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石油開發迎“客”難

□ 麗 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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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石油開發迎“客”難

□ 麗 薩

投資伊朗能源行業的好理由俯拾皆是，但敢于付諸行動的國際石油公司寥寥無幾。

2016年1月16日，伊朗核協議開始執行，對伊朗的所有國際和單邊制裁基本解除，這消除了外國投資進入伊朗石油和天然氣工業的壁壘，但是吸引外國投資和技術的效率和效果不太可能如伊朗政府所愿。這是因為，除國際油價和地緣政治之外，許多不確定性因素依然存在，其中包括伊朗國內對外商投資存有廣泛敵意，以及西方國家對伊朗的經濟制裁改頭換面重新再來。

□ 國際社會解除對伊朗制裁，伊朗國內一片歡騰。李曉東 供圖

伊朗熱盼外資

事情都有兩面性，有壞的一面，自然有好的一面，對外商投資伊朗油氣工業樂觀的理由也不少。

第一，伊朗的油氣生產在資本、技術和經驗諸多方面都要仰仗國際石油公司。目前，伊朗許多老油田還在使用第一代和第二代生產技術，如果要采用最新的采油技術，還只能由國際石油公司提供。

第二，伊朗政府有強烈的吸引投資的愿望。“伊朗石油工業現在糟得一塌糊涂。”獨立能源顧問邁赫迪·瓦爾齊指出，“如果沒有一個大規模的資金和技術輸入，伊朗石油工業就無法實現其生產目標。”伊朗需要的外國資本不是一個小數字。伊朗總統哈桑·魯哈尼已經說過，伊朗希望每年吸引外國資本500億美元，其中大部分將用來實現伊朗石油工業雄心勃勃的增長夢想。

第三，對于各類公司，不管大小，都有機會，至少在理論上如此。伊朗石油工業的基本目標是把國際石油公司吸引進來幫助其發展上游產業，繼而幫助發展煉油、石化、管道產業，最后幫助發展液化天然氣產業。“伊朗油氣領域蘊藏著無限商機。”美國費氏全球能源咨詢公司高級顧問伊曼·納瑞利對投資伊朗油氣工業充滿信心。

第四，伊朗石油部在部長贊加內的領導下投入大量時間和人力、物力，設計出一套新的伊朗油氣上游業務許可體系（IPC）。伊朗石油部的勤勉工作，充分顯示出伊朗政府希望與國際社會合作的誠意和熱情。

IPC是伊朗政府在兩年前首次宣布的。IPC對私人投資者來說似乎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以前使用的回購貿易模式不受歡迎，而且不成功。回購合同很不靈活，事先確定投資上限，超過上限的投資不予補償，這樣對投入資金和薪酬有所限制。如果產量超過目標，開發商不能獲得收益。合同期一般為3～5年，比通常的產品分成合同30年的期限大大縮短。而且一旦油田投產，就由伊朗國際石油公司接手，開發商無權控制油田生產。 好在IPC出現還算及時，可以解決這些問題。遺憾的是，IPC正式公布還要等到5月，屆時伊朗石油部部長將在倫敦召開的會議上公布。這次會議原定在2月召開，但是由于英國政府不能及時給伊朗參會人員發放簽證而推遲。截至目前，伊朗石油部部長公布的IPC基本信息就是，開發商的經濟回報與發現油田的規模、開發速度和開發復雜性掛鉤。合同期限可能會延長至25年，允許國際石油公司在其財務報告中公布在伊朗的經濟收入。

□ 伊朗新建的天然氣精煉廠。李曉東 供圖

外資裹足不前

但是，與伊朗誘人的油氣資源相比，新制定的外國投資的政策還不足以吸引國際石油公司。目前，盡管伊朗豐富的油氣資源世人皆知，但國際石油公司還不能無視所面臨的巨大政治風險和商業風險而貿然進入。“如果我是一家大型石油公司，就不會現在就沖上去把錢投進伊朗。”查塔姆智庫的中東問題專家保羅·史蒂文如是說。

伊朗吸引外資最大的問題是，盡管聯合國宣布解除所有制裁，但實際上西方國家陽奉陰違，不但舊的制裁沒移除，反而尋找新的借口實施新制裁。所以說，在伊朗做生意機會是很多，但難度非常大。美國已經解除了所謂的次級制裁，次級制裁僅適用于非美國的個人和公司。但主要制裁措施，禁止美國公民和公司從事與伊朗業務的禁令依然有效。除此，美國政府禁止美國銀行結算與伊朗相關的美元交易。雖然解除次級制裁在技術上可以使非美國銀行以其他流通貨幣結算與伊朗相關的業務，但是大多數銀行及石油公司和承包商，一旦被美國政府盯上，也會受到相應的制裁。因此，毫無疑問，美國企業不會充當投資伊朗石油工業的領頭羊，進軍伊朗的企業可能主要是歐洲公司。更讓伊朗郁悶的是，在美國政府宣布解除對伊朗的經濟制裁次日，美國財政部發布聲明，對伊朗彈道導彈計劃實施制裁，新制裁對象包括11個為伊朗項目提供支持的個人和實體。

