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題

閆玲月

劉向前坐在寬大舒適的老板椅上，微微瞇起眼，任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這一刻愜意的感覺竟然等了八年。八年啊！跟著領導鞍前馬后，他終于榮升局長。

首先要做的是選賢任能，給自己選個得力干將。八年來自己像一只陀螺連軸轉，緊繃的神經也該放松一下了，他想。

怎么選呢？人心隔肚皮，不如出道題來考驗一下：“如果領導犯錯了，你該怎么辦？”回答這一問題的有四個人。小張答：“領導犯錯，我要指出來，做領導身邊的諫言者。”小周答：“領導不可能犯錯，我不相信。”小徐答：“領導犯錯，原因是我曲解領導意圖，我會主動承擔責任。”老何答：“人無完人，何況領導，大錯不袒護，小錯別在意。”

看了答卷，劉向前露出笑容：小張喜歡做魏征，可惜我不是李世民；小周掩蓋事實，無法解決問題；小徐勇于擔責，但太過籠統；姜還是老的辣，老何的回答既為領導解圍，又不失圓滑。于是，老何成為劉向前的左膀右臂。

劉向前喜歡旅游，又苦于不能公派出國考察，老何提醒他：去企業實地考察有利于深入調研，如何安排是企業說了算的。

劉向前喜歡讀書，辦公室和家里各有一面墻的實木書柜。他常說的一句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老何沒見過書里的黃金屋，但他知道劉局長有些書是金箔的。

劉向前的愛好都很高雅健康，比如打高爾夫球。他和企業老板們打上一場球，有些辦公室里難以解決的問題，一桿輕松搞定。

劉向前從不收受禮金，他老婆經營玉石生意，根本不缺錢。聽說她開的店里，一塊不起眼的石頭能賣到十幾萬，買家都不講價。

劉向前下基層從不擺官架子，有一次去一個農戶家，農戶正在給幾頭豬喂食。別人都捏著鼻子往遠了站，劉向前卻饒有興致地站在豬欄邊，問農戶一天喂幾遍，得到的回答是四遍。“怎么比別人家多喂一次？”“豬吃得多才長得壯，膘肥體壯就好殺了嘛。”

前不久，劉向前被雙規，接他局長位置的人正是老何。

何局長上任后，又提出那個老問題：“如果領導犯錯了，你該怎么辦？”答卷的是全體職工，答案在何局長心里。

【原載2016年3月31日《檢察日報·戲夢人生》】

插圖 / 依然高調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