪靜的樣子。她說，飛過滄海了，又怎么樣呢，終究是感動，不是愛情。

我們站在紫色的熏衣草前，有很多蝴蝶飛來飛去。我想說一些勸慰的話，還沒開口，她已經在拉著我，讓我看那些蝴蝶，她說，姐，你看蝴蝶多美麗呀，它們不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