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旬老人信義如山，還清70年前舊債

文/浙江·惠之

九旬老人信義如山，還清70年前舊債

文/浙江·惠之

還債路上

一位93歲的老人，最近三年陸續(xù)把70年前欠下的舊債一筆筆還清。有些當年的債主已離世，他便把錢還給他們的兒孫輩，并在每筆債上多付一倍利息。事實上，沒一個債主后輩知道這些舊債，也沒一個后輩愿意收下這跨越大半個世紀的債款。而老人將債款硬塞給他們。老人還債的執(zhí)拗與倔強，使這些債主的后輩一個個潸然淚下……2016年1月，被方圓百里稱為“信義老人”的劉發(fā)生榮登“中國好人榜”！老人說：“不把錢還上的話，我入土都不會心安。”

點滴恩情記心頭

劉發(fā)生老人，1923年出生在湖南株洲市攸縣槚山鄉(xiāng)一個窮山村。他的父母共生育5個子女，他是長子。母親生完第五個孩子不久就撒手人寰，父親在他16歲時也患病去世。那時劉發(fā)生已經(jīng)結(jié)婚，成了家里的頂梁柱。由于家境異常貧困，他賣了三畝地才將父親下葬。

“那時有這么多弟弟妹妹要照顧，種的糧食根本不夠吃。”劉發(fā)生說，一次，他老婆得了眼疾，光治病就花了120桶谷子。無奈之下，劉發(fā)生只得向鄉(xiāng)鄰借谷子艱難度日，他發(fā)誓一定要將幾個弟妹拉扯大。前前后后，劉發(fā)生共向6戶人家借過谷子，借的最多的一戶有48桶，每桶谷子重17斤左右。為了養(yǎng)家糊口，劉發(fā)生還學會搓紡棉線手藝——將一朵朵棉花搓紡成一根根棉線，轉(zhuǎn)手能賺點小錢。因為沒有棉花，他分別向兩戶人家借了20斤和40斤棉花。最困難的時候，劉發(fā)生還找鄰居借了12個銀元做販賣大米生意，這也是他諸多債款中最“重頭”的一筆。劉發(fā)生說，他總共向9戶人家借錢借物，都集中在1942年至1945年這四年里。

當年的滴水之恩，老人一筆筆記在心頭。“早上睜開眼，就會想起這些債。”劉發(fā)生臉露慚愧地說。然而，生活貧苦的他，一直無力償還。結(jié)婚后，他和妻子生育七個子女，家里只有五畝薄田，孩子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連飯都吃不飽，更別說還債了。“鄰里見我生活這么困難，從來沒有上門跟我討過債。”這讓劉發(fā)生頗為感動，他當時就暗暗立下誓言：等自己有能力，一定要把這些債一筆筆還清。

由于需要撫養(yǎng)的子女太多，老人的生活條件長時間未能改善。“我一直靠種田為生，沒有攢下什么錢，這些陳年舊事也沒跟子女提起過。”俗話說“父債子還”，可劉發(fā)生覺得子女對他很孝順，他不想給子女添麻煩，便一直將此事封存心里。

九旬高齡登門還債

光陰似箭，一晃過了70多年，時間的車輪駛進2013年，劉發(fā)生和老伴已是90歲高齡。子孫們商量給他們做壽。“我們沒有宴請賓客，只是家族內(nèi)部慶祝。”劉發(fā)生的兒媳謝冬娥介紹，公公是個大家長，劉氏家族兒孫滿堂，晚輩們都一個個給公公送壽禮，當時禮金就收了9000多元。謝冬娥說，這筆錢，他們悉數(shù)交給了父親。

有了這筆錢，劉發(fā)生首先想到的是還清舊債。可當年的債主們，多半已離世。“再難也要把債主和他們的后代找到！”劉發(fā)生老人咬牙說。老人首先找到鄰居文運生。當年，他向文運生的父親借了12個銀元。眼下，文運生已76歲，他的父親早已離世。面對突然上門要還債的劉發(fā)生，文運生一臉愕然，因為他從沒聽父親說過這事。他讓老人不要還了。老人執(zhí)意給了他2000元。說這是他的心愿，就算這輩子不還，下輩子也要還。

還了這筆重頭債，劉發(fā)生陸續(xù)找到其他債主的后輩還債。每次登門還債，債主后輩們都甚感茫然，待他講清事情原委，債主的后輩沒有一個愿意收他錢的，都說這么多年過去了，從沒聽父輩提起過，即便情況真實，也不用還了。無奈之下，老人只好請周邊鄰里作證，然后將錢硬塞到這些債主后輩手中，略露歉疚：“欠了這么長時間，已不好意思，現(xiàn)在有能力還了，這債我一定得還清，做人還得講誠信啊！”

其中，有個債主的后輩已從槚山鄉(xiāng)遷至丫江橋鎮(zhèn)，當年劉發(fā)生從債主那兒借了40斤棉花。為了還債，90多歲的劉發(fā)生步行15公里，將錢送到債主的后輩手中。劉發(fā)生說，到2015年9月，他已經(jīng)償還了8筆債，壓在他心里幾十年的石頭終于落下。

