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自強++巴戰龍++辛瑞萍++鐘平



關鍵詞災后恢復;可持續生計;社會資本;農村;汶川地震
中圖分類號X4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04(2016)04-0158-10doi:10.3969/j.issn.1002-2104.2016.04.020
災后恢復研究相對較少,是災害與應急管理生命全流程(減災、備災、救災和災后恢復)中最有待提高的部分[1],目前的研究甚至難以滿足人們的實踐需求[2]。我國的災后恢復研究在2008年汶川地震后開始逐漸出現,但是多側重于物理和工程方面的重建,而缺少全面的視角[3]。實際上,災后恢復應該是一個動態的、包含不同交互階段,包含各類活動和決策過程的一個復雜的社會過程[4-5], 而不是一個線性的、可以完全預測的靜態過程[6]。從發展的視角來看,因為災后恢復本身就與發展緊密相關[7],因此有必要把災后恢復與可持續發展的概念連接起來[1]。通過借鑒發展領域內的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可對五大生計資本(金融資本、物質資本、自然資本、社會資本、人力資本)進行綜合分析。本文對受汶川地震影響的農村家庭的災后恢復狀況進行了跟蹤研究,對比2012年夏和2009年初相同家庭的調查數據,對被調查家庭在金融、物質、自然、社會和人力資本五個維度上面的變化模式進行了分析,并探討了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在綜合災害治理研究中的適用性。
1可持續生計與災害研究
可持續生計的概念和理論源自于20世紀發展領域內對反貧困問題的思考:貧困問題并不僅僅表現在經濟方面,而具有多維度和復雜性。生計的概念包含維持生活的能力,資本(既有物質方面,也包含社會資源)和活動??沙掷m生計指的是某種生計方式能夠應對外界壓力或沖擊,并能在不損害其自然資源的基礎上維持或提高其本身的能力和資本[8- 9]?;诳沙掷m生計的概念,不同的機構開發和采用的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也稍微有所不同。其中,來自于英國國際發展署(Department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of the United Kingdom,DFID)和發展研究所(Institute for Development Studies)的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Sustainable Livelihood Approach, SLA)成為影響最廣,被借鑒最多的分析框架之一[10]??傮w來說,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包含五部分:脆弱性背景,五大生計資本(物質資本,金融資本,自然資本,社會資本和人力資本),生計策略,政策和機構變化過程以及生計產出?;诓煌谋尘昂涂色@得的生計資本,當不同的家庭或社區在面對災害或外在沖擊的時候,他們會根據政策和機構變化過程,采用不同的生計策略,從此得到不同的生計產出(以生計資本的形式衡量)的循環過程[8]。可持續生計分析方法被廣泛地應用在各種情景的實證研究中,特別是在發展和反貧困領域。由于國內不少學者對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進行過比較系統的梳理和介紹[11],并對其本土化適用性進行了探討[12],本文就不在此對DFID的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進行贅述。
