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公共領域中的“引力波”話語戰爭?

◎ 王晶 重慶郵電大學外國語學院

虛擬公共領域中的“引力波”話語戰爭?

◎ 王晶 重慶郵電大學外國語學院

以科學傳播網站中關于“引力波”的科學傳播話語為分析對象，采用語料庫和話語分析相結合的方法，旨在考察虛擬公共領域中關于“引力波”的話語建構，揭示科學傳播話語所反映的社會現實。研究發現，虛擬公共領域中的科學傳播話語呈現出顯著的多元化、去中心化特質，是不同話語主體斗爭的產物，折射出復雜的權力利益關系，并影響著公眾對科學的接受和認識。

虛擬公共領域；引力波；話語；科學傳播

一、引言

2016猴年的春節，艱澀難懂的理論物理學沒有預兆地高調了一把：“引力波”在朋友圈刷屏，微博、微信公眾號、網站、傳統紙媒都在以各種形式推送著這一重大科學發現，一夜之間，似乎只要被這“時空漣漪”波及，人人都成了忠實的科學迷。這一盛況與互聯網和社交媒體的高速發展不無關系。2015中國互聯網發展報告1顯示，截至2015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6.88億，互聯網普及率為50.3%；社交媒體用戶達6.59億，超過美國和歐洲的總和。互聯網上充斥著關于引力波的推送和討論，這其中有科學共同體對“引力波”的科學普及介紹，有民眾和媒體關于“民科”群體的爭論，也有學者對這一事件提出警醒，并倡導“反科學主義”的觀點。不同的話語在虛擬的公共領域匯集、碰撞，為引力波這一科學知識的建構和傳播角力，而這一科學話語爭奪的背后則隱藏著復雜的權力和利益關系，正如福柯（Foucault）所說，每一種權力關系都構成一個相應的知識領域，同時，任何知識都預設并構成相應的權力關系。（Foucault，1977：27）本文聚焦虛擬公共領域中“引力波”這一科學傳播爆點事件，收集網絡中與之相關的文本,按照內容分為四類，建立語料庫并使用Antconc對文本進行詞頻統計、索引行分析、搭配分析以及語義韻研究，一方面試圖勾勒科學概念“引力波”在虛擬公共領域中的建構路徑，探究在互聯網的科學話語爭奪中脫穎而出的策略，另一方面解構紛繁復雜的“引力波”話語所藏匿的機構語境與社團語境。

二、科學、話語與傳播的關系

人們普遍認為區分科學與非科學是簡單的事情，因為科學是清晰而精確的方法所獲得的結果。然而世界上并沒有唯一的科學方法和唯一的標準能夠說明什么是科學或者非科學。波普爾（Popper，2005）認為科學不同于真理，其根本特征是其可證偽性，盧恩斯坦（Lewenstein，2013）則把科學知識的基本特征歸為其“可靠性”和“公共性”，因為只有當知識能通過公共并成為社會的程序，才能變成可靠的知識。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傳播成為了科學的“本質”，針對不同對象的每一種講述方式都是對可靠知識的不同表達，知識闡述隨語境而異。在不同媒介的科學傳播的過程中，話語描寫了知識，反映了傳播者的觀點和立場，參與了知識的傳遞和普及，并在無形中完成了科學知識在公眾中的建構。話語、科學與傳播這三個因素在科學的普及過程中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可以被看成“三位一體”的關系。

學界曾經簡單地將科學傳播話語進行二元對立的劃分，認為科學共同體內部的學術交流和科學界與受眾之間的交流使用截然不同的話語體系。然而隨著公眾理解科學運動的興起與發展，人們逐漸意識到，“科學界內的學術討論與科學界外對科學問題的討論之間并沒有像這些術語意指的那樣涇渭分明”（李大光，2016）。尤其是新媒體技術的崛起，使得科學知識的建構和傳播，也從自上而下的科學說教轉換為上下交流的科學傳播，我國的科學傳播模式也經歷了一個從政府推動到民間自主參與，從傳統媒介渠道到新媒體傳播，從以科學工作者為科普主體到網絡科普草根興起的逐步演化歷程。當下科學話語在微博、微信、客戶端、微視頻等移動新媒介的平臺上傳播，話語的主體專家、學者、各界人士乃至草根評論員等個體加入對信息的傳播和解讀，使得科學傳播話語呈現出多元化、碎片化、去中心化的特質。

