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雪之美

◎文/湖北·苗連貴

賞雪之美

◎文/湖北·苗連貴

一場大雪不期而至，給人以美的驚喜。雪花的“生命”極其短促，但就在它自天而降的瞬間，也要著力展示自己的輕靈與婀娜多姿，在寒冷中給人以美。雪花不是冷的象征，而是美的化身。雪花呈六角狀，但在顯微鏡下，它的“花瓣”異彩紛呈，變化萬千，如小時候在萬花筒里看到的“花卉”，朵朵精美絕倫。宿夜的雪落在枝丫上，第二日成了玉樹瓊枝，那是鬼斧神工的杰作，是雪花另一種形態的美。

但雪花給人以激動的，乃在于它的整體，它的飛花瀉玉，鋪天蓋地，它的囊括環宇的白。這就要賞雪了，觀賞雪花造成的景致——雪景。某些山水景物，平時看去平常得很，一旦有了雪色的渲染，便生動了，有了神韻，它的純白，它的晶瑩，它的靈氣，無不動人心魄。雪景是造物的佳構，賞雪是人與自然的交流。

古人是很會賞雪的，常不避嚴寒，踏雪而行，哪里嚴寒、雪厚，就到哪里去，因為那里一定勝景無限。柳宗元酷愛賞雪，那天他來到江上，但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于是他“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此時，雖然他政治上失意，寫詩以抒懷，但他也是真正貪看雪景，真正是去領略雪景之美的，不然怎能描摹出如此幽冷潔峻、極富美感的冬雪圖畫？雪后江天是如此的空廓、澄凈，萬籟俱寂，他久久于冰天雪地，陶醉于自然和人文的化境，樂而忘歸。

明人張岱，也是一位為賞雪視寒冷若等閑的人。他的賞雪近于“癡”。已是夜晚，他來到寒氣森森的西湖，雇舟，“獨往湖心亭看雪”。不意到了亭上，發現更有癡者已先行一步，在亭上鋪了鋪蓋，燙著酒，欲熬通宵，作“竟夕賞”。他們借著雪光，欣賞到雪夜的奇景：“霧凇沆碭，天與山與水與云，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橫，湖心亭一點，舟中人兩三粒而已。”這是畫，但比畫美，是雪描繪的佳作。

江南的雪景，多含蓄清雅，帶點“小橋流水”的風韻。

北方的雪則顯得粗糲、狂猛得多，景象也遼闊、深遠。“西北的群山，都積著雪，層層疊疊，直伸天際。任何站立在這兒的人，都會感覺到自己是站在大海邊的礁石上，那些山，全是冰海凍浪。”（余秋雨《陽關雪》）草原上，“胡天八月即飛雪”；燕山呢，“燕山雪花大如席”；昆侖山上，“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黃土高原則是“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多么磅礴大氣，雄渾壯美！但北方的雪也有絢麗、嬌艷時：“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總體來看，北方的雪比之江南，更呈多樣性。

需要指出的是，這是一位將賞雪與國家、民族命運聯系在一起的思想者的眼界，只有胸藏大丘壑，才能出此大手筆，賞雪賞到這個層次，這賞雪的意義也就非同一般了。

賞雪，并非簡單的閑情雅趣，而是積極的生活態度，是不畏寒冷，喜愛自然天趣，從中發現美，感悟美的一個過程——一個美得具有無限意韻、令人心醉的過程。