韓自強等:基于可持續生計的農村家庭災后恢復研究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6年第4期發展中國家自然災害頻繁發生,而且受到影響更大,可以說災害是影響可持續發展最常見的威脅之一。通過增強人們的可持續生計資本,提高人們諸如健康、營養條件,促進人們生計策略的多樣化,是增強人們災害抗逆力的重要方式[13]。可持續生計框架在近些年來開始被用在災害研究領域,特別是脆弱性分析方面??沙掷m生計框架中的五大生計資本是很全面的測量人們脆弱性和應對災害沖擊能力的標準[14]。因此,可持續生計框架也被提議作為分析脆弱性的一種框架[14], 特別是在全球氣候變化的背景下作為全面測量脆弱性的內容[15-16]。使用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分析災害應對、氣候變化、脆弱性等方面的實證研究不僅出現在亞洲[17],也出現在亞洲之外的其他國家[18-19]??沙掷m生計資本是可持續生計中的核心內容,也是家庭應對外來沖擊可以調用的核心資源,因此也是家庭抗逆力的主要來源[15]。
鑒于上文所述的可持續生計框架的內容及其在災害研究中的應用,本文將借鑒可持續生計分析方法,使用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分析受2008年汶川地震影響的農村地區家庭災后恢復狀況。重點以生計資本為標尺,衡量農戶災后恢復進度,從而為整合可持續發展和災害研究做出一份實證貢獻。
2 研究方法
2.1研究設計
來自于DFID的可持續生計分析方法,特別是其中的五大生計資本:人力資本、金融資本、自然資本、社會資本和物質資本可以作為一個有效的脆弱性分析工具[14]。根據DFID1999年的指南,人力資本代表家庭成員為了達到生計目標,實行生計策略所擁有的技能、知識、健康和勞動能力;社會資本是人們通過社會網絡、正式組織隸屬、社區信任、互助等方式獲取資源,實現生計目標的方式和能力;自然資本指的是為了實現生計所需的自然資源儲備;物資資本指的是那些支持生計的基礎設施和生產工具等;金融資本指的是人們為了達到生計目標而可獲取的金融資源,主要包含儲蓄和收入[20]。根據DFID的生計資本測量指南,以及國內學者的本土化研究[12, 21],本研究分別使用了家庭年收入、家庭所擁有的不動產狀況、家庭所擁有的土地狀況作為金融資本、物資資本和自然資本的測量指標。另外,人力資本由家庭勞動負擔與教育水平計算而得。社會資本的測量主要從世界銀行的指南[22]中提取了家庭成員的組織參與、社區信任和社會支持三個維度,其中社區信任[23]和社會支持[24]維度具體的測量則參考了國內相關學者的研究。
2.2數據收集方法
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主要來自于一項家庭跟蹤研究,數據采集時間分別為2009年1月和2012年夏季。在首次數據采集之前的2008年6月(汶川地震后一個月內),作者當時作為國家減災委-科技部汶川地震應對政策專家組成員去災區對災情做了快速評估。在為期兩周的快速評估中,通過對地方政府工作人員、村干部、災民、志愿者、記者、軍人等的觀察和非正式訪談,作者團隊認識到災后生計恢復是災區居民未來面臨的主要問題,因此設計了災后居民生計調查研究,并在2009年1月進行了問卷調查和訪談。此次研究采用了混合型研究方法設計[25],以入戶問卷調查為主,深度訪談為輔。在開展此次調查的時候,在征得被訪者同意的基礎上,作者收集了被訪者家庭關鍵聯系人的信息,以便于后期的跟蹤研究,本次入戶調查共有效完成家庭問卷515份。2012年夏,作者對2009年第一次調查的家庭進行了一次關于生計恢復的回訪,共成功回訪了415戶家庭。因此,本文主要是基于該415份家庭縱向數據進行分析。