三、虛擬公共領域的概念及形成

公共領域（public sphere）這一概念起源于古希臘雅典時期的城市精神，有諸多學者探討過這一命題（Schumpeter，1918；Dewey，1923；Brunner，1943；Aerndt，1958）。阿倫特（Aerndt）把公共領域視為觀點的競技場，強調話語在公共領域的重要作用，認為“由于公共領域的出現，世界被轉變成了一個將人們聚集在一起、并將他們相互聯系在一起的事物共同體”（汪輝，2005：85）。哈貝馬斯（Habermas）作為公共領域研究中最有影響力的學者，繼承了這一觀點，將公共領域描述為“一個關于內容、觀點、也就是意見的交往網絡。在那里，交往之流被以一種特定方式加以過濾和綜合，從而成為根據特定議題集束而成的公共意見或輿論”（Habermas，2003：445）。可見，公共領域是介于國家和社會之間由人們自由參與及思想、觀點碰撞而形成公眾輿論的領域，具有開放性、交互性及自由精神的本質特征。根據前賢的觀點，公共領域可被定義為，向全體公眾開放的介于國家與市民之間的既超越于私人領域又不同于公權力領域的社會時空，是社會公眾自主交往和自由交流的平臺，是社會公眾利益訴求、社會心聲、集體共識形成、匯集和表達的基本場域。值得注意的是，哈貝馬斯對近現代大眾傳媒的功能持悲觀態度，認為19世紀中后期以來，傳媒日趨商業化，受到政治經濟的干預也越來越大，近現代大眾傳媒作為公共領域的功能退化。但許多學者并不認同這一點，認為他夸大了公共領域在20世紀的退化。卡霍恩（Cahhoun，1992：33）就指出，公眾在大眾傳媒中的地位也不一定像《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一書中所指稱的那么消極，就可選擇的民主性媒介戰略而言，也許其空間比哈氏所意識到的要大。

隨著現代信息技術的廣泛應用，人們在虛擬時空中進行情感溝通、信息交流和觀點表達的機會越來越多。據第三方消息推送技術服務商“個推”基于6.5億日活躍用戶提供的數據顯示：2016年春節期間，平均每個用戶每天花在手機上的時間是3.91個小時，“指尖社交”由于其便捷性、即時性和多維互動性成為更受公眾青睞的社交方式。在賽博空間的社交中，公眾彼此結成各種社會關系，形成全新的互動場域，這個場域的部分時空就構成了特定的社會交往領域，即虛擬公共領域。徐世甫（2006）認為，在虛擬時空中，“每個人都被數字化為一個個漂浮的能指，簡化為一個個語符的形式，然后各自憑著語符所負載的所指，進行著文本語言的生產，進行著彼此之間的互動”。而“當足夠多的人在網絡上就大量公共話題全身心地進行足夠長時間的交流，以至在網絡上形成了人與人之間不可分割的關系的時候”（Howard，1993：5），虛擬公共領域就形成了。雖然虛擬公共領域和哈貝馬斯所論述的公共領域在內涵上有一定差異，但依然具備了開放性、交互性及自由的本質特征。可以說，虛擬公共領域是傳統公共領域在后現代社會的延續、發展和嬗變。

虛擬公共領域兼具真實性和虛擬性的雙重特征，極大地改變著人類社會生活方式、交往方式與話語模式。網絡中的科學傳播平臺可被視為虛擬公共領域的一個類別，它豐富了科學傳播的主體、渠道和內容，也由于獨特的語境和傳播媒介，形成了特殊的話語模式和話語特征。本研究將基于網絡上關于“引力波”的科學傳播文本，采用語料庫和話語研究相結合的方法，來考察在虛擬公共領域中科學知識的話語建構模式，以及其所折射的社會現實。

四、語料

成立于 2010年的果殼網是一個開放、多元的泛科技興趣社區，其創始人姬十三也是中國最有影響力的民間科普組織“科學松鼠會”的創始人。果殼網由專業科技團隊負責編輯，保證了其科學傳播文本的權威性和準確率，同時強調“科技有意思”，在科學文本的生產中注入趣味性，因此在網絡科普領域擁有較高的行業評價和較大的影響力，目前在新浪官方微博擁有近六百萬粉絲。在現有的三大板塊科學人、小組和問答中，科學人是果殼網旗下的原創內容團隊，其成員基本都是科學共同體內部的專業人員，所創作的科普作品是果殼網的核心內容；而小組和問答則是兩個與普通受眾互動更為緊密的板塊，在這兩個板塊中用戶可以加入自己感興趣的小組，并自由發帖，以提問、回答、評論或推薦的形式與其他用戶互動。在這樣的架構之下運行的果殼網，充分滿足了虛擬公共領域的必要條件，在賽博空間中搭建起一個向全體公眾開放、以興趣聚集并以科學知識為核心進行自由交流和溝通的場域。