“任何銀行，甚至是一家歐洲銀行，現在都可能在技術上免受之前的大部分制裁。但是只要還有制裁措施生效，在沒有獲得豁免權的前提下，任何銀行想要與伊朗做生意都必須小心翼翼，否則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招致飛來橫禍。” Vinson & Elkins律師事務所合伙人Rob Patterson說，“我們提醒客戶，雖然在技術上可以在伊朗自由地開展某些業務，但是很難說制裁不會再發生。”

外國投資者需要伊朗做出更多的保證。IPC也需要穩定的政治框架作為支撐。總統魯哈尼坦承，伊朗石油工業急需技術和資本，外國油氣公司將在為伊朗提供油氣開發所需技術和資金方面發揮不可或缺的作用。而強硬的保守派繼續以違憲喪失國家對自然資源主權為由攻擊新出臺的IPC。2月議會選舉后，伊朗最高領導人和議會必須彈壓那些持反對意見的保守派，毫不含糊地表明IPC是合法的，而不是與憲法相違背的。

不確定性困擾外資

然而，伊朗仍然存在相當大的不確定性深深困擾外資。能獲得多大的回報率是國際石油公司尤為關心的。雖然IPC看起來更像生產分成合同，而非服務合同，但是國際石油公司需要得到更大的回報率，如果回報率太低，國際石油公司將難以接受。爭端如何解決是另一個不確定的問題。雖然伊朗政府已經接受仲裁的原則，而不是在伊朗法庭上解決爭議，但是仲裁機構的席位和仲裁規則并沒有建立。

與伊朗本地公司的伙伴關系也讓一些外來投資者苦惱。雖然多年來遭受西方國家的制裁，伊朗仍有大量的熟練和非熟練勞動力，以及開發技術，這些都有利于國際石油公司進入伊朗油氣領域。雖然伊朗石油部列出了一份已認證的地方承包商名單，但是國際石油公司還沒有建立甄別有財務能力和技術資質的合作伙伴的機制。當地公司的腐敗和賄賂也讓國際石油公司防不勝防。如果與那些和伊朗國民衛隊有關聯的公司合作將可能招致西方國家的制裁，這更讓國際石油公司深感頭疼。他們實在沒有能力調查合作伙伴到底與伊朗國民衛隊是否打過交道。

□ 伊朗民眾慶祝國際社會解除對伊朗制裁。 李曉東 供圖

即便沒有上述情況，國際石油公司選擇的合作伙伴也有可能不合適。這些公司人力資源和財務資源可能在過去8年中破壞殆盡，需要一大筆可持續的上游預算，還需要新的科學家和工程師，以及新的生產技術。事實上，技術轉讓是IPC的另一項要求，也是一個風險因素。這些技術轉讓方面的信息很少，如何操作和管理更是知之甚少。

其他幾個突出的國家風險需要加以考慮，這些國家風險有可能持續數年之久。其中，主要的國家風險是“即刻恢復（snap-back）”條款，即如果伊朗不遵守就伊朗核計劃的最終全面協議，西方國家將重新實施禁運措施。因此，“即刻恢復”條款使得國際石油公司不敢貿然進入伊朗。在沒有看到伊朗切實履行協議之前，國際石油公司不太可能到伊朗進行大規模投資。伊朗履行協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因此伊朗石油工業短期不會迎來西方石油公司的投資。

一直被世人視為香餑餑的伊朗油田，實際情況很糟糕。即便在遭受制裁之前，伊朗許多在產的油田已經度日如年。伊朗石油產量的一半來自年過半百的老油田。伊朗油氣工業上游生產裝置和基礎設施長期投入不足，再加上管理不善，已經成為發展瓶頸。這也讓國際石油公司望而卻步。

伊朗的法律取向和政治局勢也存在不確定性。伊朗提供的合同條款及對發展核工業的熱心，反映出伊朗的投資環境并不成熟。國際石油公司認為，在不穩定的社會環境中投資如同在迷宮中穿行，風險太大。在綜合平衡各方因素之后，大部分國際石油公司選擇的態度是觀望，而不是大踏步進軍伊朗石油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