在2009年1月第一次入戶調查的時候,本研究采用了分層抽樣的方法。首先作者把W縣所有鄉鎮按照經濟發展水平分成了高中低三檔,在每一檔中隨機抽取了一個鄉鎮。由于W縣屬于山區,每個村子所處的地理位置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該村的綜合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因此作者隨后在每個鄉鎮中按照村子所處的地理位置(山上、山腰和山谷)分別抽取了3個村。村內家庭實行的是方便抽樣的方法,原計劃在每個村抽取60戶人家,這樣將總共有540戶(60戶/村3村/鄉鎮3鄉鎮 ),但是由于實際限制,在2009年1月入戶調查中總共完成有效問卷515份。在2012年夏天的跟蹤研究中,由于跟蹤的是原來的家庭,因此并不存在抽樣問題,2012年成功回訪了其中的415戶。
3基于可持續生計視角的災后恢復
W縣是汶川地震51個重災區之一。在汶川地震中,全縣20個鄉鎮都有不同程度的影響,全縣共有111人因災死亡,1 456人受傷。根據W縣發改委的汶川地震災損報告,5月12日的主震及后續余震共造成約118億人民幣的損失,其中約82億主要來自于房屋損毀。汶川地震之后中央和對口援助省份給災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幫助災區恢復重建。以W縣為例,根據我們的訪談得知,災后重建階段中央共向該縣投入30億元人民幣用于災后基礎設施、公共服務設施和房屋重建等。在地震之前,W縣全年財政收入僅僅有1億元人民幣,也就是說在災后重建階段,中央對該縣投入的資金大約是該縣30年的財政收入。因此,該縣實際上借助于災后重建的機會,大大提高了其各類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設施條件,大部分人們也大大提高了其住房條件。下面,本文將從生計資本的視角對受影響家庭的災后恢復情況進行分析。
3.1金融資本及變化
本研究中的金融資本主要通過家庭年收入來測量。家庭年收入主要包括種植、養殖、工資、獲得救助和其他收入(經營等)。另外,為了讓兩次比較更科學,本文根據世界銀行提供的中國CPI數據[26]對2008年的收入進行了調整,全部調整到了2011年標準,具體內容如下表所示。
從表1可以看出,家庭年收入平均值和標準差在災后恢復階段都有所增加。本調查家庭2008年年均收入約為 20 449.62 元,2011年的年均收入約為22 254.84元,增加了約8.83%。在年收入均值增加的同時,年收入的標準差也有所增加,從14 073.65增加到了 18 060.00,增加了28.32%。這種趨勢說明在災后恢復階段,雖然整體上家庭收入都有所增加,但是不同家庭之間收入差距加大了。
通過兩次調查所得收入結構比較發現,2011年人們工資收入(打工)占總收入的比重有所增加。在2008年,工資性收入僅占家庭總收入的21.98%,這一數字在2011年高達63.11%。在2008年,政府救助和其他形式的救助所占年收入比重較高。汶川地震后中央政府對災區“三無”災民提供了每人每月300元的臨時生活救助,共持續3個月。在執行層面上,基本上所有的農村災民都獲得了臨時生活救助。一些家庭特別困難的弱勢群體,中央政府在3個月之后又追加了3個月的生活救助。在3年之后的2012年,來自于救助的收入已經很少。相比地震發生的2008年,雖然來自于養殖和種植活動的收入在2011年有所增加,但是其在農戶總收入中所占比例有所減少。
這些收入結構的變化反映了當地農戶生計策略的轉變。在地震發生之前,當地基本上是一個貧困、半封閉的社會。盡管有不少人外出打工,但是很多家庭都是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來自于種植和養殖的產品和收入雖然不能讓人們致富,但可以滿足人們基本的生活需要。地震造成了當地絕大多數農戶房屋的倒塌,雖然有國家補貼,但是房屋重建讓大部分家庭背上債務負擔,因此在完成房屋重建后,很多家庭為了償還建房所欠債務,都加大了外出打工掙錢的生計活動(短期來看,外出打工收入要比在家種植、養殖收入性價比高)。
除了對收入的相對客觀的測量,我們還訪問了農戶自己對地震前后收入變化的感知。在2009年初,57.59%的表1金融資本及變化
Tab.1Financial capital and changes
變 量
Variables1平均值
Mean1標準差