本研究從果殼網這一虛擬科學公共領域上收集含有引力波的文本，建成“引力波科學傳播語料庫”。年初的引力波熱潮由加州理工學院干涉引力波天文臺（LIGO）2月11日宣布首次直接探測到引力波的存在為起點，因此本研究在果殼網上以“引力波”為主題詞搜索從2016年2月10日至3月30日之間的文本，其中總字符數低于100的帖子/提問/回答不計入內，共收集到文本22篇。以下對收集到的文本情況做簡單的梳理。

22篇文本當中19篇發布于2月份，3月僅有3篇，這符合網絡傳播和新聞的即時性特征，即一個熱門話題能在短時期內迅速膨脹并獲取大量點擊率，但通常持續時間不長。22篇文本中14篇來自科學人板塊，8篇來自小組板塊；16篇文本中包含圖像（從1幅到10幅不等），在不包含圖像的文本中，有5篇來自小組板塊，僅有1篇來自科學人板塊。可見對引力波的探討中科學共同體的興致略高于普通公眾，且網絡科普文本更傾向于多模態的話語模式。

五、語料分析

所收集的 22篇文本經過文本清潔后，僅保存了正文的文字部分，去除了圖片和非正文的內容（作者、發布時間、標簽、圖片介紹及來源、編輯、編譯來源等信息），“引力波科學傳播語料庫”共計58809個字符。使用漢語自動分詞程序Segmenter對每一個文本進行分詞，其后人工對分詞結果不理想的部分進行修正，經統計，本語料庫的形符為29685，類符為5857，類形符比為19.7。

5.1 文本內容分類及詞頻分析

通過對 22個文本的閱讀分析，可以發現這些文本的內容大致圍繞四個方面展開，分別是對引力波的介紹、對引力波熱點現象的反思、為民科抱屈以及對民科的駁斥。將文本按照這四個內容進行分類，使用Antconc對每一個類別分別進行詞頻統計，在生成的詞表中去除功能詞之后，各類別前20位的高頻詞如下（見表1）：

表1 “引力波”文本內容分類

詞頻統計是語料庫分析中最簡單直接的觀察文本的方式。通過以上四組高頻詞匯的比較，可以發現有三個詞共現在了四組之中，分別是：“引力波”“我們”和“科學家”。這說明所有的文本都是圍繞著引力波、作者/受眾（“我們”可以指文本作者，也可以包含讀者）、科學家來展開的話語。

然而各組的高頻詞匯差異明顯。第一組的科學專有詞匯最多，達到了 14個，出現的四個動詞（探測、觀測、干涉、發現）都與引力波的科學研究相關，本組的13個文本中有10個來自科學人板塊，另三個作者中有一個是科學松鼠會成員，一個文本則注明轉引自科學網，只有一個文本來自非專業科學人員的原創。果殼網總編徐來就說過，“科學傳播是以科學作為一個核心對象的，在這個工作當中，科學、準確是必須的，尊重科學共同體的主流意見，這是我們的底線”。2這樣的高頻詞體現了該組文本的科學權威性和科學傳播的明確目的。只有兩個詞似乎與“引力波”的科學普及本身關系不大：“事件”和“中國”。

第二組除了科學詞匯，還出現了諸多與人文社科類相關的詞，值得引起我們的注意：宗教、文化、女性、領域、為什么、新聞、神學、大眾、思想、男性。此外“中國”一詞也在第二組出現。

第三組和第四組中人稱指示代詞密集出現：他、我們、你、我、你們、他們。再加上“說”這一言語過程的動詞，給人一種口語化的、交互話輪的感覺。此外，“郭英森”“諾貝爾哥”“民科”，甚至帶有明顯貶義傾向的“妄人”也出現在高頻詞之列。

高頻詞能幫助我們大體了解這四類科學傳播文本的關注點和話語建構，但詞匯所能反映的是點狀的信息，并不全面，要更深入地解讀“引力波”的科學傳播話語，就必須進一步考察高頻詞的檢索行、搭配及其語義韻。

5.2 檢索行、搭配和語義韻分析

以下利用Concordance檢索行的功能對每組特別的高頻詞進行檢索，來觀察該問訊詞的上下文信息，即與之左右共現的語言形式。這一索引功能能幫助解釋文本作者的意圖或態度，給研究者帶來高頻詞表中不易察覺的低頻詞匯，這些低頻詞匯有時給研究人員帶來意想不到的線索（錢毓芳，2010a，2010b）。而語義韻的研究使得我們能“把語言形式上的搭配與語義聯系起來”，進一步證實了“許多情況下真正的意義并不通過孤立的詞來表達，而是通過詞語的搭配來表達”（梁茂成，et al，2010：16-17）。