老人當時跟小兒子住在一起，但他并未向兒子兒媳透露還債一事。“我也是聽鄰居說才知道，公公在還70年前的債。”劉發(fā)生的兒媳謝冬娥感慨，聽說這事，他們心里很不是滋味，公公養(yǎng)育了這么多子女，從未跟他們說過欠債一事，直到現(xiàn)在老人自己還上。如果公公早點說出來，子女們肯定會想辦法幫他還清的。

還完8筆債，還有一筆20斤棉花的舊債，因找不到債主后輩仍未還上，劉發(fā)生一直掛在心中。老人只記得債主叫“石乃”，家住騰龍沖，不知債主真名。70多年里，村鎮(zhèn)合并拆分，村民遷徙流動，尋找“石乃”及他的子孫非常困難。為此，劉發(fā)生只得找槚山派出所求助。民警在戶籍登記系統(tǒng)中未查到線索，便聯(lián)系隔壁的丫江橋鎮(zhèn)派出所，才知石乃全名叫劉石軍，已過世，其兒子劉祖發(fā)住在另一個村。在民警和兒媳陪伴下，2015年12月13日，劉發(fā)生冒著寒風前去找劉祖發(fā)還錢。相見后，劉祖發(fā)一臉驚訝，表示無論如何不接受這筆錢。劉發(fā)生急了，追上去硬把250元錢塞進他口袋，還清最后一筆債。

劉發(fā)生的兒媳說，公公將這9筆債全部還清，心情十分舒爽，空閑時，還會跟鄰居們打打牌，到村莊面前的一條河里釣魚。

“百年”后也有臉見恩人

劉發(fā)生當年向鄰里借的主要是谷子和棉花，多為物品，僅有12個銀元為貨幣。然而，當時的物價水平已經(jīng)難以參考，時隔半個多世紀，這些債怎么還？劉發(fā)生說，他都是以現(xiàn)金方式還債。為此，老人去當?shù)匦庞蒙缯埥坦ぷ魅藛T，參考村里會計，想出個“等價兌現(xiàn)”辦法。當他們聽說老人要還七十年前的舊債，個個驚訝得目瞪口呆！

“當年1個銀元能買70斤谷子，12個就是840斤。”劉發(fā)生說，目前100斤谷子收購價為120多元，840斤谷子就是1000元左右，考慮到時間比較久，他還債時加上一倍利息，最后向文運生歸還了2000元。至于棉花，當年一斤棉花大概能換10斤谷子，40斤棉花能換400斤谷子，即500元左右，加上一倍利息，則要歸還1000元。劉發(fā)生喜滋滋地說，還這9筆債共花六七千元，他自認為這種辦法還算公平，并跟對方解釋清楚了。他說只有這樣，自己才心安理得。

許多人不解地追問老人，過了這么多年，為什么能把每筆債記得清清楚楚？劉發(fā)生感慨：“這些債主是我的恩人，在我最困難時給了我?guī)椭覜]有一個人向我要債。這些恩情我怎么能忘記？我一直牢記在心，想著有朝一日一定把債還了。不還上，我入土都不會心安。”

當有人好奇問起“為什么不把這事告訴孩子，讓他們替你還、替你分擔？”劉發(fā)生覺得，子女對我很孝順，給我吃給我穿，我不想麻煩他們，而且他們也都不富裕，每家各有自己的難處。“以前只要睜開眼，就會想到自己還有幾筆債沒還。現(xiàn)在9筆債全部歸還，輕松了很多，就算‘百年’了也有臉見這些恩人了。”劉發(fā)生說得直樂。

如今，劉發(fā)生償還舊債的事早已傳遍方圓百里，成為街坊鄰里的美談。見證過老人還錢的鄰居羅冬娥說，當初她問老人，為什么債主都過世了，他還想著還錢，“他說，債主去世了，子女還在，不把錢還上，入土后，他沒有臉面對這些幫助過他的鄉(xiāng)鄰。”“我聽都沒聽過，90多歲的人還錢給70多歲的人，何況當年的債主都不在了。”在隔壁村的羅大爺看來，劉發(fā)生的這種做法不可思議，又值得敬佩。

九旬老人償還70年前舊債的“趣事”轟動株洲城。株洲市委書記看了報道感慨萬千：“劉發(fā)生欠的債，金額不算大，而且時間久遠。但這樣一個知恩圖報、追著還債的故事，給了我們心靈莫大震撼。頭發(fā)花白的樸素老人，也許講不出什么高深的大道理，但他用自己的行動，給后人樹立了做人的標桿，給人間注入滿滿的正能量！”2016年1月9日，央視12套社會與法頻道《夕陽紅》欄目以“追著還債的老人”為題，對劉發(fā)生進行了長達18分鐘的專題報道，向社會吹去一陣陣溫暖的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