SD2009120121P (|T| > |t|)12009120121P (|T| >|t|)金融資本120 449.62122 254.8410.09114 073.65118 060.0010.00種植(元/年)11 395.5911 754.4610.0011 422.6711 665.6910.00養殖(元/年)12 616.9413 582.9910.0416 218.1118 395.7410.00工資(元/年)14 495.00114 046.0210.0017 671.40112 824.6210.00救助(元/年)14,564.8012 187.2310.0012 900.4614 574.5510.00其他(元/年)17 376.901640.7710.00110 199.4914 589.1510.00感知項目1感知的收入變化(2009 VS 震前)1感知的收入變化 (2012 VS 震前)頻次1百分比(%)1頻次1百分比(%)增加169116.63198123.61差不多1107125.781159138.31減少1239157.591158138.07合計1415110014151100人認為他們的收入比地震前減少了,25.78%的人們認為自己家庭的收入和地震前一樣,剩下16.63%的人們感覺自己家庭的收入比地震前多了。在2012年夏天的時候,感覺自己家庭收入比地震前增加、保持一致和減少的百分比分別是23.61%、38.31%和38.07%。
3.2人力資本及變化
在本研究中,家庭中全職勞動力數量、兼職勞動力數量、家庭總數人以及家庭成員中最高教育水平被用來計算人力資本因子 (公式 1)。首先,用家庭中勞動力數量占家庭總人數的比例作為家庭勞動負擔比,其中全職勞動力的權重1,兼職勞動力的權重是0.5。然后,家庭勞動負擔比與家庭成員中最高教育水平的乘積作為人力資本因子。教育水平分別是未受過教育、小學、初中、高中/技校/中專、大專及以上,由低到高分別賦值為1-5。
人力資本因子=教育水平
從2009年初到2012年夏,本調查家庭中的人力資本因子平均從2.33增加到2.49,增幅約為6.89%。從勞動負擔比來看,從2009年到2012年反而是降低的,說明人力資本因子的增加主要歸于受教育水平的增加。平均來說,被訪家庭的總人數在這3年都有所增加,全職勞動力數也有所增加,但是兼職勞動力數則減少了大約10%。通過對人力資本相關變量標準差的分析發現,除了非全職勞動力之外的其他變量的標準差都有所增加。說明從2009年初到2012年,本調研家庭中的人力資本平均值有所增加,同時不同家庭之間人力資本的差距也變大了,而且這些變化都具有統計顯著性(見表2)。
3.3自然資本及變化
本文中的自然資本因子是用家庭所擁有的各類土地面積總和測量的。土地類型分為水澆地、旱地、果園、池塘、草地、林地、荒地和其他。自然資本的變化如表3所示。自然資本因子的平均值從2009年到2012年有所增加,具有統計顯著性。其中,可耕種土地在地震之后有所減少。本調研區域是山區,果園、池塘和草地都非常少;水澆地、旱地和荒地是當地主要的土地資源類型。大部分水澆地位于山谷中相對平坦的地區,也是比較適合人們居住的地區。山上是旱地和荒地的主要所在位置,也有一些村落。地震之后,為了規避地震風險,在當地政府的幫助和指導下,一些村莊和家庭成功地從山上搬遷到了山谷地帶。因此,從表3中可以看出,水澆地的平均值從2009年初的0.12畝降低到2012年的0.11畝,旱地平均值從2009年的2.36畝降低到2012年的2.17畝,t檢驗顯示水澆地和旱地的變化統計值不顯著。
從家庭所擁有土地類型變化看,用于耕種的土地面積減少,林地和荒地以及果園面積增加,使得自然資本因子呈現出增加的趨勢。這是因為災后重建過程中,一部分人從山上搬遷下來,原來位于山上的一些耕地和牧地被迫放棄,轉變為容易管理的林地[27]。
在2012年第二次回訪的時候,我們問了被訪者對自己土地變化的感知。在415戶中,約有53.47%的被訪者認為自己家所擁有的土地與地震前相比減少了,另外45.54%的人們認為自己擁有的土地與地震前差不多,只有約1%的被訪者家庭的土地有所增加。具體到土地減少的原因,39.35%認為是地震破壞,26.85%認為在重建中使用,11.11%認為是被政府重建征用,另外還有22.69%認為是被其他使用方式占用。