首先觀察“事件”的索引行，可以發現基本都指向引力波這一科學發現事件，通過Collocate功能，得出與“事件”搭配強度最高的名詞為“引力波”“伽瑪暴”“黑洞”“并合”，這都是天文專業術語；而與“事件”搭配度最高的形容詞則是“真實”“重大”，以上兩個形容詞的索引行（見表 2）充分表明了傳媒和大眾對于“引力波”的主流態度是積極和正面的。而“中國”的索引行之中除了“科學家”“科學院”“地震局”等單位或個體之外，“天琴”“太極”的共現頻率也較高。

表2 “真實”“重大”的部分索引行

第二組中同樣通過Collocate功能觀察“引力波”的高頻搭配詞匯，可以發現表1中列出的20個詞匯中，除了科學詞匯和“為什么”，其余的“宗教”“文化”“女性”“領域”“新聞”“神學”“大眾”“思想”“男性”都不在列。也就是說，這些詞與“引力波”的直接關系不大。接下來觀察“為什么”的索引行（見表3），能顯示出文本對于引力波事件的思考與探詢。從這些問題中，可以看到作者從文化、宗教、傳播的視角來對引力波引發的熱潮進行解讀，這也解釋了本組中人文社科詞匯高頻出現的原因。而“女性”“男性”的高頻詞與性別相關，通過觀察這兩個詞的索引行，與“女性”共現的詞多為負面意義，如“不適合”“失語”“偏見”等；與“男性”共現的則是“主導”“導向”“典型……意向”等詞。兩種性別在文本描述中的差異明顯。

表3 “為什么”的索引行

最后我們將第三組和第四組合并起來用搭配網絡的方式來觀察圍繞“郭英森”“諾貝爾哥”“民科”的話語場域。在引力波事件的文本中，以上這三個詞實際指向同一個人，因此分別考察這三個詞的高頻搭配詞，并將Antconc生成的三份高頻搭配詞表進行比較，參照Baker（2006）的選詞方法，選取同時在兩份或三份高頻搭配詞表中出現的前10位的詞，來繪制搭配網絡（見圖1）。

圖1 “郭英森”“諾貝爾哥”“民科”的搭配

互信息值（MI）統計能幫助辨析那些與觀察詞匯搭配強度高的詞匯，這些搭配詞在語料庫中可能是不易被發現的低頻詞匯，通過節點詞搭配網絡的描繪，能幫助我們全方位地觀察語言的文本語境以及話語之間的相互關系。從圖1中可以看出，除了“視頻”一詞為中性，其余的詞都有一定的語義傾向，且以“視頻”為分界點朝兩個方向發展出不同的語義鏈。一類詞顯示出對以郭英森為代表的民科的批判，認為他（他們）是“不科學”的，甚至是“病態”和“幻想”；而另一類具有積極內涵的詞則表現出對民科的贊譽和同情，還認為傳媒和科學界應該向郭英森“道歉”，第二類詞在圖1的搭配網絡中占了多數。使用Antconc的File View功能查找以上10個詞的文本來源，發現第一類詞的文本基本來自科學人板塊，而第二類詞大部分來自小組板塊。也就是說，第一類詞代表了科學共同體的觀點，而第二類詞則更折射出普通大眾的態度和話語。

六、討論

對語料庫中四組文本高頻詞匯的分析可以看出，各組的高頻詞匯差異較大，這充分顯示出網絡文本的多元化特質。即使是在較為專業的科學虛擬公共社區，關于同一個科學話題下的傳播文本，也呈現出迥異的關注點與走向。第一組文本關注科學的普及，第二組關注科學與社會的關系，第三組和第四組則把焦點置于民科與官科之爭上。

使用索引行功能檢索每組的高頻詞匯，可以發現更為隱匿的信息。第一組中與“中國”一詞頻繁共現的“天琴”“太極”，正是中國真正推進的引力波研究項目。與這兩個項目相關的新聞報道顯示，“太極計劃”2008年由中國科學院開始發起，中科院多個研究所及院外高校科研單位共同參與，已被列入中國科學院制訂的空間2050年規劃，預計屆時中國將成為國際上空間引力波研究最重要基地之一。而中國引力波探測工程“天琴計劃”于2015年7月份正式啟動，是中山大學發起的一個科研計劃，計劃用20年時間完成，總投資約為150億元。2016年3月，“天琴計劃”在中山大學珠海校區啟動基礎設施工程建設奠基儀式。可見，在科普引力波的同時，也在向公眾介紹中國的科學界正在進行的相關科學項目及研究。基礎科學研究需要政府投入大量的經費支持，中山大學天文與空間科學研究院院長李淼就曾表示，引力波的發現，會進一步刺激各國的研究進度，世界各地的引力波研究計劃將很快推進，中國本土研究的進程也會加快。3可見從科學共同體的角度而言，撰寫科普引力波的文本，強調引力波在基礎科研中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對中國的基礎科研發展和項目經費申請都有所裨益。

