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

孫敏瑛

雪人

孫敏瑛

只說是陰天，卻意外地來了一場雪。不知究竟是何時來的，開窗探望時便已是漫天飛揚。潔凈的小雪花兒千朵萬朵翩然于空中，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攏，卻碎玉般在手心里化了。

“云中誰寄錦書來？”——錦書倒是沒有，然而，是誰寄這一天的雪來呢，在這樣一個沒有友人叩問的清晨？

小院里靜靜的，檐上是勻凈的白，石砌的老井只剩了一個簡單的四方的輪廓在那里，沒有留下一絲往日的痕跡。月季齊墻高的綠枝及碎碎的小葉窩里滿盛著絨絨的雪，水紅色的花蕾欲開不開地在潤濕中顯出幾分冰清的嫵媚與活潑——原本諳熟的小院與往日有太多的不同，仿佛置身在一場久遠年代的故事背景里。

“雪花飛，飛滿天，往事如夢似云煙”。有多久未見雪了？這樣的大雪在多年以前應該是見過的，還有那許多與雪有關的清婉的記憶，然而，為何在心底只留模糊的一片呢？

沒有風，卻偶爾有一朵兩朵倏然進來，又倏然消失，不經意間的來去以一種神秘的方式與我做著交流。去雪中吧！它們似在喚我。為什么不呢？在這慣來小風小雨的江南小鎮，有什么能比來一場雪更令人欣悅？在此之后，誰又知何時還能再見這遍天遍地可愛的雪？

“飛揚，飛揚，飛揚”，充滿靈性的天使，它不斷地親近著我，親近著我明凈的額與我額前的劉海。“簌簌”的，因為溫暖，變作透明的恬美的圓潤的珠子，安靜地在我的發絲間綴著，我充滿愛意地注視著它們，一朵一朵皆是如此，似是無聲，然而，果真是無聲的么？我卻哪里得來這樂音流轉般的快樂？

雪輕輕地掩在我的腳下，掩去了日日必經的青石子路面?？煲毫税?？誰知那滿地的輕雪下掩藏著多少春愁呢？春夢呢？

日暮時分，我用心做了一個小雪人，以黑豆為眼以花瓣為唇，就放在青色的小花瓷盆里，讓它在窗臺上伴我一起看那靜靜飄落的雪花。

孫敏瑛，散文家，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散文集《一棵會開花的樹》，有多組散文入選全國散文年度精選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