3.4物資資本及變化
本文的物資資本因子主要是用家庭所擁有的不動產價值來估計的。在調查中,也收集了家庭所擁有建筑物的建筑材料和建筑面積。根據房子的建筑材料,本調研地點的房子可分為草房、土木、磚木和磚混4種類型。在2009年第一次問卷調查的時候,我們也讓被訪者回顧了地震前他們家主要建筑的信息。因此,物質資本實際上包含了3個節點的情況:地震前,震后8個月(2009年初)和地震過后約4年的時候(2012年夏),平均值和標準差以及相關t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表 2人力資本及變化
家庭成員受教育最高水平13.0713.3410.0010.9811.1310.00無論從建筑材料、居住面積還是房子估計價值來說,當地居民的居住條件在災后恢復過程中都有了很大提高。如表4所示,物質資本因子(估計房屋價值)在地震前的平均值是人民幣48 155.93元,地震后降低到34 417.30元,2012年升到133 921.30元。就房屋建筑面積來說,地震前戶均居住面積為115.87m2,地震后戶均居住面積減少到84.89 m2,在2012年的災后恢復階段上升到戶均142.78 m2。從建筑物所使用的材料來說,也有很大提升。在地震前,本調查中所有住戶的草房建筑面積總和為5 428 m2,該數字在2012年下降為550 m2。抗震性能比較好的磚木和磚混結構房屋的建筑面積有了較大增長,分別從14 120和4 920 m2增加到14 732和29 218 m2。
綜上,無論從建筑材料,建筑面積還是房屋估價方面來說,家庭物資資本在震后恢復過程中都有很大提升。當然,這些指標除了平均值增加之外,標準差也都增加,從某種程度上顯示當地家庭所擁有物資資本的不平等程度也增加了。
3.5社會資本及變化
本研究中的社會資本包含三個維度:組織參與、社會支持和社會信任,最終的社會資本因子是組織參與度、社會支持問題均值和社會信任問題均值相同權重加權計算得出,見公式(2)。組織參與因子是家庭成員參與組織活表3自然資本及變化
其他平均值/標準差震前與2009對比,2009與2012對比顯著。動得分總和,社會支持和社會信任因子是每部分問題的平均得分。
社會資本因子=∑(組織參與,社會支持,社會信任)(2)
如表5所示,計算所得的社會資本因子在災后恢復過程中有所增加,社會資本因子得分平均值從2009年初的7.80增加到2012年的8.52。社會資本的三個子因子,組織參與、社會支持和社會信任也都有所增加。其中組織參與因子得分從1.19增加到1.51,社會支持因子得分從2.88增加到2.97,社會信任因子得分從3.73增加到4.05??傮w看,社會資本增加是顯著的。從社會資本因子及其子因子的標準差來看,標準差有所減少,說明不同家庭所擁有社會資本的差異在災后減少,僅有社會信任子因子的標準差變化統計檢驗呈顯著性。
社會支持:“如果你家遇到困難需要別人幫忙,是否能從上述組織或個人得到幫助?”被用來測量家庭從9種可能來源可以獲得的社會支持度。答案分值為1-5,分別代表了“肯定得不到幫助”、“可能得不到幫助”、“不好說”、“可能得到幫助”、“肯定能得到幫助”。根據之前的社會支持研究[23]以及本地實際情況,本研究選取了朋友、鄰居、子女、其他親戚、村集體、鄉鎮政府、銀行、信用社和其他這9種作為可能的社會支持來源。來自于這9種來源的支持得分平均值即為社會支持得分(子因子)。