對高頻搭配詞匯的觀察同樣有助于揭開話語的神秘面紗。因為詞語像人一樣聚群，在語言運用的橫向序列中，一些詞總是與其他詞共同使用，具有很高的共現頻率。例如第二組的20個高頻詞匯中，只有科學詞匯和“為什么”與“引力波”一詞呈現出高頻搭配的關系，這說明作者對引力波事件充滿了反思和質疑，提出若干“為什么”來尋求答案。而其他散布的高頻詞匯并不與“引力波”等科學詞語聚群，反而與人文社科有關，呈現出強烈的去中心化特質。對男女性別的差異性描寫也反映出作者對性別問題的人文關懷。果殼網顯示這兩個文本的作者背景都與科技哲學、科學史相關，因此更多地從人文的角度來闡釋“引力波”也在情理之中。

第三組和第四組的搭配網絡則全方位地呈現了對于民科的兩種近乎對立的態度以及科學共同體不容樂觀的話語環境。雖然科學共同體和果殼網的內容編輯積極地普及引力波的相關知識，但遺憾的是，普通大眾對引力波的認識仍然有限，對民科懷有同情弱者的立場。騰訊網于2月21日推出“引力波”的專題，重點解析科學與民科的區別，說明郭英森缺乏系統的理論知識及其言論的荒謬性。但是在邏輯周密、觀點清晰的專題最后所進行的網絡投票調查顯示，仍有59642名網友認為民科能產生重大科研成果，占到了投票人數的65%。4這一數據充分證明了《全民科學素質行動計劃綱要（2006-2010-2020年）》中“我國公民科學素質水平不高”的論斷。

七、結語

對果殼網這一虛擬公共領域中關于“引力波”的科學傳播文本的分析顯示，在該語境中的話語呈現出顯著的多元化、去中心化特質，反映和折射了不同人群的利益訴求和觀點，體現了“語言是社會意義建構和斗爭的場所”（Baxter，2003：6），也證實了“話語是一種社會實踐形式”（田海龍，2009）。科學共同體希望通過科普引力波來獲取更大的科研財政支持，為基礎科研正名；人文社科背景的學者開始對這一熱點事件進行反思，體現出對社會的人文關懷和“有機知識分子”的社會責任感；而普通大眾則對社會弱勢群體展現著盲目的同情。在賽博空間中的科學傳播遠比紙媒、電媒時代更加復雜和艱巨。這是因為在資訊資本主義時代，每個人都在互聯網廣場上獲得了叫喊的權力，但這種所謂的網絡言論自由反而限定了人的機遇，這被稱為“廣場效應”：個人的聲音被四周無數民眾的叫喊所吞沒。其不被關注和其自由是成正比的。互聯網廣場的無限契機，給予了每個人言論的自由，也讓人深陷信息的海洋，增加其選擇和判斷的難度。科學共同體如何在話語的喧囂中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音，在虛擬公共領域中引導科學知識的正確建構，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注釋：

① http://www.useit.com.cn/thread-11368-1-1.html，訪問日期2016年7月9日

② http://www.guokr.com/post/728520/，訪問日期2016年6月7日

③ http://news2.sysu.edu.cn/news03/145660.htm，訪問日期2016年6月28日

④ http://view.news.qq.com/original/intouchtoday/n3442.html，訪問日期2016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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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iscourse War of “Gravitational Wave” in Virtual Public Sphere

Wang Jing,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Posts and Telecommunications

This study is based on the discourses of “gravitational wave” on the science communication website.In order to observe the discursive construction of “gravitational wave” in virtual public sphere and explore the social reality reflected by the science communication discourses, the methods of corpus and discourse analysis are adopted.It is found that science communication discourses are diversified and decentralized, which refracts complicated relations between power and interests, and strongly influences the public acceptance and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

virtual public sphere, gravitational wave, discourse, science communication

王晶，女，土家族，重慶郵電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中山大學外國語言文學方向博士生。研究方向：批評話語分析、文化研究。

?通訊作者：王晶

聯系地址：重慶市（400065）南岸區崇文路2號，重慶郵電大學外國語學院

電子郵件：littlebear12680@sina.com

本文系重慶郵電大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廣告翻譯中的謎米研究”（項目編號K2007-40）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