結果顯示個人和家庭的非正式網絡是人們獲得社會支持的主要來源,無論是在地震發生之后短時間內還是在4年后的相對常態的時候(來自于親朋、鄰居的社會支持得分平均值明顯比來自于村委會、鄉鎮政府的社會支持得分高)。另外,從比較危機時刻(地震發生之初)和相對常態的時候(2012年)人們可以獲得的社會支持程度變化可以發現,相較于常態時,人們在地震發生之初可以從諸如村委會、鄉鎮政府、銀行等正式機構獲得更多的支持。在地震4年后的相對常態階段,人們可以從正式組織獲得的支持有明顯減少。雖然無論是在危機時刻還是在常態時候,非正式社會網絡都是個人和家庭社會支持的主要來源,人們在常態時候可以從家庭非正式網絡獲得更多支持。由于大部分家庭的社會網絡都是基于本地的,在諸如汶川地震這樣的巨災發生之后,當地大部分家庭的絕大部分社會網絡都受到了影響,因此在地震發生之初,非正式網絡的社會支持作用有被消弱。正如不少村民表示“親戚朋友們也都遭了災,沒地方借,也不好意思開口借”。因此,在這種巨災之中,來自于正式組織,特別是政府的支持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社會信任:本研究中的社會信任是用被訪者對有關社會信任的6條陳述的同意程度來測量的,被訪者對這6條有關社會信任陳述的同意程度的平均值被用來作為社會信任因子的得分。對每條陳述的同意度得分為1-5,分別代表了“完全不同意”“不同意”“不好說”“比較同意”“完全同意”。結果顯示,從2009年初到2012年的災后恢復階段,人們對所有6條關于社會信任的陳述認可程度都有所增加,而且這些增加都是顯著的。其中“如果你家有紅白喜事,大家都會來幫忙”這個陳述無論是在2009年初還是2012年夏,都是得分最高的,分別為4.25和4.61(滿分5分)。“如果你為大家的利益吃虧受罪,大家會擁護你”這句陳述是在災后恢復階段增幅最大的,從2009年初的3.57分增加到2012年的4.09分,分值增加了0.52分。從標準差來看,本文所使用的與社會信任相關的6個測量得分的標準差從2009年到2012年都有所降低(部分條目統計檢驗不顯著),這反應不同家庭之間的社會信任得分差距在災后恢復階段降低了。
組織參與:本研究中的組織參與由三個變量計算而成,第一個是每個家庭成員參與組織的個數,第二個是組織參與者在組織內是否活躍,第三個是在組織內是否擔任領導崗位。本研究團隊根據中國農村各類組織發展情況及之前對該地區的了解,列出了當地可能出現的12種組織,然后分別詢問了被訪者及其家庭成員參與這12種組織的情況。如果有家庭成員參與某個組織,則詢問了其活躍程度及是否擔任領導崗位?;钴S度和領導崗位兩個變量都是二元變量,分別被賦值為1(否)和2(是)。這三個變量的乘積被用來作為每個家庭成員的組織參與度,然后所有家庭成員的組織參與度之和就是整個家庭的組織參與因子得分。總體來說,人們的組織參與度從2009年到2012年有所增加。在2009年初,本調查的415戶家庭中約有38.07%的家庭有家庭成員隸屬于某種組織,而這一數字在2012年增加到48.92%。對于有家庭成員參與某種組織的家庭,大部分家庭僅有1個家庭成員參加了某種組織,只有極其個別的家庭有多個成員有組織隸屬。另外,從擔任領導情況來看,在2009年初有18個人在其所參與的組織中承擔了領導崗位,在2012年該數字增加到20。從活躍程度來看,在2009年初,約 28.19%的家庭至少有一名家庭成員在組織中很活躍,該數字在2012年上升到34.22%。從參與組織的類型來看,雖然本研究中列出了12種可能出現的組織,但調查結果表明本地村民只隸屬于兩種組織,一類是政治類組織如中國共產黨或者青年團,另一類是宗教組織,主要是佛教和基督教。
3.6生計資本標準化
在上面的分析中,由于各類生計資本的單位都不一樣,并不利于橫向和縱向比較,因此本文參考UNDP人類發展因子的建構方法[28],對每一類生計資本進行了標準表5社會資本及變化
標準化后的生計資本因子平均值和方差如表6所示。平均來說,從2009年初到2012年的災后恢復過程中,生計資本的每個維度在災后恢復階段都有所增加。物質資本有最大的增幅,平均得分幾乎增加了4倍,從2009年的0.078 5增加到2012年的 0.277 9 。人力資本增幅最少,從2009年的0.403增加到2012年的 0.434 3。倒數第二增幅的是社會資本,大約增加了10%。金融資本和自然資本的增幅居中,分別從2009年的0.217 6和0.087 3增加到2012年的0.263 1和0.140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